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何以叙离别
窗外秋风拂过，纸窗晃动，有些微寒。 炎烈拂袖离去，留下一句话：“我会尽力，帮你离开炎族。”话字不多，却透着无尽沧桑。正如多年前一般，他还是始终阻止不了该离开的人离开。 那人走后，给他又带来了一个奇迹。多年之后，董非又能否做到？ 早已物是人非，然而人再怎么不像从前，心里总是还会念着点什么。 这些念想，支撑着他活下去。 这位真正的修行者，身边却没有一个能说说话的人。不知道董非走后，他的头上又会多出多少华发？ 月色照进屋内，董非注视着月亮，喃喃道：“母亲，或许您真应该来看看外公。他就是不见您，也是希望您能来的。” 炎族有三山，座座称奇。然而此时，那座叫做剑宗的山上环绕着的白气少了几分，山体渐趋清晰。越是清晰，越是震撼。此一山，当抵彼十山，百山！然三山相横，足以俯天。 这一切，都因为这山的魂，妖冥，要离开了。 山脚下只有三人，董非，炎烈，剑老。区区三人，便有两人强得足以俯瞰众生。 剑老还是一如既往的背着那把巨大的石剑，也不知道累不累。炎烈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许多年前于他而言便有一场如此的分别。多年后，他脸上的沧桑之色又浓郁了几分。 炎烈的肩上扛着三座山，扛着整个炎族。不然他一定舍不得董非离去，一定会陪着董非游历大陆。 多年前，他一袭布衫，不顾反对，偷偷逃离炎族，开始自己的旅程。等到数年后他变得强大，又回到炎族，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也不知何时死去，甚至临死前都不愿托人告知他让他见自己最后一面。 那之后，他便一直呆在炎族，呆在这三座山间，作为守护神般。 这一次，他没有通知族内长老，又擅作主张将董非包括妖冥放出了炎族。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董非留在炎族，谁又知道他这样做顶着多大的压力？ 剑老顺了下眉须，说道：“你考虑好了，真的要走？” 董非深吸一口气，却是看着炎烈说道：“考虑好了。” “如此，我也不做强留。”剑老转身，也看着炎烈道：“这孩子身上已刻上了炎族的烙印，今后在外面也是代表着我炎族，你不用担心。” 他担心炎烈会因为放走董非而自责，说出这段话让他放心。 炎烈苦笑一声，说道：“不会。” 剑老离去，把时间留给了这二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剑老每天清晨都要凝视着剑宗方向看上好久，好像那里面的东西还在，根本没有离开。 炎烈递给董非一本书籍，说道：“这便是炼剑诀，是我昨晚做的手抄本，里面也有一些我的见解。你拿着，不要荒废修炼。” 他又道：“一旦修炼炼剑诀，你代表的便是炎族，不要给炎族抹黑。” 董非没有伸手去接，在他看来自己没有留下，就是拿着妖冥走也有些不好意思，更不要说再去修炼炎族的功法了。 他还是不了解这本功法有多么珍贵，只知道炎烈是偷偷给他的。 炎烈脸上有些不悦之色，说道：“你要让我拿着多久？” 董非一怔，忙伸手接过。 炎烈终于露出了笑容，叹道：“希望以后，你会偏向炎族多一点。” 他又拿出一把钥匙，道：“这是我以前在大陆游历时在帝都的一座房子，说起来你母亲儿时也是在那里度过的。虽然荒废多年，但每年我都会派人去修理一下，现在就给你吧。” 董非接过，小小的钥匙在手中却很沉重。 谁都知道坦斯克学院在帝都月冥城，所以董非要去那，要在那呆很长时间。炎烈非但没有怪他，离别之际还在为他考虑。 董非鼓足勇气，问道：“外公，其实在你心里，一直都没有怪过母亲对不对？” 炎烈轻轻拍拍他的肩，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董非注视着炎烈说道：“外公，我会再来看您。下一次，我要带上母亲，带上父亲一起来。” 炎烈沉默了一会，慈爱的笑道：“但愿如此。” 董非语气有些苦涩，低声道：“外公，您多保重。” 炎烈哈哈笑道：“你外公还没老。记住，在外面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不要忘记炎族。” 他没有说不要忘记外公，而是说不要忘记炎族。 董非点头，离去。 山脚下的身影久久凝视着董非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也没有离去。 短短几日，炎族重地剑阁又一次被打开。只不过，这次所来长老没有了先前的淡定之色，一个个愤愤不平，对炎烈的不满到了极点。 他虽是族长，在族内人人敬畏，但有关炎族未来之大事，却没有一人迁就他。 “糊涂，真是糊涂!”炎言炎三许等人气得不顾身份一拍桌子，厚重的木桌当即陷下去一个几厘米的手掌形状。他丝毫没有泄愤，满脸涨的通红，也没有客气行礼，直接叫道：“族长，你为什么放走董非？当日议事做出决定留下他的是你，今日你又放走他。你怎么对我们，对炎族交待？” 若是在平时，炎言万万不敢这样对炎烈说话，可现在他余怒未平，丝毫没有了顾忌。 没有人附和他，大家显然都要比他冷静的多。他们的一双双眼睛盯着炎烈，带着疑问。 炎烈面不改色，依旧威严非凡。 剑老看他不说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炎烈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但是越是这样，剑老越不愿看到。 他已经活了上百年，世事百态在他心中已经不是那么模糊，很多事他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剑老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着众人说道：“董非心不在炎族，何必强留？” 剑老的话分量要重的多，众人即使不认同他的话也会思量三分。 炎三许激动说道：“可是妖冥必须在我炎族，炼剑诀也不能外传！” 剑老笑着解释道：“他虽不在炎族，可他是我炎族中人。那小子虽然平庸，但他能创造我们所不及的奇迹。放他出去，或许更明智。” 剑老依旧没有坐下，他能站起身说话已经给足了众位长老面子。如今这面子已送出，话也脱口，他们就不得不收。 炎言无奈的说道：“可放他出去，变数太多。” 炎烈知道炎言话里的意思，不再沉默，说道：“若是以后要和董家的人争，我们又怎么争不过？况且那孩子的不同凡响，也只有我们知道。” 炎言妥协，说道：“但愿如此。” 看众人意见一致，剑老才缓缓坐下。刚一坐下，场中众人明显松了口气，表情也放缓了下来。 他们在炎族，在整个大陆虽然也鹤立一方，但在剑老的威压面前，却也难显自然。 然而此时被当做宝贝般争来争去的董非，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重要，甚至董非很担心自己会通过不了坦斯克学院的考试。 直到此时，董非仍然把自己和平庸两个字挂钩。 董非不知道因为他炎族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在赶路之余，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炎烈给他的炼剑诀上。 越是深入看，特别是联系上炎烈的见解，董非就越是惊讶，越是高兴。 炼剑诀，跟自己修炼的御剑诀，简直是相辅相成，奇妙的很。 御剑诀，讲究的是以心御剑。而炼剑诀，则是以身炼剑，是要把自己炼造成一把最锋利，最可怕的剑。 以己为剑，这听起来很可笑，然而在战斗之中，所有人都往往太仰仗外物，全副身心都放在自己手中的武器当中。剑断，就一定身死。即使不死，也会失去战斗的信念。 炼剑诀，是要把自己也炼成一把剑，一把锋利无比，随心所欲的剑。在战斗中，将会发挥想象不到的作用。 炼剑诀也分为九层，修炼到最后，甚至自身都能产生剑灵，威震天地。当然，这只是一种想法，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把炼剑诀修炼到最后一层。 修炼这种功法，董非对剑的感悟会提高一个新的层次。 以身炼剑，以心御剑。 董非惊讶的发现自己修炼御剑诀后在修习炼剑诀，速度不知道比以前单纯修炼御剑诀快了多少倍。这两种功法真的就像是一体般，能达到完美的契合。 而董非现在的修炼速度，实在已不弱于他人。 董非不由为炎族和父亲感到可惜。若是他们也能同时修习这两种功法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好处。 他不知道，这两种逆天的功法能存在于他一个人身上，是多么的不易。 之前董非还有些发愁到帝都后要怎么安置梦小影，而现在总算有了办法。董非心中也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之前便问过美娘为何不去帝都开店，美娘也想去，但因为高昂的店铺租金放弃了。若是可能的话，把炎烈给他的住处送给美娘开店的话也不错，这样梦小影便有了人照顾，自己总不能一直陪着梦小影。 “将来一定要给小影找个好婆家。”董非心里开始为梦小影以后的生活盘算着，路上也变得不是那么无聊。 想着想着，董非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