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我也不悔！（六）

    殷雪寻是不喜饮茶的，奈何放眼大陆，高门贵族无一不以茶待客，仿佛不懂茶，就是低人一等。

    她身为凌晋的太子妃，只好憋着厌恶研习，分得出一盏茶的好坏，嗅着茶香便能说出产地，又如何？无非在宴席上与人卖弄，得到衬得起“命定太子妃”头衔的称赞。

    她早就厌烦得想要摔掉杯子起身离席，作罢！

    “固承帝喜茶，后宫的妃嫔们投其所好，连段凌薇这般清高的人都不惜花大量精力广寻茶师，请到宫里好吃好喝当菩萨一样供着，只为学个一招半式。我却觉着住在西冷宫的苏嫔娘娘茶艺最好www.shukeba.com。”殷雪寻一边饮茶，一边说起忽然想起的旧事，“可她茶艺好又如何，还不是遭人暗中陷害，正月的宫宴上煮了一壶苦涩至极的茶，落得被打入冷宫的下场。”

    这件事，大约发生在她六、七岁时。

    那时的殷雪寻已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她本想为苏嫔求情，刚有轻微的动作，还放在腿上的手就被身旁的芩氏狠狠按住。

    是啊……

    年幼的她惶恐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想起身后等着她光耀的殷家门楣。

    故而最终，她和其他人一样漠视被陷害的苏嫔被禁军拖到光武大殿外的广场上。

    “苏嫔跪了整夜，竟是没有被冻死死。双腿却落得残疾，再也不能站立走动。”侥幸存活，这在殷雪寻看来是极大的不幸。

    皇宫是一座华美的囚牢，那些自诩高贵的皇族骨子里都有着各种各样无法医治的病。

    若想活得久一些，就得不断的迫害周遭的人，哪怕是留着相同血液的至亲。

    她弄不清楚到底是多久看清了深宫与皇族的本相，但苏嫔的遭遇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血是热的，她愤怒过，更深深的憎恶着与皇权有关的一切！

    从前的她从未将这憎恶表现出来，如今终于无需隐藏。

    于是离墨涵笑话道：“从前的你，活得有些憋屈。”

    殷雪寻反问：“难道你没有憋屈过？”虽不尖锐，却不乏攻击性。

    他兴味的扬起长眉，似乎在久远的回忆里搜索着什么，末了十分肯定地道：“在商乐没有将我从青琼地宫救出以前的每一天，我不喜欢这世间的任何。”

    对厌世的他而言，活着已经很憋屈，更憋屈的是求死不能，还要备受折磨。

    青琼的皇宫，比凌晋污秽千倍万倍。

    默了一会儿，离墨涵忽然道：“母妃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我从未将她看明白过。她外表永远温柔如水，楚楚惹人怜惜，可若哪宫哪苑的妃嫔或公主皇子欺负了沁儿，没得几日就会暴毙身亡。我一直都知道，那些人是她杀的。我亲眼见过。”

    此事在不日前，殷雪寻曾听沁儿说起。

    只在眼下，面对的人是阿离，她反而无从应对。

    不想听的是他，主动说起的也是他。

    他对鎏曦神女的情感太矛盾了……

    离墨涵放下精巧的紫砂杯，幽暗的眸时刻不断的看着对面的女子，慵懒的仰身向后靠去。

    顿时，在他背后幻化出一张落地靠榻，他陷在松软如云朵的锦绣枕头里，神情故作淡漠，“我现在想听了，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