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子非鱼

    “你来作甚？”

    梦蝶看见鹤陵的刹那就已经飞到他面前，用责备的语气质问。

    鹤陵再次见到风华绝代的梦蝶，心情岂能不激动？当初为了能够突破极境远走北洲，最终得以活出第二世，可惜代价是与梦蝶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想你了，自然就来了。”鹤陵说道。

    梦蝶原本因为流血过多而微微发白的脸颊添了几分绯红，斥道：“你怎么还是跟从前那样不着调？”

    鹤陵，“在心爱的人面前，又怎么能时刻保持平静？”

    梦蝶意识到鹤陵的心态已经年轻化，不像是从前那位妖皇能够说得出口的话。

    “你小点声，莫让他人听见。”梦蝶不自在。

    鹤陵望向陈江河所在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李药。

    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那老小子怎么也在？”鹤陵气呼呼说道。

    梦蝶意味深长说道：“没有他鼎力相助，你现在已经看不见我了。”

    鹤陵：“……”

    转念一想，很快释然。

    “老小子是个好人，舍生忘死帮我保护老婆，我得好好感谢他。”鹤陵的话让梦蝶脸色变得古怪，娇嗔道：“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我怕他受不了。”

    鹤陵哈哈大笑。

    不远处的李药脸色极为难看，已经能猜到鹤陵说了什么。

    “你不想揍他一顿？”陈江河反问。

    李药，“当然想，但我不跟他计较，只会显得我心眼小。”

    陈江河若有所思打量着李药。

    李药好歹是无心海的强者，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但在感情方面又显得拧巴。

    有句话果然说得不假——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鹤陵与梦蝶携手回到陈江河面前，李药不得不把脑袋别过去，不想看见鹤陵这张脸。

    “哈哈，谢谢你。”鹤陵笑嘻嘻说道。

    李药七窍生烟，低骂道：“你怎么还活着？！”

    梦蝶白了眼鹤陵让他闭嘴，鹤陵确实很听梦蝶的话，一下子就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是我该谢谢北冥才是，若非北冥强势镇压那三位，我与李药已经投入轮回道往生了。”梦蝶郑重道谢，李药唏嘘不已：“上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个返虚修士，对于我等而言与蝼蚁无异。没想到转眼间已经成长为擎天巨擘，连我等都要仰望！”

    “就算不服气都不行！”

    陈江河让二人不必客气。

    这次他本就是为了梦蝶而来，而且这次出手不算什么。

    当问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陈江河直言道：“我想在中洲待一段时间，然后择机进入无心海。”

    李鸾需要陈江河营救。

    众人默然。

    到了分别的时候，三人启程返回无心海，唯独李药站在原地不动。

    鹤陵皱起眉头说道：“你这老小子怎么不动？”

    梦蝶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如今李药几乎跟无心海决裂，消息传出去的话定会成为无心海的眼中钉，此时不走将来必遭大祸。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晦气？跟性命相比起来，晦气点怎么了？”鹤陵委婉开口，让李药不必置气，李药满脸鄙夷说道：“住口，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我不至于因为你而抹不开面子，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方便离开。”

    陈江河大概猜到了。

    梦蝶和鹤陵都无法劝说，鹤陵甚至还让陈江河把李药打晕然后带走。

    陈江河哭笑不得：“罢了，他有他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不必强求。”

    鹤陵欲言又止。

    虽说李药是他的情敌，但李药这个人真的令人讨厌不起来。

    李药再次开口让三人离去，否则等到无心海强援到来，三人想走就来不及了。

    “好，那你千万保重！”鹤陵多有不舍。

    李药讥笑道：“放心，我肯定比你活得久，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鹤陵骂骂咧咧。

    “对了，别让梦蝶受委屈，否则我不会客气。”李药补充。

    鹤陵终于是没有忍住，没好气说道：“哼，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疼，用不着你担心！你还是顾着点自己的小命，别到时候让我替你收尸！”

    “走了！”

    三人离去。

    李药在原地逗留片刻，目光逐渐落在被鲜血染红的海面，轻叹道：“时代的巨轮转动速度越来越快，任何阻挡在巨轮面前的人都会被碾成肉泥，这就是代价！”

    谁能阻止？

    恐怕一个都没有！

    李药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留恋。

    彼时。

    陈江河三人返回真武宗，与封妙嫣会合。

    如今梦蝶重回真武宗，成为真武宗的太上长老，深得真武宗弟子的爱戴。

    尤其是经过这次大战之后，梦蝶已成为真武宗的图腾！

    看着历经生死厮杀的真武宗弟子，这些人的目光分明变得坚毅，且多了几分杀伐气息，若是能给真武宗足够多的时间，将来定能重回顶尖宗门之列。

    “可惜啊……”梦蝶忧伤。

    “无心海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留给真武宗的时间不多。”

    鹤陵挺身而出，表示会留在真武宗，成为真武宗的一份子。

    陈江河笑着说道：“既然真武宗无恙，那我们先前往西北高原，将来若是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我。”

    如今的陈江河已今非昔比，早已跻身强者之列。

    谁敢得罪？

    鹤陵迟疑道：“你什么时候去无心海？需不需要我们帮忙？虽说我的实力远远不如你，依然能替你分担些许压力。”

    陈江河笑着说不必。

    无心海过于凶险，鹤陵这点实力完全不够看。

    鹤陵似乎知道自己是累赘，没有开口强求，只是表示会奋力追赶陈江河的脚步。

    “就送到这儿吧，我们还得赶路。”陈江河告辞。

    鹤陵目送陈江河二人离去，身旁的梦蝶叹道：“北冥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但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我们最缺的是时间！一个北冥改变不了什么……”

    “你错了。”鹤陵十分乐观。

    “错了？”梦蝶挑眉。

    鹤陵对陈江河充满自信，笑着说道：“你远远低估了陈江河，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修士。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人能够阻止悲剧发生，我想这个人定然会是他。”

    梦蝶娇躯一震。

    她还是头次看见鹤陵这般推崇一个人。

    真是稀奇！

    ……

    “师姐，你去过元阳剑宗么？”陈江河打算绕道前往元阳剑宗旧址。

    封妙嫣摇头表示不必：“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去过。”

    陈江河似乎有些惊讶，封妙嫣自顾自说道：“无心海发起动乱，元阳剑宗举宗参战，最终满门壮烈牺牲！元阳剑宗的旧址已经夷为平地，我已经祭拜过了。”

    闻言，陈江河哑然。

    依稀记得星泽长老精神矍铄的模样，仿佛就在昨日。

    而今阴阳两隔。

    他甚至没能见到师姐封妙嫣。

    就差一点……

    “我会替他们报仇的，我与无心海势不两立。”封妙嫣肩负重任，不愿让师弟枉死。

    陈江河重重点头，“会的，我们定会为元阳剑宗报仇。”

    接下来陈江河没有直接前往西北高原，而是绕路去了昔日的洛州，洛州距离蚀魂山脉不远。

    再次抵临洛州，蚀魂山脉犹在。

    封妙嫣与陈江河站在绵延不断的山脉面前，露出吃惊的表情。

    二人一路过来所经之处无不是残垣断壁，反倒是洛州与蚀魂山脉就像是世外桃源般不受影响，生活在这片区域内的普通人安居乐业，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动乱。

    “师弟，这是何处？”封妙嫣吃惊。

    “为何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陈江河目光幽深，淡淡说道：“这儿居住着一位绝顶大能，若是天王不出都奈何不了他。”

    封妙嫣心道难怪。

    而且她很快意识到陈江河应该与这位大能认识，否则不会特意绕道洛州。

    陈江河向封妙嫣解释了玄德洞天与宣锦的存在，封妙嫣听后心情极为复杂，“这是一位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强者，但这样真的好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陈江河反问。

    封妙嫣仔细想了想。

    若是让她处于宣锦这个位置，可能会做得更加极端？

    有时候……

    活在自己构造的世界中没什么不好。

    能让自己遗忘痛苦。

    二人进入蚀魂山脉深处，宣锦似乎知道陈江河要来，所以二人一路坦途并未遇到任何险境，很顺利直抵玄德洞天的最深处，封妙嫣得以看见玄德洞天的真容。

    以至于她忘记这是幻境。

    “这便是玄德洞天，怎么看都不像是幻境。”封妙嫣吃惊。

    陈江河说起他与李鸾头次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异常，误以为进入了仙家洞府。若非当时陈江河及时醒来，多半要永远沉沦在虚假的玄德洞天内。

    回想起来，还有些惊险。

    “你怎么来了？”弟子打扮的宣锦出现在玄德洞天门外。

    陈江河上前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

    封妙嫣好奇打量着宣锦，无论怎么看宣锦都不像是传闻中的大能，更像是平庸的弟子。

    然而——

    实际上的宣锦乃是天王级强者。

    封妙嫣小心翼翼跟在陈江河后头，宣锦打量了番封妙嫣后笑道：“这是你的红颜知己？”

    陈江河嗯了声。

    “进来聊聊吧，我最近正愁没有人跟我聊天解闷。”宣锦往里走。

    陈江河跟上，封妙嫣亦步亦趋。

    宣锦询问陈江河来意，并且说道：“如果你想来劝我出山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在这个地方挺好，至少外界的战乱影响不到我。”

    封妙嫣欲言又止。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宣锦所作所为，与强者不搭边。

    陈江河早就预料到宣锦的选择，因而没有什么意外，道：“前辈误会了，我这次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何事？”宣锦挑眉。

    “而今天下动乱四起，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将来我若是出事，希望前辈能够照拂我的家人，我相信前辈有这个能力，也乐意助我。”陈江河真心实意，让宣锦稍稍惊讶：“就这点要求？你不是请我出山的？”

    陈江河，“前辈若是不愿意出山，谁能强求？而前辈若是想要出山，谁都挡不住。”

    宣锦哈哈大笑。

    看来陈江河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让他愈发欣赏陈江河。

    “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不过你可以考虑投靠我。在我这里，没有人敢来打扰你。”宣锦向陈江河投出橄榄枝，被陈江河婉拒，同时释放出自身修为气息，宣锦感应到之后神色微微震惊：“你，你已经渡劫四重天了？”

    “不对！”宣锦自问自答。

    “你的气息比寻常的渡劫四重天更强！”

    至于到了什么层次，竟然连宣锦都感应不出来。

    着实令人震惊。

    “如此更好，你留下来与我坐镇玄德洞天，谁还敢得罪我们？”宣锦对陈江河的实力感到满意，并且表示以陈江河的资质将来超过他不是问题，届时他甚至可以放心把玄德洞天交给陈江河。

    陈江河不假思索拒绝。

    宣锦询问为何，陈江河沉声说道：“我有我要守护的亲人、我的宗门以及我的故土。”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宣锦明白陈江河的意思，若是有人侵入玄德洞天，他也会不遗余力杀死对方。

    双方能够理解彼此的处境，交谈就方便许多了。

    陈江河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宣锦将来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庇佑他的亲人。

    “对了，我怎么觉得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宣锦望向封妙嫣，陈江河大概猜到了什么，道：“可是昆仑神宫的气息？”

    宣锦恍然，“对。”

    陈江河把之前在无心海的经历告诉宣锦。

    宣锦瞳孔仿若经历地震，长叹道：“堕落仙族是这个世间最可恶的生物，便是连昆仑神宫的诸位前辈都死在堕落仙族手中，未免让我等感到绝望。”

    陈江河忽然觉得宣锦如今的处境似乎确实不错。

    但他没得选。

    得到宣锦的承诺，陈江河心满意足离开玄德洞天，与封妙嫣前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西北高原。

    再次回到中洲的权力中心，陈江河心潮澎湃。

    在前往无心海之前，他要跟紫微丹宗好好清算一番，让这个宗门付出代价。

    没过多久，二人抵达西北高原。

    这儿坐落着一座庞大的城池，远远望去就令人心头压抑，几乎无法自主呼吸。

    陈江河遥望城池，嘴里喃喃自语：“我回来了。”

    “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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