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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消功断道,釜底抽薪

    鹿烟客出了钟鼓石滩,忽然想起一事来,自家修行所需的丹药,眼下却是不多了,倒要去百丹阁拿上一些。

    本来此事也无需他亲为,以他长老的身份,自有百丹阁弟子亲自送上门,不过这一趟回府,却是正好顺路经过百丹阁,当下将丹罡一落,往百丹阁而去。

    唤来执事,道:“给本长老拿些炼罡还元丹来。”

    那执事却是识得他,拱拱手,“鹿长老少待,我去取上三粒来。”

    鹿烟客哈哈一笑,“三粒怎够大用?给我来上三瓶。”

    那执事笑了笑,“那可不行,丹药有定数,这炼罡还元丹也非好练之物,丹库中所存不多,各家各府上都要上一些,这三粒之数,也是看在鹿长老的尊位上,才每月按例而发,再多却是不可了。”

    鹿烟客眉头一皱,他知这执事所言乃是不实之语,他虽不懂炼丹,也知道各家各府都要此物。

    但是百丹阁执掌宗门丹药,这些执事私下都会扣留一些,纳入腰包之中,要说无有丹药给出,他怎会轻信?

    鹿烟客轻咳一声,“这位执事,老夫也不是白拿,而是用功劳换取,你仔细想想,真的无有了么?”

    那执事苦着一张脸,“真的没了,我一个执事欺瞒你作甚?”

    鹿烟客心头火大,暗骂这执事怎么如此不通情面,三粒能用几天?自己又不是白拿,不过心头虽火,他却不好发泄出来,淡淡道:“叫你们副阁主出来,本长老要亲自问上一问。”他将长老两字咬得甚重,似乎生怕那执事不明白一般。

    他本以为此话一出,能把那执事吓住。

    却不知那执事早已不耐,不咸不淡回了句,“鹿长老莫要纠缠,没有就是没有,休说副阁主,就是洞天上真来了,也是无有。”

    “你……”鹿烟客气急,不过人家说洞天来了也无有,他还能说什么,狠狠一拂袖,沉着一张脸出了百丹阁。

    执事瞧着他离去,呸了一声,冷笑道:“长老就长老呗,还郑而重之说与我听,莫非我不知道你是长老?这姓鹿还以为是以前呢,哼。”随后转身忙别的事情,喃喃自语,“这姓鹿也不知遭了什么瘟,得罪了哪尊仙神,功劳竟然被削了个干净。”

    他故意不说明情由,就是想鹿烟客去别处撞壁,这也不是他和鹿烟客有仇,而是以往鹿烟客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他,而今却是遭了瘟,他若不踩上一脚,心里便不痛快。

    鹿烟客出了百丹阁,走了一路,心里大为光火,区区一个执事,竟敢如此不给情面,他暗暗计较在心,等改日遇上百丹阁副阁主,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越想越不痛快,心里也觉奇怪,区区一个执事,焉敢如此?鹿烟客暗忖,“我莫非哪里得罪了百丹阁的人?”想到这他又摇摇头,他一向深居简出,得罪的人都是得罪得起的,应当不会和百丹阁结怨。

    他暗暗感觉,此事该当另有蹊跷,他又出去转了一圈,行径宝星阁,奇门阁,这两阁走下来,均是吃了个闭门羹,他还不死心想见一见人家的执掌,奈何缘悭一面,根本见不着主事之人。

    到了这时候,他若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那可以跳河去了。

    这三阁转下来,他却是把握到了,到底是哪一方算计自己。

    “这汗青庭为难我作甚?”

    鹿烟客揪着胡子,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自己尚有十七个乙功,奈何花不出去,等若作废了,这便不难猜到,是汗青庭那边在背后掌控。

    忽然,他脑子闪过一个人来,下意识手一颤,把胡子揪掉了也无所觉。

    此刻,他想到了宁舟,而且最近也只得罪过宁舟。

    “莫非那宁舟背后有汗青庭的关系?”鹿烟客想到这便坐不住了,着急忙慌的去了汗青庭。

    丹罡落下,人影方从批功大殿前出来,就有执事上来喝道:“批功大殿不可靠近,速速退去。”

    鹿烟客呵呵一笑,“我乃鹿长老,劳烦告知梅庭主一声,就言鹿烟客前来拜访。”

    “庭主最近闭关,不见外客。”那执事哼哼两声,“别说你是鹿长老,就是马长老也见不到庭主。”

    “什么马长老?”鹿烟客暗骂,不过他却不敢表露出来,他暗忖自家身上的事,与汗青庭有关系,自然不敢造次,不过要他对一个执事陪笑脸,他又做不出来,只好干巴巴道:“不知梅庭主何时闭的关,又何时阿关?”

    那执事睨了他一眼,“你管得着么?”

    鹿烟客暗暗摇头,自家这长老之位,在别的地儿都好使,唯在三庭七阁中,却是不行。

    这三庭七阁,除了琅宣阁他还能说上两句话,其余三庭六阁背后俱是有人的,他这种靠资历上来的长老,卖了老脸在这些地方也不好使。

    鹿烟客想了想,掏出一瓶洗精一气丹递给执事,笑道:“这下能告诉我了么?”

    见了丹药,那执事眼前一亮,不着痕迹收了过来,拉着鹿烟客去了一边,“好叫鹿长老知道,方才我所说,句句属实,庭主的确是传下话来,说是闭关不见外客,至于何时出关,却非我能知晓的。”

    听得梅竹清确实在闭关,他暗暗叹息一声,旋即又问道:“你听说过宁舟这个人么?”

    那执事笑道:“不仅听过,还见过几回呢,人还不错,没什么架子。”

    鹿烟客心里咯噔一下,听这执事口气,那宁舟好似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般,他装似漫不经意,“那这宁舟是什么身份?”

    “汗青令主啊!”那执事奇怪的看他一眼,然后走了开去。

    鹿烟客脑门好似被砸了一锤,意沉沉,心惶惶,一时失魂立在当场,万千心绪浮上心头,是哭是笑,是悲是哀,他也不清楚,也不知是怎么出的汗青庭。

    半道上冷风一吹,鹿烟客清醒过来,苦笑一声,“鹤老儿啊,你可害苦我了啊!”

    鹤酒翁看见鹿烟客过来,笑着打招呼,“鹿老头,过来喝两盅呗?”话刚说完,便见鹿烟客神思不属,奇道:“鹿老头,你这是怎么了,怎地失魂落魄的。”

    鹿烟客看了老友一眼,喟然长叹,“卫师侄怎么赢的钟鼓剑夺,你知道吧?”

    鹤酒翁正容道:“此事多亏了老友,否则东城这孩子,要丧失一份机缘了。”说到这他高兴不少,“方才荣师侄还来过一趟,勉励了东城一番。”

    鹿烟客挤出一丝笑意,“荣旗师侄么,呵,此人与萧师侄同门,俱是楚真人门下,想来他也注意到了东城,这是好事啊!”

    鹤酒翁注意到老友神色不对,“老友,你今天不同往常啊,有什么心事?”

    鹿烟客径自寻了块青石坐下,“想必老友也知道,为了东城这孩子,我将一位宁姓弟子压了下去。”

    “自然是知道的。”鹤酒翁拍了拍老友肩膀,“怎么,提起此人作甚?”

    “此子来历不同寻常啊!”鹿烟客沉声道:“我当时看走了眼,以为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啊,他竟是汗青令主。”

    “什么?”鹤酒翁大吃一惊,慎重道:“这是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么?”

    鹿烟客把自己所经历的一说,鹤酒翁一时怔在当场,半晌才道:“或许汗青庭的那个宁舟,不是钟鼓石滩的宁舟。”

    鹿烟客叹了叹气,却没说话,霎时场中一片死寂。

    汗青庭虽什么都不产,但却是掐中了众修士的命脉,汗青庭的功劳,等若凡俗的银钱,试问凡俗中人,没了银钱,那将落入什么田地?

    修士修炼,不是闷头苦修就成的,丹药要有,修炼神通的外物要有,功法更是要有,出门争斗,法器总不能无有,若是来头大,底子厚的人,自然不需求到三庭七阁头上。

    但是那种人要么是洞天门生,要么是大世家嫡传,亦或是神通广大背景深厚,除了这三者之外,休说普通弟子,就算他们这些混资历上来的长老,也一样要依托三庭七阁来生存。

    修到鹿烟客这个地步,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要想功行再进一步,修炼之物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慢慢苦挨上去,就算修到死,也未必能修成紫府。

    断了功劳,三庭七阁对鹿烟客来说,形容虚设,等若将他的道途就此腰斩,要想靠每月分的那点东西,修成个样来,那是万万不能,管你什么资质,也是不成。

    鹤酒翁一拍大腿,“我就不信汗青庭能只手遮天,我们去公开庭告他们去,公开庭不行,就求各位真人出面,总有人会出来治一治汗青庭,我就不信邪了,汗青庭能随意断人道途,还没人管。”

    鹿烟客眼睛一亮,的确,要是汗青庭随便就断人前途,那么饶不了此庭的人,第一个就是宗门宗主,不过旋即眼睛又黯淡下来,“以什么名目来告?”

    正在这时,一位道人飞将过来,扫了鹿烟客一眼,面无表情道:“经查实,鹿烟客无视门规,无德妄为,材朽行秽,现革除长老之位,没收修炼洞府,勾销十七乙功,罚其百年,不得寸功。”话音一落,扔出一道符诏,转身上了天际,消失不见。

    鹿烟客扫了那符诏一眼,险些没晕过去。

    鹤酒翁喃喃道:“公开庭的符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