第二十四章、同文当铺

    朱大卫痛不欲生：“三千多两银子，三千多两啊，从没见过这么多，就这么没了，早知道该偷偷藏点了。”

    鬼谷子仰天长叹一声：“我老人家也没见过这么多，这银子来路不正，去了也心安，随它去吧。”

    秦婳婳说：“我们快跑吧。”

    鬼谷子说：“还跑什么？”

    朱大卫说：“官府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这些人讲信誉，和地痞流氓不一样。”

    秦婳婳说：“官府不会来找麻烦，可是你卖的大力丸别被人看出是面粉做的，到时候再来退货，拿什么赔？”

    “嗖”的一声，店小二只看到三道黑影绝尘而去，这才反应过来，远远喊着：“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店！”

    三人鬼鬼祟祟在南京的斜对角又找了家客栈住下，虽然没银子了，但是可以走的时候再结账，中间只要不暴露，尽可以从容应对。不过以为有银子的时候和明知道没银子的时候心境完全不一样，这三人没有专业骗子的心理素质，便不免都感到了压力，现在大力丸肯定是不能卖了，因为据说满南京的人都在找三个卖假大力丸的，其他的又一时没有良策，渐渐出了相对无言只有泪千行的意境。

    这天鬼谷子兴高采烈的从外面回来，说要请大家到聚仙楼吃饭。

    朱大卫秦婳婳又惊又喜，问：“师父，怎么会有银子？”

    鬼谷子一脸的笑容高深莫测：“遇上我师弟了，给了我三千两银子。”

    朱大卫怀疑道：“师父，您不会是杀富济贫去了吧？”

    鬼谷子脸色一沉：“你怀疑为师的人品？”

    秦婳婳笑着说：“师父，怎么没和您师弟一起来？”

    鬼谷子说：“我师弟是王府的上宾，今天没时间。”

    两人大喜，以鬼谷子的水平，师弟做王府上宾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在聚仙楼潇洒的捐献了一百多两银子出来，又把剩下的酒菜打了包，起身要走。

    鬼谷子笑眯眯的说：“这顿饭吃得怎么样？”

    朱大卫喜道：“太好了！第一次吃这个档次的，以后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鬼谷子笑眯眯的说：“有没有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朱大卫秦婳婳大惊，朱大卫先伸手摸短歌，还在，放下了心，笑着说：“少了压力。”

    鬼谷子点点头说：“不错，为师把你那块玉给当了。”

    两人一听，惊得跳起来。

    鬼谷子稳如泰山，缓缓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区区一块石头，也看得这么重，我们三人都沦落到这步境地了，还在乎这个吗？修道之人，当不为外物所御，大不了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就是了。”

    秦婳婳勉强笑着问鬼谷子：“师父，您老把那块玉当到哪个当铺去了？”

    鬼谷子说：“同文当铺。”

    朱大卫说：“我们现在赶紧去。”

    秦婳婳说：“等等！”

    朱大卫说：“等什么？”

    秦婳婳说：“万一人问起这块玉怎么来的呢？”

    朱大卫说：“当铺当东西还需要问来路吗？”

    秦婳婳说：“万一问呢？”

    朱大卫说：“我就说是我的。”

    秦婳婳说：“万一当铺的人知道这块玉的来历呢？”

    鬼谷子瞪大了眼睛问：“什么来历？”

    秦婳婳笑着说：“师父，有些事情您不知道更好。”

    鬼谷子说：“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是不是你们偷的？”

    朱大卫说：“怎么能是偷的？师父，您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鬼谷子熟视久之，曰：“不相信。”

    秦婳婳笑着说：“师父毕竟有眼光，大卫，万一当铺的人知道这块玉的来历呢？你摸摸脑袋好好想想。”

    朱大卫摸着自己脑袋想了一会儿，冒出汗来：“不会这么巧吧？”

    秦婳婳说：“有备无患。”

    朱大卫说：“那就说是捡的。”

    秦婳婳说：“在哪儿捡的？”

    朱大卫说：“反正不能说是在藏宝洞里。”

    鬼谷子叫起来：“还有藏宝洞？！”

    朱大卫赶紧笑着说：“没有没有。”

    鬼谷子板着脸说：“本门门规第一条：不得欺瞒师父！”

    朱大卫苦着脸说：“师父，好像第一条不是这个吧？”

    鬼谷子说：“临时改的。”

    秦婳婳笑着说：“师父，不是要瞒着你老人家，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不知道最好。”

    鬼谷子皱起眉：“有这么严重？”

    秦婳婳郑重其事的说：“真的！”

    鬼谷子说：“好吧，为师就不问了，不过有为师在这，真出了什么事，为师也能带你们安然无恙的离开。”

    朱大卫秦婳婳大喜。

    朱大卫说：“多谢师父，徒儿一定将鬼谷门传承下去！”

    鬼谷子说：“然后呢？”

    朱大卫说：“什么然后？”

    鬼谷子说：“然后你把藏宝洞的宝贝捐献一半给为师。”

    朱大卫说：“啊？！”

    鬼谷子说：“你哭什么？瞧你这小气劲儿！”

    朱大卫说：“师父，您不是一直说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视功名如浮云，视钱财如粪土吗？”

    鬼谷子：“你们看为师像是贪财的人吗？”

    朱大卫秦婳婳：“象！”

    鬼谷子说：“为师不是贪小钱。”

    秦婳婳笑着说：“大钱不是钱吗？”

    鬼谷子说：“不是钱。”

    朱大卫秦婳婳：“那是什么？”

    鬼谷子不说话，二人只见他脸上渐渐露出神圣的气质：“是事业！”

    朱大卫秦婳婳：“佩服佩服！”

    鬼谷子长叹一声。

    秦婳婳赶紧安慰：“师父，您别难过了，我们都误解你了，你不是贪财，真不是！”

    鬼谷子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为师的人品了，为师心里也是藏着一个秘密。不过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说吧。”

    “同文当铺”前，朱大卫秦婳婳鬼谷子紧张的看看左右，良久，进了屋。

    秦婳婳问：“掌柜的呢？”

    当铺的朝奉说：“三位是来当东西的还是赎东西的？找掌柜的什么事？”

    秦婳婳说：“来赎东西，找你们掌柜的有急事。”

    朝奉问：“赎什么东西。”

    秦婳婳说：“一块玉章。”

    朝奉的一听，说：“是不是上面有‘奉天执中’字样的玉章？”

    秦婳婳说：“是。”

    朝奉说：“那太好了，掌柜的一直等着呢，三位里面请。”

    秦婳婳和朱大卫心里一紧张，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被发现了呢，还是怎么情况，是福是祸？进去还是逃跑？

    鬼谷子说：“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啊。”

    朝奉看到秦婳婳和朱大卫犹豫，说：“三位怎么不进去？”

    秦婳婳问：“掌柜的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我们进去？”

    朝奉说：“我也不知道，掌柜的看到这个玉章，一直在屋里转圈，要我们速速找到这个人，这人海茫茫的，到哪儿去找，幸亏三位来了，快点进去吧。”

    秦婳婳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我们有个绝顶高手在这，怕什么！进去就进去！”

    三人进了内室，朝奉满脸喜色说：“掌柜的，人我给找来了，是三个，您看，要不要捆起来？”

    话音刚落，朝奉便被鬼谷子一把按在了地上。

    掌柜的是个大胖子，正在一圈一圈转，听到朝奉一说，当即停下来，看到这个情况，赶紧拱手说：“误会误会，小人并无此意，请老英雄放手。”

    鬼谷子松开了手，朝奉呲牙咧嘴站起来。

    掌柜的对他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出去吧，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朝奉的低头唯唯退出，三人齐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先看看秦婳婳，眼前一亮，再看看鬼谷子，目光停顿了下，最后又看朱大卫，对着朱大卫上上下下打量，视线留在朱大卫身上不走了，又绕着他转了几个圈，还矮下身子和朱大卫比了比个头。三人看得一头雾水，尤其是朱大卫，从来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不由微微冒汗。

    最后，掌柜的终于停下来，面露喜色，对三人说：“有要事相商，请三位进内室详谈，请！”然后右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三人心想，这不就是内室吗？哪还有内室？干么要到内室去？

    朱大卫秦婳婳对视一眼，同时问对方。

    秦婳婳问的是：“难道是请君入瓮？”

    朱大卫问的是：“难道想关门打狗？”

    两人同时一呆，然后向对方点头：“佩服佩服！”

    三人跟着掌柜，推开一扇小门，来到一个大院子中，院中有个仆人正在打扫树叶，穿过两道门，来到正房的卧室内。

    掌柜：“三位请坐，稍等片刻。”

    出去吩咐一个仆人：“传我的话，所有人一概退出去，我不发话，任何人不许进来。”

    仆人答应退出，扫院子的也离开了，有人把院门紧紧关上，掌柜的看到这一切事情做完，回到屋内，先把大门在里面锁上，又把内室的门也锁上，这才来到三人面前。

    三人看到掌柜的手中多了一个玉玺，正是朱大卫秦婳婳发现的那个。

    掌柜的小心翼翼托着玉玺问：“请教三位，这个玉石是谁的？”

    朱大卫立即举手：“报告政府，是我的。”

    掌柜的满眼疑惑：“政府？”

    朱大卫说：“是我的。”

    掌柜的问：“请问这个玉石怎么来的？”

    这问题是个要害！

    已经和秦婳婳商量好了，不能说是从凤凰山藏宝洞里捡的。

    朱大卫说：“捡的。”

    掌柜的问：“在哪儿捡的？”

    朱大卫说：“放羊的时候在一个草丛里捡的。”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你总不能不允许别人捡东西，至于为什么会掉在草丛里，那只能去问失主了，即使被失主找到，那也只能是道德问题，不是掉脑袋的问题。

    三人一起看着掌柜的，发现掌柜的脸色突然变了！秦婳婳心中疑惑，这个回答还有什么漏洞吗？

    掌柜的小心翼翼问：“请问这位小兄弟，你今年多大？”

    朱大卫说：“二十四。”

    掌柜的问：“一直放羊吗？”

    朱大卫说：“一直放羊。”

    掌柜的问：“家中还有什么人？”

    朱大卫秦婳婳没想到会问起这些问题来，这个很重要吗？为什么不追问玉的来源？查起户口来了，两人相视一眼，这方面答案没准备，只能看朱大卫临场发挥了。

    朱大卫说：“还有爷爷奶奶。”

    掌柜的问：“只有爷爷奶奶？没有叔叔？”

    秦婳婳大为奇怪，不问爸爸mama，问有没有叔叔，这都什么思路？

    朱大卫说：“我没有叔叔。”

    掌柜的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一位王叔叔？或者在邻居家的？你仔细想想。”

    秦婳婳心说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是怀疑邻居王叔叔？想到这里不由面露微笑。

    朱大卫也是心中微微恼怒，说：“我没有叔叔，更别说有什么王叔叔，王八蛋都没有。”

    掌柜的脸色沉重，问：“你什么时候没有叔叔的？”

    朱大卫说：“从小就没有。”

    掌柜的点点头，忽然流下泪来：“这么说，王将军早就没了。”

    秦婳婳朱大卫鬼谷子三人脑袋里面想：“王将军？是谁？”

    掌柜的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朱大卫说：“你仔细想一想，小时候有没有一位叔叔？”说完紧紧看着他。

    朱大卫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掌柜的满眼紧张和不安。

    良久，朱大卫抬起头来：“没有！家里从来就没有叔叔！连邻居都没叔叔！”

    掌柜的问：“只有谁？”

    朱大卫说：“只有爷爷奶奶。”

    掌柜的问：“那你的爸爸mama呢？”

    朱大卫说：“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了。”

    掌柜的问：“怎么会没了？”

    朱大卫说：“奶奶说都生病走了。”

    掌柜的问：“那你爷爷奶奶还在吗？”

    朱大卫摇摇头：“也都去世了。”

    掌柜的问：“这么说你一直在放羊？”

    朱大卫说：“是，后来遇到了婳婳和师父。”

    掌柜的问：“你爷爷奶奶和你说过什么重要的话吗？”

    朱大卫满心的酸楚，抽搭着鼻子说：“小时候奶奶告诉我说，我长大了以后要做皇帝，可是，我一直在放羊，每天啃着窝头，有时候连窝头都啃不上，更可恶的是，有的地方明明有草，却不让放，还抓我，这是欺负我朝廷没人啊！”

    秦婳婳恶寒，这奶奶当的，心疼孙子也不能说孙子以后要做皇帝啊，难怪朱大卫说过以后要当皇帝的话，幸亏不是古代时候说的，不然的话早株连九族了。

    没想到掌柜的握紧了拳头，说：“该杀！”

    朱大卫笑着说：“也用不着杀了他，最多废去他武功好了。”

    掌柜的叹息声格外沉重，像是郁积多年的岩浆：“毕竟是先皇血脉，还是宅心仁厚！”

    朱大卫说：“你说什么意思？”

    掌柜的看着朱大卫：“你知道吗？你奶奶说的没错，你长大了就应该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