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深了，严厉的宵禁之下，连月都被乌云遮了起来，一片漆黑，今日却有人不怕刑罚，大胆夜行。

    消瘦的黑衣人潜伏在屋顶，呼吸初始有些急促，他紧紧盯着富丽堂皇的灵王府。

    灵王是当今圣上的八子。

    按照禁律，亲王不能私下与大臣来往。可灵王府大门却堂而皇之大开着，一个青年人大笑着，拍了拍身后侧那人的肩膀，那人本就佝偻的身躯又弯了三分，卑微的迎笑着，但这个青年却丝毫不敢轻视他，略带恭敬地送此人出门。

    而这人离开王府后，腰杆瞬间直了起来。走了不远，街上巡游的一队禁卫军见了，本着新政初下，严肃法纪的目的，虎狼一般围了上去，刀枪寒冷。

    “大胆！违反宵禁，就地......”凶巴巴的领兵校尉，五十大棍还未出口，就像被噎住了一样，那蛮横的脸仿佛缩了水，越缩越小，皱成了一朵菊花。

    “公......公。”

    那人只是坐在马上，并不理会，往前驶去。

    那校尉的腿抖得厉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玩命磕头，拼命磕头，直到额头在石板路上撞的发青，不住流血。

    “大人！小的眼睛瞎了，冲撞了您的大驾。小的罪该万死！”

    他依旧磕着头，不敢停下，因为马上的人还没有发话。

    而马上的人依旧悠悠的行去。

    那校尉面如死灰，与他鲜艳的铠甲对比鲜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因为从来就没有人敢挡十常侍的大驾！而这种愚蠢不仅会为自己，更会为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思索不到几秒钟，随即哀求道，“还望大人放过我的家人。”而后拔出腰上，用来杀敌的剑，架到脖子上，痛快自刎，溅起一地鲜血，横尸在大街上。

    随从的士兵像筛子一样颤抖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董泰仁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的行去。

    谁也不知道，究竟黑暗是黑暗，还是董泰仁是黑暗。

    董泰仁，三品太监，十常侍中坐第二把交椅，是宦官的智囊。

    ......

    云曲街。这里有很多的死巷子。

    “你不够聪明。”董泰仁面对眼前的黑衣人，昂起下巴，戏虐的说。

    “那个自杀的家伙很聪明，因为他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王鉴那帮人更聪明，他们知道平衡之道，因为贸然打破平衡，就注定是两败俱伤......只不过两败，哈哈，我们会伤，但他们会死!”

    他阴森的声音，在街头回荡，游荡的野猫都吓得汗毛直立。

    黑衣人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平静下来，“天下人的沉默，铸成了你们的猖狂。我已不能再沉默！人总要做些决定，冲动也罢，愚蠢也罢......有人流血，才能讨回迟到的公平!”

    “嗯？上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好像是十年前吧，怕是都已经化成灰了。”董泰仁略带兴趣打量着他。

    颜靖慢慢拔出清流逸月剑，黑云缓缓散去，重现人间的光与剑，照在身上。

    平静自若的少年与眯着眼睛的老太监，在街的两头对峙。

    “月光人间！”

    没有任何变化。黑暗还是黑暗，攻击却已展开。

    月光人间，四层高阶武技，出自剑魔李亭澜的剑集。

    据传百年前，他老人家，夜半于郊外痛饮，醉醺醺的，妖魔都要趁机吞噬他。鬼怪千百，战之不尽，逃之不得。

    却是乌云散尽时，天下明了。他笑道：真清明！而后轻轻一挥剑。妖魔，乃是无穷的欲望化成，容不得理智，此剑一出，纷纷惨叫，化为青烟。

    董泰仁没有惨叫，但他没想到还有人，会这手早已失传的绝招。

    他的心，仿佛被戳了千百个窟窿，全身疼痛难忍，口吐鲜血，竟掉下马来。半空中，颜靖怒喝一声，逸月剑十里一瞬，凌空贯出。

    “百步飞剑！”

    “罗网紧缚！”董泰仁做了最后的反击。

    罗网紧缚，五阶初级。

    颜靖周围出现八柄名剑，五彩斑斓，仿佛毒蜘蛛在吐丝，旋转环绕着，从不同方位迅猛刺出，明显是要将他绞杀！

    而颜靖即使拼了性命，也非要取董泰仁项上人头！银光笼罩，逸月剑破风刺去。董泰仁终于露出惊慌恐惧的眼神。

    ......

    半个时辰后。

    面色苍白的颜靖捂着胸口，费力地推开书房的门，一头栽倒在地，血迹在地上蔓延，在整洁的书房中格外刺眼......酒儿却不知，何处去了。血，还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