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指点江山君莫笑在线阅读 - 十三 人月圆 上

十三 人月圆 上

    除夕岁宴是唐宫一年一度的传统,由唐王和君后主持,皇女携正君侧君、皇子携驸马、后宫正五品以上的侍君以及宗亲外戚都要出席,朝中候爵重臣也在受邀之列。

    宁婉和隋静文边走边闲聊,到了中宫采华殿外,福慧县主一阵风似的从里面跑出来。此时雪已经停了,几个小侍在阶下铲雪。福慧步履极快,贴身小侍荣喜跟不上他,一边追一边喊:“少爷您慢着点,小心滑跤!”

    话音刚落,福慧不偏不倚踩到一滩积雪上,脚下打滑,哎呦了一声,手舞足蹈的就仰面摔去。

    隋静文凑巧离他最近,先于宁婉快一步托住了福慧的腰,扶着他站稳。荣喜奔上去,确定福慧真的没事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福慧受了惊吓,拍拍胸口,转头瞧见宁婉二人都打量自己,急忙给宁婉行礼问安,宁婉叫荣喜搀起他,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隋静文福了福身,“静文姐,好久不见,方才多谢你了。”

    一向爽直的他忽然带着几许羞涩,衬着那浅粉云纹的衣领,雪白的脸颊一瞬间灿若三月桃花。

    说起来,定远侯府与长宁郡府也算有交情。隋静文比福慧大三岁有余,虽谈不上青梅竹马,却也是自幼相识。长宁郡君和定远侯君邱氏为闺中密友,成婚之后还时常走动,时不时一同相邀出游。邱氏最爱听戏,候府每隔半月就请戏班子来唱堂会,长宁郡君总都带着两个儿子来。福慧是弟弟,福元是哥哥,长福慧一岁。福慧爱说爱笑,性子直爽活泼,福元温柔文静,脾气矜持稳重。两位县主都是长宁郡君的掌上明珠,各有千秋,至今也都未曾婚配。

    宁婉将福慧的小儿女之态皆瞧在眼里,笑着问他,“你这般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哪里?”

    福慧犹豫了一下,荣喜躬身回禀,“我家少爷听说昭训的宫里养了几只小兔子十分可爱,便一时兴起,想趁着宴会没开始去瞧瞧。”

    “昭训?哪一位昭训?”

    “哦,就是新晋封的廖昭训,以前的廖良华,怀了凤嗣的那位。”福慧口中的廖昭训便是廖湖玉,短短几月,他从正五品晋封为从四品,也足见贺兰敏德对他的宠爱。

    隋静文略略思忖,看着福慧有些疑惑不解,“怎么你忽然转性了?你不是说过你父亲不喜欢饲养猫狗兔子之类的,也不准你们养吗?你平日也都不多看一眼的。”

    福慧轻轻嗯了一声,微笑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我也大了,父亲也不怎么管了。况且廖昭训是个很和气的人,待人接物都很亲切,我父亲也喜欢他。我到他宫里去坐坐,父亲也是赞成的。”福慧说着躬身告辞,宁婉见他对答时似有心事,不便追问,只得随他去了。

    离宴会还有一个多时辰,叶慕华霜在采华殿招待长宁郡君和定远侯君,宁婉没叫人惊动,与隋静文去了明烨堂喝茶。

    廊下有小侍的议论声,“你们说,陛下会不会真把福元县主嫁给平王做侧君?”

    “这个不好说,贵君为这事儿来见君后也不止一次了,似乎长宁郡君和福元县主都不情愿。”

    “要是我也不乐意,堂堂一个县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别人做侧室?”

    “是呀,就算平王君不得宠,毕竟是休不得的。可是贵君又很坚持的样子,方才还当着两位县主的面甩了几句狠话,君后似乎也挺为难。”......

    宁婉和隋静文相视一眼,隋静文压低了声音,“怪不得看福慧有点古怪,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说廖昭训便能翻云覆雨了?”

    宁婉摇了摇头,“母皇从来不是能够被他人轻易左右的人。廖昭训不能,贵君亦不能。”

    隋静文点头赞同,“殿下说得极是。不过臣也听闻这位廖昭训圣眷正隆,陛下如今难得传召后宫侍君,但廖昭训却是日日相陪的,想必他该在陛下面前最能说得上话。臣反倒有些担心福慧,他虽然至情至性,却难免有时急躁,就算能通过廖昭训见到陛下,万一口不择言岂不是弄巧成拙?”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当真是有些顾虑。

    宁婉瞧着他好笑,“你何必这么cao心?吉人自有天相。况且论年纪和家世,福元的确也是匹配公主不错的人选,只不过舅舅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做小罢了。”

    “做小也要看给谁做,依臣之见,若是皇太女添一房侧君,长宁郡君绝对没有异议。”

    宁婉的表情严肃了下来,点指着隋静文,“这话可不许浑说!”

    隋静文连声称是,又道:“贵君称霸后宫多年,此刻依仗权势,长宁郡君一定心中不忿。廖昭训也受过贵君的刁难,若是他真的肯施以援手,达成福慧的心愿,也总算也能挫一挫贵君的锐气。臣总是觉得,这门亲事若真成了,对我们也并不是个好消息。”

    “这亲事不会成的。”宁婉说得很笃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隋静文的眼光很诧异,想了想说道:“你父亲一向很中意舅舅的两个儿子是吧?”

    隋静文下意识的点头,“看得出蛮喜欢的。”

    宁婉抬手拍了拍隋静文的肩膀,“若真是如此,本宫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了。”

    隋静文心思转了转,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见宁婉对着他点头,半晌苦笑了一下,“若真如此,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殿下迎娶太女君在即,实在不适合再添夫侍。臣要是能为殿下分忧,也算是尽了臣的本分。”

    宁婉呵呵一笑,“一个如花似玉的县主给了你,你委屈什么?福元温恭柔顺是出了名的,贵君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话说回来,方才本宫瞧着似乎福慧对你也挺有意思。静文,你艳福不浅呐,若真享了齐人之福,你父亲一定更加如意。”

    宁婉半调侃的口气令隋静文先是一愣,后有些尴尬,“唉!殿下您……”

    正说着,外头小侍隔着门禀奏,“殿下,白相府上的秦老爷带着白公子来给君后请安,君后派奴才来请您过去呢。”

    “哦,好,你等着,本宫稍后就来。”白玉彦受封太女君,除夕岁宴便是不可缺少的贵客,宁婉去见个面也实属应当。

    宁婉望着隋静文,“一起去吧,你也见见你父亲,还有福元……”

    隋静文讪讪的笑着,“算了吧,臣一时受惊过度,想静下心来琢磨琢磨。殿下自便,但请千万别说臣在这里躲着。”……

    黄昏之后,珑韵堂布了满满一桌子菜,关冷烟拎着两坛琼浆露从外面笑吟吟的进来。凤雏急忙起身招呼,“关兄,快入席吧,就等你了。”

    “瞧瞧,这是什么?”关冷烟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凤雏撬开泥封的盖子,顿时一股久违却又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琼浆露?”凤雏很舒心地笑了起来,“关兄从何处弄到的?”琼浆露乃是汉国每逢年关家家户户自酿的米酒,飘香醇厚,味甘而不辛辣。

    “殿下一月前就派人去找汉商置办的,我今日奉上,不过讨个便宜罢了。”关冷烟为凤雏斟了一杯,墨竹将松鼠鳜鱼放在桌子正中,冲一旁舀汤的雪竹挤挤眼睛,得意地说:“瞧见了吧,殿下就是心疼咱们侍君,旁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关冷烟闻言,笑容中掺杂了一丝细微的苦涩。凤雏嗔怪的瞄了墨竹一眼,“别贫嘴,快把饭添好。”雪竹将盛好的汤碗先给关冷烟递过去,陪着笑,“关公子尝尝这个,鲜蛤蹄筋花生汤,是奴才新学的花样儿。”

    “哦?”关冷烟拾起汤匙,看了看乳白色nongnong的汤汁,饶有兴致地品了几口。“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口舌生津,想必殿下会喜欢的。”

    “奴才就是照着殿下的口味做的,殿下这些日子常来用饭,侍君总怕菜色不好,奴才也就不能偷懒。”雪竹莞尔,又盛了一碗汤给凤雏。

    凤雏指了指空闲的两个位子,对墨竹和雪竹道:“都坐吧,大过年的,咱们一块儿热闹热闹。”

    “那怎么成,侍君和关公子是主子,咱们是奴才,怎能和主子同席?”雪竹连连摆手,墨竹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殿下不在宫里,奴才们都更要守规矩。”

    “不是过年了吗?就破例一次,算不得坏了规矩。再说,你们侍君是真心实意的,关上门谁还能看见?都坐吧,再不坐就矫情了。”关冷烟在东宫的地位很特殊,他的吩咐一般都无人去刁难。雪竹仍有些犹豫,墨竹胆大,已经偷偷地往椅子边上蹭。

    关冷烟与凤雏都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一人拉了一个,按坐在椅子里头。

    雪竹朝门外仔细地瞥了瞥,又怯怯的,“侍君,关公子,这事儿千万别叫旁人知道才好,不然奴才们……”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吗?……”

    “行!”雪竹和墨竹几乎是异口同声。紧接着,笑声,闹声,行酒令声不绝于耳。欢乐的气氛萦绕着珑韵堂,连带着院中那青翠的竹子也越发俊秀挺拔。

    爆竹声中一岁除。

    丑时,除了街上偶尔传来的几声零星的爆竹响,诺大的夜又开始了它最初的静谧。墨竹与雪竹已经被凤雏打发去歇息,凤雏却毫无困意,披了件斗篷伫立在廊下。关冷烟走出房门递给他一只双鸢纹带银环的暖手炉子,凤雏接过,会心一笑。

    他仰头望着天幕,每一年无论如何漂泊在外,除夕都是要陪伴母亲的。这是第一次他远离了故土在外过年,心境不是一般的感慨。

    关冷烟看看更漏,很关心的劝着,“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早殿下回东宫,五更就得起身。”按照规矩,新年伊始,应该由正君率侧君、侍君、才人、承徽以及家奴小侍们在东宫门口跪迎皇太女并拜贺。如今白玉彦尚未过门,兰若霖行动不便,这挑头的重担自然就非凤雏莫属。

    凤雏暗自苦笑,嘴上却淡淡应着,“放心,我省得,绝不会耽误时辰的。”

    “嗯……”关冷烟点头。气氛静了一会儿,夜风吹拂,凤雏嘘了口寒气,转脸见关冷烟双眸含笑,似欲言又止。

    “关兄有话不妨明言……”

    “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关冷烟顿了顿,“如果猜得不错,这两日凤兄弟一直在和殿下怄气……”

    “哪有?没有的事……”凤雏面上一紧,本能的想要掩饰。

    “双阳郡府的事我也听说了,殿下进宫赴宴,你都没有去送,我就知道你们闹别扭了。”

    话被关冷烟点破,凤雏觉得再隐瞒也没意思,便无奈的改了口气,“自古是非传得最快,是流鸢说的?”

    关冷烟摇头,“他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那天多少双眼睛在场呀,恐怕你人还在双阳郡府,消息就飞了出来。”

    凤雏心里暗暗一叹,便把前往双阳郡府赴宴却如何遇到柳思宜的前后经过捡要紧的叙述了一遍。又说起自己在车里恳求宁婉搭救柳思宜而宁婉推托之辞。

    关冷烟听后蹙起了眉,“凤兄弟,非是我袒护殿下,恐怕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凤雏哼了一声,“我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殿下与二皇子毕竟是手足兄妹,柳公子又是什么人,她犯不上为了一个罪奴去开罪自己的亲哥哥。”说着又有些愤愤,“不是我故意顶撞二皇子的,大家也可以评评理,想出人墩子那样恶毒的法子来践踏别人的尊严,他还有一丝一毫身为皇子的德行吗?简直是侮辱了这个身份。”

    “二皇子的确是挟怨报复,你或许不知,他同柳公子在四年前就有过恩怨。”

    “什么?”

    见凤雏诧异的看着自己,关冷烟娓娓道来,“柳公子与二皇子同岁,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二皇子如天上骄阳,高贵夺目,文采风流,而柳公子好比太液池水,温柔淡雅,娴静质朴。四年前也是大笔之年,二皇子男扮女装参加秋闱,竟然中了进士。同科有一位状元娘子,俊美不凡,二皇子一心想招赘这位状元娘子做驸马,谁知这位状元娘子却另有意中人。”

    “难道她喜欢的是柳公子?”柳思宜人如其名,仿若一株春日里柔情万千的垂柳,那种美是幽静的,不着痕迹的,却是丝丝扣入人心的。

    关冷烟颔首,“正是。二皇子心中系系念念的状元娘子一口回绝了陛下的赐婚,更加辞官不做来表明心迹。而这件事柳公子也非常无奈,他心里牵挂的应该是水月姑娘。所以说造化弄人,但二皇子怨愤难平,自然把一腔怒气都归罪于柳公子。殿下正因为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才不能贸然去给柳公子求情,否则真的会闹出人命。”

    “原来如此……”凤雏听罢低着头好一阵子,“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不计后果,那天还当面顶撞二皇子,果然太鲁莽了。”说着显出自责的神态。

    关冷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也不能怪你,你心地善良,又明辨是非,自然比旁人都有正义感。”

    凤雏苦涩一笑,“关兄不用安慰我,总而言之,希望柳公子莫受我的连累。新年伊始,双阳郡府一定车水马龙,委屈了他还要强颜欢笑去给达官贵客们做人墩子。”

    “呵呵,你放心吧,刚才有小侍来回,在岁宴上陛下已下了旨,斥责人墩子乃奢靡颓废之举,误国败祸之兆,严令全国不得行此举。还有,君后叫二皇子进宫休养,调理好了身子再回府。殿下另派人去了郡府,那总管收了殿下的赏,自然不会再故意虐待柳公子了。”

    “真的?”见关冷烟含笑,凤雏顿时喜上眉梢。关冷烟见他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不禁安慰地笑了。

    宁婉的车驾在辰时才返回东宫。流鸢眼尖,指着东宫门口领先跪着的人叫道:“殿下快瞧,那不是凤侍君吗?”宁婉透过车窗,眼眸中流露出轻微的惊讶。待下得车来,果真见凤雏穿着中规中矩的侍君服色,金冠束发,彩锦加身,与平日清淡素雅颇为不同。

    宁婉心中一笑,不动声色缓步上前。凤雏这厢率众俯首,声音清朗,“东宫正四品侍君凤雏率东宫上下恭迎皇太女殿下回宫,祝殿下正宫安泰,长乐无极!”

    “祝殿下正宫安泰,长乐无极!”凤雏声音刚落,东宫一干内侍仆从便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将祝词重复了三遍,显然,这是精心排演的结果。

    “平身,人人有赏。”宁婉笑意雍容,驻足在凤雏面前,双手轻柔的将他托起。“凤儿,辛苦你了。本宫给陛下拜贺之后,君后又留本宫在中宫叙话,所以耽搁了时辰。怎么样?冷不冷,站了很久吧?……”

    “臣侍没事,臣侍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多谢殿下体恤。”宁婉的芙萸温暖且柔滑,凤雏被她牵着,顿时觉得掌中生出无数看不清的曲线,恨不得这一辈子将被她牢牢捆在身边。

    两人并肩进了大殿,凤雏与流鸢伺候宁婉换了便服,自己也褪下礼服,长长出了口气。

    宁婉端起茶杯笑道:“还是这样瞧着顺眼些。”

    凤雏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羞涩,“我也觉得这样爽利些,那些礼服里三层外三层不说,系个扣子也要好几十个,麻烦死了。”他一时口快,忽然又觉得说了忌讳的字,尴尬的站住了。流鸢忙陪笑,“大吉大利,殿下和侍君都是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

    宁婉亦笑道:“好了,百无禁忌,你过来坐,本宫有东西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的长条盒子。流鸢将凤雏按坐在镜子前,宁婉亲自除去他束发的象牙簪子,将一支深翠色的岫青玉簪别在他乌黑浓密的发上。

    凤雏起先一愣,随即顺手摘下玉簪细细打量。

    岫玉乃是唐国出产的上等美玉,玉质朴实、凝重,正所谓“正气内存,邪不可干”。这枚玉簪没有纹饰,乃是自一块老玉打磨而成。凤雏端详半晌,似乎也很喜欢这质朴纯粹的风格,只是……

    凤雏将玉簪别回发间,淡淡一笑,“多谢殿下,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的?”

    “怎么,不喜欢吗?”凤雏没有厌恶的表情,却也没有过多的惊喜。

    宁婉心中正在纠结,凤雏直言不讳的说,“其实蛮喜欢的,只不过这簪子应该不是皇家之物吧?虽然质地上乘,但打磨的手艺却实在不敢恭维。”

    话音刚落,流鸢在一旁偷偷笑了起来,宁婉脸色讪讪的,“是呀,第一次嘛,本宫的手艺也的确不怎么样。”

    “什么?这簪子是……”凤雏闻言一惊,腾的站起来。

    流鸢走上前来,“侍君,殿下最晚忙了一夜,内服司的工匠们人人就想替她打磨,可她偏偏硬要自己来,还说什么东西不在多好,关键在有诚意。”

    “殿下……”流鸢识趣儿的退了出去,宁婉的目光含情脉脉,凤雏鼻子一酸,猛地扑进自己爱人的怀里。宁婉搂着他,托着他的脸,双唇蠕动,将他凌乱的泪珠一一吻去。

    “凤儿,这是本宫从小到大第一次送人亲手做的礼物,笨手笨脚的,你要是嫌难看,明天本宫带你去承玉斋挑一支上好的……”

    “不要,我只要这支,我只要这支……”凤雏撒着娇,双手抱的更加紧了。这样的幸福于他而言已经足够,这支玉簪,是他和宁婉感情的见证,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