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指点江山君莫笑在线阅读 - 十六 别有幽愁暗恨生 下

十六 别有幽愁暗恨生 下

    三月十六,东宫内的桃花开了。原本只是零星几株,不消一场春雨过后,大片大片的枝杈都花蕾绽放,粉的、红的、白的,一簇簇一团团争相吐艳,衬上始发新绿的嫩草,整个宫闱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庆瑞斋同时到访了四位熟客,邱玫若、关冷烟、隋静文、沈傲卿。

    葡萄美酒夜光杯。

    宁婉笑声爽朗,“为成功废黜燕国皇太女上官玉寅,咱们好好干一杯。”五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随即满堂笑声。

    沈傲卿素来不苟言笑,此时也喜上眉梢,“末将那边也有好消息,黄金前后两批悉数运抵,成色十足,叶慕山庄如今守备森严,一只鸟也别想轻易的飞进飞出。”

    “嗯,山庄守卫就全都仰仗俊廷,交给你本宫断无后顾之忧。”宁婉说罢,隋静文也笑道:“我这边也有一事,算不得喜事,却也要说出来叫殿下和大家知晓。”

    邱玫若觊觎道:“陛下给你赐婚怎么不是喜事?两个如花似玉的县主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嫁你,你当真艳福不浅呐!”

    “哎,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事儿。”宁婉过年时的预言果真应验在隋静文身上,福全福慧两位县主不分正侧同时下嫁,隋静文蒙皇恩赐婚,又承袭候府爵位,可谓三喜临门。

    邱玫若有些不依不饶,“其他的事可以搁一搁,你先说什么时候请咱们喝喜酒,闹洞房?”

    “子桓你……”一向沉稳老练的隋静文被议论起婚事,脸皮竟也有泛起羞涩,关冷烟见状忙打圆场,“邱大人稍安勿躁,先让隋大人把话讲完。”

    他说着又细心的给宁婉斟了杯茶,“殿下进来虚火旺,酒该少喝,这是年节进贡的新茶,殿下尝尝。”

    宁婉会心一笑,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只听隋静文说道:“记得那次在叶慕山庄,殿下与叶慕大将军谈及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燕国主动奉上普洲、庆丰。如今燕国皇太女被废,四皇女上官妍倩拨乱反正得了重用,咱们黄金满库,粮草充足,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是呀,可静文你当时说除非燕国开春发生水患才会迫使他们断粮断种……”沈傲卿一直对隋静文当初所言半信半疑,邱玫若也持否定态度,“静文,你又不是神仙,你说燕国发水它就会发水了?”

    “呵呵,殿下,各位,这发水并不是我说的,我也不会法术,但根据历法推算,加之观察气候变化,事情已经被我言中。日前我得到了消息,洛江下游三月初开始暴雨连连,水患频发,燕国全境遭灾,新种的秧苗大部分损毁,今年纵然他们不至于颗粒无收,也定会国力大损,元气大伤。”

    “燕国还真时运不济,堂堂皇太女私通宫闱不说,还与太女君勾结贪赃枉法作蛀虫,哼,说起来就叫人好笑。”邱玫若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正经人,自然对上官玉寅的丑闻嗤之以鼻。

    关冷烟闻言寻思道:“若隋大人所言不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至少于咱们有利。”

    宁婉点头,却也叹息,“天灾无情,受苦的是百姓,纵然对我们行事有利,却不是喜事。”

    隋静文颔首,“殿下仁慈,连燕国百姓疾苦也能体恤。但臣以为此乃天意,燕国命中有此劫数,正好被咱们利用,用得恰当用得巧妙,自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用粮食把城池换回来。”

    “嗯,不错,当年就是燕国趁虚而入,利用我大唐与楚交战粮草紧缺,百姓缺吃少穿才割走普洲庆丰两地。静文,你可打探到燕国是否已经去向魏国借粮?”

    “自然,燕国遭灾之后,第一个想到求援的便是魏国。不过,咱们已经把魏国的存粮尽数吸纳,洛江发水,魏国生怕波及其境内,燕国索求数量巨大,魏国只能供给区区数担粮草,焉能解燕国之困?不出意外,燕国一定会从魏国处得知是咱们收购了余粮,若臣推断不错,多则半月,少则十天,燕国四皇女上官妍倩一定会自告奋勇担当使节前来借粮的。”

    “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宁婉说罢,一屋子人都乐了。

    宁婉看向关冷烟,“红玉和岳蔹回来了吗?”

    “几天前就回来了,为避人耳目,叶慕小姐还是直接回转叶慕山庄。岳蔹回了云间楼,对外说是回乡下探望双亲。”

    “好,这次他们立了大功,本宫一定会论功行赏的。对了,俊廷,静文,有件事本宫还要你们去办,细节本宫与你们单独谈。”宁婉此话一出,邱玫若与关冷烟都识趣儿的告退。宁婉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与沈傲卿和隋静文商榷,更加面授机宜。隋静文出谋划策,沈傲卿听得频频点头,“殿下妙计,末将定不辱命。”

    果不出隋静文所料,不到三月二十六,上官妍倩一行人已经快马抵达云京。如今的四皇女再不似那般闲散无聊,周身朝服,出入前呼后拥,举手投足都掷地有声起来。

    贺兰敏德称病,一应接待商讨事宜全部由皇太女便宜行事。

    宁婉与上官妍倩在东宫会面,凉亭内一壶好茶几盘酥点,闲话了没几句,上官妍倩就率先点破来意,更恳求宁婉看在素日交情份上与她方便。

    宁婉不温不火喝了口茶,“四姐,若能借粮成功,皇太女之位可说是你囊中之物吧?”

    上官妍倩呵呵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妹的慧眼。的确,愚姐受皇命而来,若能马到功成,得胜还朝,朝廷上下再也没有咱们掌控不了的了。”她刻意咬重了“咱们”二字,又亲密的来抓宁婉的手,“好meimei,咱姐妹于患难中相识,相互勉励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时今日。jiejie一向视你做亲妹,你往常相助jiejie的恩惠,jiejie都铭记于心。这次离咱们的目标只差一步,你心疼的jiejie话,就帮jiejie把这坎跨过去。jiejie若有一日能登基为皇,咱们两国永世修好,再不分彼此。”

    “jiejie,你能有机会得到皇太女之位,这是你命中之幸,小妹可不敢居功。实不相瞒,魏国的粮食谷种的确是被我大唐所买。魏商开出的价钱比贵国低出许多,运送也算是便利,所以我国才大量吸纳囤积以备不时之需。现如今贵国遭逢百年不遇之水患,jiejie又求到我门上,莫说咱们私下交情斐浅,就说两国素来和睦,坐视不管都是断无道理的。”

    “这么说,三妹同意借粮了?”上官妍倩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激动得站起身,对着宁婉就是一拜,“贤妹大恩大德,愚姐铭感五内。我在此代燕国百姓叩谢你。”

    “四姐快请起。”宁婉搀扶着上官妍倩起身,又示意她坐,自己也坐下。茶酽酽的,喝在口中有轻微的苦涩,却提神得很。宁婉沉吟,“要说大唐现在粮食丰足,拿出来卖与四姐赈灾也无不可,只是……”

    上官妍倩误会宁婉为银两cao心,忙解释,“好meimei,银子不是问题呀!你可能还不知道,庶人上官玉寅贪赃枉法,从她府中抄没了上百万两的金银。这笔钱已经划去了户部,三妹想怎么定价尽管开口。愚姐临来之前,皇上授权便宜行事,一切皆可作主,更何况这点小事呢?”

    上官玉寅被废变为庶民,府邸被查抄,其夫原太女君楚氏虽然身为楚国皇子,因涉嫌参与犯案,同样被按律羁押,只不过独门独院的关着算作礼待。上官妍倩几乎是经手了全部过程,宁婉亦知,只不过装着糊涂点头。“原来四姐也手握重权呀,即如此,小妹就不客气了。赈灾救济本是一件积功德的事,小妹不忍漫天要价,但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四姐接纳。”

    “哦,三妹但说无妨。”

    “好吧。小妹所说之事有些久远,要追溯到景德三十五年。那年我先仁宗皇帝当政,不想楚国犯境,我朝内有佞臣,外有贼寇,普洲庆丰陷落入楚贼之手。后我军凭借瀛洲一役逆转局势,将楚贼赶出大唐地界,却又因兵荒马乱,百姓缺吃少穿,生活难以维系,才不得已向贵国借粮。我若记得不错,当年贵国是燕顺帝执政,她言道:‘为救黎民于水火,割贫瘠两城为贡,才算得上当权者之诚意。’我先仁宗皇帝为了社稷百姓,忍痛割地。而我二十万百姓也在一夜之间沦为外族贱民,失去了幸福生活的权利。一晃几十年了。如今异地相处,贵国竟也遇到难以想象的天灾。百姓无辜呀!我套用贵国先顺帝之言,贵国可愿舍贫瘠两地救百姓脱离苦海否?”

    “三妹,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宁婉每说一句,上官妍倩的脸色就变一分。

    “四姐,小妹像是在说笑吗?”宁婉神情笃定,上官妍倩指尖发抖,茶杯啪的一声掉在桌上,好好的洞顶乌龙全被糟蹋了。

    上官妍倩顾不得擦试身上的污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宁婉,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一拍大腿,“三妹,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宁婉诧异,“四姐何出此言?普洲、庆丰本来就是大唐城池,贵国借取那么多年,税银也不下数十万两了。如今归还我朝,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况且小妹公平得很,并没有要四姐你割出燕国城池,按照你们先顺帝的话论,怎么算还是我大唐吃亏了。”

    “三妹!”上官妍倩腾地站起来,脸色薄怒,“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但这个要求,我恕难从命!”

    “四姐,小妹并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你想想,这买卖其实划算得很……”

    “别说了!”上官妍倩抬手一挥,“皇太女殿下非要趁人之危,本宫也担不起朝廷上下的骂名,本宫告辞。”说罢拱了拱手,忍着怒气大步蹬蹬蹬离去。

    隋静文从一侧的山石后闪出身来,抢步进了凉亭,“殿下,没想到这四公主竟是个暴脾气,咱们都还没赶她,她就忍不住火先走了。”

    “呵呵。她是聪明人,她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任凭本宫要挟吗?你放心,她只要出了东宫的门,马上就会换作另一副样子。这天大的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也担不起。哼,想做皇太女嘛,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本宫还收到消息,楚国因为皇子被囚已经派了使节去燕国调停。若本宫预料不错,这次楚国失去了一个极重要的筹码,必然会另寻途径向燕国示好。”

    “那这么说,楚国会不会主动向燕国运送粮食?”

    隋静文的顾虑也是宁婉的顾虑,宁婉的指尖在瓷杯上划了个圈儿,“他们就算要送也只能通过普洲、庆丰才行。静文,俊廷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吧?”

    “嗯,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那就好了!”宁婉自信满满,“楚国大可来送粮,本宫要让她们连普洲、庆丰的城门都进不去!”

    据燕国史料记载,燕肃宗二十七年三月下旬,燕辖与楚交界普洲、庆丰两地忽然爆发民变。治下二十余万唐民一夜之间涌入城池,冲击官衙,将官员掠为人质,逼迫官府还其田地,取消苛捐杂税,再不得冠以贱民之名。两地驻防军队欲入城镇压,半路却遭逢流寇袭击,损伤过半。楚国欲向燕国援送粮食,被拦于两城之外皆不能入境,又恐流寇抢劫,只得押运回楚,无功而返。

    燕肃宗二十七年四月初八,燕长使四皇女上官妍倩得圣旨,与唐皇太女贺兰宁婉在唐云京泽云殿定下两国国书。国书约定,三十日内,唐国军队进驻普洲、庆丰,办理接管事宜,唐售燕粮食万担,谷种千担,自此,普洲、庆丰重归于唐矣。

    凤藻宫栖凤殿内一时香云袅袅,贺兰敏德一手托腮,一手执黑子轻轻敲击着彩绘镂纹金丝楠木的棋盘,微微蹙起的双眉像是在思虑,也像是在犹豫。半晌,她终于了然的一笑,在几乎被白子围剿的重围中落下一子。

    宁婉撂下茶杯,拾起一白子准备还以颜色,却忽然咦了一声,便手臂虚抬着,迟迟没了下文。殿内祥和静逸,案头五色海棠开得正盛,宁婉思忖良久,终于无奈的笑了,“母皇棋艺举世无双,儿臣甘拜下风。”说着,摇摇头将白子丢回墨玉皿盒之内。

    贺兰敏德开怀一笑,却有些不依不饶,“才开了三局,你尽是认输了,可见一点也不专心,还是你故意哄朕高兴?”

    “哎呀,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已经尽力了呢!”宁婉将人参乌鸡汤端给贺兰敏德,贺兰敏德喝了几口,赞许的点点头,“你这位凤淑君的手艺又大有进益了。自从上次他炖了这乌鸡汤给朕,朕几天不喝反倒还惦记着。对了,你们的婚期定在六月十六,礼部呈报说这是个上好的吉日,朕已叫内府去准备,比着迎娶太女君的排场,一点也不能委屈了这孩子。”

    “多谢母皇恩典。凤雏得母皇眷顾,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泽。”宁婉起身拜谢。

    贺兰敏德亦笑道:“你娶他难道不是你的福气了?朕瞧着这孩子不错,你莫待薄了他。若叫他受了委屈,朕可是第一个不依的。”

    宁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母皇这是在替女婿撑腰呢?儿臣知道了,母皇如此溺爱他,儿臣此回宫去,定比平日再多敬他三分就是。”

    贺兰敏德含笑点头。内侍收拾了棋盘,贺兰敏德翻开两份奏折,“这是隋弘和高岚轩分递的奏折,如今普洲、庆丰又归于大唐版图,举国欢庆,咱们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宁婉,这事儿朕要好好谢你。”

    “母皇,儿臣不敢。”宁婉躬身施礼,“儿臣身为皇太女,为国筹谋是分内事,母皇称谢,岂不折杀儿臣?”

    贺兰敏德摆手示意她坐,“你一向恭谨谦逊,又不贪图虚名,有你这样的女儿,朕很欣慰。朕心里都记着你的功劳呢。对了,收归之事都是你全权处置,朕并不了解个中详情。不过听说事情十分凑巧,怎么你刚提出归还普洲和庆丰,那两地就发生了民变?”

    “母皇,实不相瞒,怂恿百姓民变本是儿臣谋划之一。这五十余年来普洲庆丰两地燕国官员横征暴敛,欺善行恶,百姓受尽苦楚,早就意图揭竿反抗。年前,儿臣就已经派人隐匿在百姓之中,因势利导,也算是天从人愿吧,凑巧当地出了一桩案子,成了百姓起义的导火索。”

    “哦,说来朕听听。”贺兰敏德似乎十分有兴致。宁婉便详述道:“儿臣也是听说,普洲有一良家子姓张,嫁给庆丰李姓女为夫。那李张氏生得娇美,行动风流,一日在街上碰巧遇到庆丰的知府衙内,那衙内是好色之徒,当下便要调戏张相公。李娘子不干了,与那衙内理论,双方动手,那衙内仗着人多势众,打了李娘子不说,还叫人罗织罪名将李娘子打入囚牢。庆丰知府也是个昏庸残暴之人,听了女儿的谗言,自然判了李娘子死罪,斩首于市。张相公亦被抢入府衙,为保清白撞柱而死。庆丰知府见如此便把张相公的尸首扔在了府衙之外任其曝露。此事在两地引发了轩然大波,而且这夫妇两人素有贤德名声,人缘极好,百姓见他们惨死,谁不义愤填膺?更有人书写传单,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贴得到处都是。百姓群情激奋,才不畏强权,甘冒性命之危。”

    “要这么说,一切皆是燕国官员咎由自取的。”

    “是,母皇曾教导儿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百姓乃国之根本。如今普洲、庆丰重归我大唐,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母皇向来勤政爱民,待民如子,儿臣不敢与母皇相提并论,只求能学到皮毛一二,就足够受用了。况且,儿臣知道两地流离在外,长久以来始终是母皇的一块心头重石,儿臣有幸替母皇了却这个心愿,也算是儿臣一点微薄孝心,儿臣不能时时在母皇身边尽孝总觉愧疚,母皇也多多担待儿臣才好。”

    “傻孩子,朝政纷繁复杂,多少付担子母皇都压在你肩上。母皇要的是一位经国立志的皇太女,又不是一事无成只会承欢膝下的傻丫头。几年前你入朝参政,一开始朕深恐你力有不逮,时时替你担忧。现在好了,朕的心呀都是白cao了。朕的婉儿也长大了,成熟了,终于是朕心目中的大姑娘了,便是有朝一日朕去了也能瞑目了……”

    “母皇!”贺兰敏德说话间眼眶泛起酸涩,宁婉唯恐她情绪伤感有碍凤体,便笑着转移话题道:“如今入夏了,外头百花盛开,一片盎然生机。母皇何不出宫散散心?二皇兄的腿也好了,也能陪着您和父后走动走动。”

    “嗯,朕是正想着舒展舒展筋骨呢!廖华容的身子也有七个多月了,成天圈在宫里,朕瞧他也烦闷,就依你说的,朕同你父后、凝飞,还有湖玉,再叫上太女君、凤淑君、福全福慧两个,一同到行宫去游玩几日,解解闷儿也好。其实,要是朕的身子准许,朕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普洲庆丰体察民情巩固边陲。宁婉,你替朕辛苦一趟吧。不过不急,等你娶了淑君再走。八月前你要回来,大笔之年,朕委你做个主考,你看谁能用,谁合用,都尽管放开手去安排。”

    贺兰敏德徐徐说完,宁婉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万分,忙跪下磕了个头,“谢母皇将吏部赏给儿臣,但不知二皇姐那边……”

    “朕会另外派个差事给她。朕请了高人为朕选了一块福地,督建皇陵一事就委派给你二皇姐,叫她尽尽孝心吧。”

    说话间有殿外小侍禀报,“陛下,楚卿殿下求见。”

    贺兰敏德脸色一沉,“就他一个人来吗?”

    小侍点头,懦懦地说:“是,看样子……看样子眼圈还是肿的,一来就跪在外头不肯起身,说无论如何也要见陛下一面,有满腹的话要跟陛下讲。”

    “朕不想听!”贺兰敏德顷刻间动了怒,甩袖子哼了一声,“叫他滚回自己宫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带着儿子一同来见朕,否则他跪死了朕也不见他!”

    “是。”小侍讪讪的出去,殿外渐渐听到楚卿的呜咽,又隐约高喊了几句并不真切,接下来便是侍从们一连串的叹息。

    宁婉蹙眉,“母皇和楚叔叔闹别扭了吗?”

    贺兰敏德憋着气坐在榻上,用手点指门外,“你不晓得他究竟有多么不识大体!魏国皇太女前儿不是不幸殁了吗?魏国派使臣来辞婚,朕准了,情由你也是清楚的。后来,燕国新皇太女修了国书来求亲,朕想着既然凝云做不成魏国太女君,燕国太女君也是极好的,便拟了旨意。谁知楚卿闻听就冲着朕折腾起来,说死说活不叫儿子嫁去燕国,朕已经被他烦透了。”

    上官妍倩回燕之后便册封为皇太女,为了进一步巩固和唐国的关系,更方便解决国内水患遗留的困难,上官妍倩修书给唐主,求娶唐国皇子为太女君,当然,这一步棋也少不了宁婉暗中利诱。宁婉听见楚卿的哭声越来越大,见贺兰敏德更加不悦,便劝道:“母皇切莫动气,凝云是楚叔叔身上掉下的rou,自然心疼得紧,试问天下有几个当爹的能忍着和儿子骨rou分离?”

    “哦,那朕这个做娘的就是个狠心绝情的?”贺兰敏德说着连叹了几口气,“朕统共也就四个儿子,你大皇兄早年已经婚嫁;凝飞年岁不般配,又是那么骄纵的性子,嫁过去也不安生;朕也想过凝扬和凝云势必将来要舍弃一个的,凝扬朕留着有用,所以只能凝云去和亲吧。”

    自古皇子成婚,政治利益高于一切,宁婉如何不知?想想这位年幼且并不了解的弟弟正欲开口,殿外小侍已经一团忙乱,“君上,您可不能硬闯呀,千万不能硬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