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他不想就这么出去，外面那些人的嘲笑，和这些剑气一样伤人。他在原地缓了缓，闭着眼，向前冲，他的真气越来越少，他的伤痕越来越多。

    这下是真的要退出了。他很沮丧，因为几十年前，那些天才第一次闯剑山，最不济都过了一千来座峰，而他只过了三百多座。

    星夜，莫苍茫无眠，方法，他说方法，肯定会有方法的。他不肯就这样放弃，这样低头，低下的头什么时候才能抬起？

    他连夜去了太学书楼，太学的书浩如烟海，汗牛充栋。莫苍茫找到了各式各样的过剑山的方法。用哪个好？他心中疑惑。

    第二天，他又在天书前出来了，进去了，反复折腾，这次倒是没有人围观。他挨个试了一遍这些方法，过了一千座山，感觉其间差异并不大，也只是比原来好了一些。

    第三天。他选定了一种很普遍的方法，但是比较适合他。在剑山又过了一千座。夜里，莫苍茫焦虑不安，他心道：来不及了，一天一千，就算过了剑山，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世上没有万能的方法，有些峰上，这种方法并不适用。

    第四第五第六天，莫苍茫豁出去了，硬撑着过了八千座峰，没有出来休息。出来后，他噗通倒地，大病一场。

    ......

    后面几天，莫苍茫一直虚弱不堪，严重影响了攻略剑山的进程。之后他严格规定自己，每天必须出来休息。

    第十天。距离无上剑道传授还有二十天。莫苍茫剑山剩余数目九万座。心中固然焦躁，莫苍茫按捺住自己，一直在心里强调，方法，讲方法。他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些规律，成功攻略到两万两千座，于是他开始记忆见到的规律。

    第二十天。规律已经很多，莫苍茫开始记忆混乱。他开始整理相关规律，总结成册。此时他已经攻略七万座。

    第二十一天，根据现有规律，改进方法。攻略七万六千座。

    第二十五天。莫苍茫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已然没有剑山，愣了片刻，一下坐倒在地。十万八千座剑山，终于走完了。莫苍茫也成为太学有史以来，攻略剑山时间最长的人。

    ......

    披头散发，但精神还不错的莫苍茫，见到了回到建康的颜靖，两人唏嘘不已，在莫苍茫的小屋秉烛夜谈，围绕着当前最核心的问题展开讨论。

    “这是术的问题吗？”颜靖凝视着他。

    莫苍茫不语，显然还是这样觉得。

    “苍茫，你为何修道？”

    “我为了......”莫苍茫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只是为了被传授无上剑道？”颜靖认真的看着莫苍茫。

    “为了探寻永生的秘密。”整天疲倦于战斗的莫苍茫突然想起，当初他修剑道的初衷。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得偏了，每天只想着怎么打进太学榜前二十名。

    “你喜欢剑道吗？愿意修炼一生吗？”颜靖盯着莫苍茫。

    莫苍茫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放弃枪道？”

    “因为只有剑道才可以永生啊。这是太学的经验。”

    “千年来，可曾有人因为修剑而永生？”

    莫苍茫哑然。

    “既然没有，如何知道修行枪道不可以呢？因为高高在上的权威而放弃了自己的道路，这不应该是你啊，苍茫。所有路，都是人摸索出来的。”

    ......

    莫苍茫恍恍惚惚的走出门，走在太学中，他嘴里嘟囔着奇奇怪怪的话，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突然间，他止步不行，仰天长叹。

    ......

    几天后，莫苍茫放弃了无上剑道。

    他渐渐明白，术有千万，由道衍生。千百之术不能为自己所用，反而捆绑了自己的心血，那么就不是术的问题了。

    剑道，并不是他的道。

    从无尽剑山出来后，他已经跨越天堑，突破五层，一鼓作气，很有可能冲击到太学前二十。

    可之后呢？他对无上剑道的传授已经不那么疯狂了。他要找回自己的道路。

    ......

    颜靖与莫苍茫负手，站在建康城头。颜靖指着远方的天空，沉声道，“你沉迷剑道的两年，不，应该说太学里所有沉迷剑道的人，你们可曾抬头看看，如今这天下，已然变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