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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合力

    随着时间推移,聚道峰上,已是来了数十位丹境道者,可谓是人才济济。

    这些人中,有的是旧识老友,许久不联系,在此相聚一处,也有许多话说,也有些人,互有恩怨,便大眼瞪小眼,若非今时不是好时机,估摸着要斗将起来。

    霎时间,聚道峰上乱哄哄的,嘈杂一片,何道远居于上首,看着场中一切,暗暗摇头,“人数虽多,却无有统属,面临无量有备而来,还不齐心合力,唉,难堪大用!”

    对此局面,何道远也是无奈,他再有威望,也难将沸烟波拧成一股绳。

    人之愿虽然,而人之事不可尽然,他设下今日之局,无非想是尽一份心力,薄沸烟波这片基业,可观诸人言行,却觉自家想法,恐难达成。

    他压下心头不满,咳嗽一声,诸人知他有话说,均不再言语。

    “诸位道友,这沸烟波为我等道场,重要与否,各位心下有数。”何道远环视一圈,见人人听的仔细,不由稍感满意,续道:“如今无量有备而来,携势来攻,何某有意,驱除无量弟子,诸位意下如何?”

    有位白须道人,涩声道:“无量势大,即便驱除了对方,也难保对方不会再来,眼下还是丹境修士来攻,下回可保不齐是紫府真人之流,届时又该如何抵挡?”

    黄须儿闻言骂道:“你这老道,恁地没有志气,与你同坐,黄某羞也。”

    虞落花咯咯一笑,“黄老道,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白须道人讥道:“与无量抗衡,无异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说心里话,老道我也舍不得沸烟波的家业,但又能如何?那无量乃是玄门巨派,我沸烟波又名列何位?两相比较,嘿嘿,不是我笑话各位,若战,必死无疑。”

    诸人听罢后,心思各异,白须道人这话虽则难听,却也是个实在话儿,与无量对阵,凶险难料,那四方道在外海,何等名声,还不是说灭就灭了,沸烟波又有几斤几两,有何底气,敢与无量叫阵。

    黄须儿想骂这道人怯懦,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讥笑一声,懒的再言语。

    何道远面色不动,静观诸人神色,道:“还有哪些道友,与这人想法相同?”

    又有两人站起,期期艾艾道:“这个,不是咱们不想尽力,而是四方道惨剧在前,我等觉得与无量相斗,实无胜算。”

    还有一些人,心有犹豫,可见何道远镇定自若,似有腹稿,便按耐住,静等何道远有何手段,若是不可,那时再退也不晚。

    何道远轻弹衣袍,语声平静,“三位这是想,离开沸烟波了?”

    那两人惭愧道:“何道友体谅,我二人长生无望,也不想再趟这浑水,这便想离去,云游四方。我等手中还有些积藏,可奉送给各位,助各位功成。”

    何道远哦了一声,嘴角含笑,“两位有心了。”

    两人各自摸出一只藏物宝囊,交给何道远后,微一拱手,便低头而去。

    白须道人拂袖而起,冷冷道:“我可没有积藏奉送,倒是有句话说予黄须儿听。”他哼了声,“明哲保身方为正道啊!”

    言讫,他转身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随着三人离去,场中一时陷入静默,不知是否在想,是去是留。

    半晌之后,东流水以指拍膝,清声一笑,“这三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有去意,何必来此说这样一番话,落花,你怎么看?”

    虞落花道:“奴家认为,这三人心怀鬼胎,早已暗投无量,今日之言,纯属乱我等之心。”

    黄须儿拍案道:“老子早看他们不是东西,走,谁跟我去追上他们,好砍了他们脑袋。”

    还没让人来得及应从,自远处起了一阵怪风,黑风滚滚,到了聚道峰上,黑风一散,现出三位昂藏精怪,手中拎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方才离去的那三人。

    见此一幕,在坐者纷纷色变,心里大是忌惮,没料到一个言语不对,就被人拿去性命。

    此时,便是有心离去,也不敢出言表明。

    有个精怪是头大象,哈哈一笑,长牙乱摇,道:“何道友,咱来晚了。”

    何道远一指那三颗人头,诧然道:“这是何意?”

    大象精嗤道:“说来也巧,咱三兄弟来的路上,碰巧看见这几位,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可谁知这三位见了咱,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扇了扇大耳朵,“我一好奇,便用了听风之法,我这耳朵,可听三百里虫叫猫哭,这一听便听见这三人嘀嘀咕咕,说什么无量许了什么好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竟是背叛了我等,这还得了,我一怒之下,追上去几蹄子将他们踏死,事迹原委,便是如此。”

    这话信者寥寥,在坐皆知这大象精洞府,离聚道峰最近,怎会晚来这么久,明白此节,便知这大象精话中虚实,纯为胡乱嚼舌。

    诸人虽坐在一起,可谁也无法保证,方才与自己笑谈的人,是否已跟何道远达成了什么协定,故无人揭穿。

    事情已然分明,何道远铁了心要跟无量一斗,此时谁敢走,那么下一个死去的便是谁。

    黄须儿不屑道:“贪生怕死之徒,死有余辜。”

    东流水正声道:“何道友,我夫妇二人,愿以你为首,共诛无量门下。”

    黄须儿,大象精,还有一些道人,齐声附议。

    事已至此,剩下的摇摆之士,不敢不发声,同声认可。

    何道远明白,现今诸人皆听他之命,无非是一有外敌,二有白须道人等三位性命震慑,这是一块强扭的瓜,能发挥几分效力,他也说不准,但只要有一搏之力,他便不会放弃,起身道:“承蒙诸位抬爱,愿听何某之命,何某着实惭愧惶恐,此战干系重大,何某唯恐有负诸位所托,是以不敢发号施令,诸位若有更好人选,可在此提出,大伙儿好好商讨。”

    黄须儿叫道:“事急从权,婆婆mama作甚,无量随时都会打来,咱这帮人无人指挥,形同一盘散沙,不能再耽搁了。要我说,何道友一身修为,在咱沸烟波是没得说的,就你了。”

    一喊三应,与何道远有交情的,纷纷推举他,其他人也不敢争,跟着连连赞同。

    何道远双手下压,众人停了言语,他道:“既然大伙儿让我领这个头,那何某便斗胆一回。”

    他道:“在无量入沸烟波时,我已去了一封战书,以此战胜负,定沸烟波归属,我料凭无量傲气,绝不会否决,果真不出我所料,越长信回书说,此战无量若败,百年之内,再也不涉足沸烟波。”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放心,他们怕无量,也就是怕比他们厉害的修士,要是单单对上丹境,他们却是不惧。

    有人问道:“此战我等若败呢?”

    何道远沉声道:“败则死,俱消亡,诸位道友,此战万万不可藏拙露怯。”

    黄须儿等人,凛然应是,心下发狠,无论如何,也得薄沸烟波这片道场。

    何道远拿出一张舆图,“此次无量来人三千,丹境三十,有八座飞云是各自为战,越长信与另一位,此二人居中策应,眼下有一座飞云,已到十八窟左近,虽则深入,但其周边,还有三座飞云,随时可以援助,我有意猛攻此处,引他人来援,最好可牵制九座飞云。”

    虞落花不解道:“还有一座呢?”

    何道远一指橫瀑潭,“这一座也不知是谁统率,竟敢分兵急攻,这橫瀑潭中,有两位丹境,箓境及灵台约莫一百五十数,以阵旗为依托,伐戮周边之地,还有一飞云,在橫瀑潭南方,横扫诸府。这橫瀑潭我派人去试探过,阵法森严,无六人以上,不能攻破。我等要牵制其余九座飞云,人手不足,这橫瀑潭也管不了,何某有意绕开这处,杀入沸烟波南地,拿下最后这座飞云,如若可以,最好活擒对方,以此威胁无量,迫其退却。”

    何道远之意,猛攻梁卷书,迫玉策候、辛去疾,封延修等人援帮梁卷书,再暗度陈仓,略过橫瀑潭,直插后方,活擒公子卿。

    公子卿为公氏推出竞夺道传的人选,如若被擒,公氏不会不管,再有百余位弟子,落到沸烟波手上,无量顾忌弟子性命,恐也会认输。

    活擒不了的话,只能硬打硬杀,届时血流漂杵是免不了的。

    东流水眼睛一亮,“此计甚好。”

    何道远道:“诸位意下如何?如有计策,可提出供大家参详。”

    黄须儿摇头道:“依我之见,何道友此计甚妙,就依此行事吧!”

    何道远见无异议,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诸人不服他,再提出什么乱糟糟的计谋来,坏了他思谋好的打算,“既然各位同意,那么接来下,我来安排人手。”他又看向东流水与虞落花,“贤伉俪可与象道友一道,带人牵制其余九座飞云,至于我,则与黄道友,捉拿橫瀑潭南地的修士……”

    他安排详细,一一与诸人交代清楚,这时大家见何道远统筹有方,调度合理,彻底放下心来。

    梁卷书破入十八窟地界后,便不再进攻,而是命一干弟子,调养精神,静待大战,凌霄飞云浮于空中,排开迷幻辉芒,将毒障远远扫开。

    四柱堂中,梁氏的两位老道,疑惑道:“梁小子,既然打到这处了,何不再进一步,破入十八魔窟中?”

    梁卷书喜好喝茶,杯不离身,这时轻抚杯盖,摇头道:“我能率先一步打入十八魔窟地界,乃因直线破局,不顾后方,行动虽快,但被我派攻伐之地却不稳,眼下临近十八魔窟,再进一步,易被后方魔修围堵,再者说来,我停于此处,可进可退,也可就近威胁十八魔窟。”

    梁氏族老见他说的有理,均不再多说。

    实则梁卷书另有考量,他知族中有个梁道中,辉煌夺目,世家同辈中,少有可以比较的,他要是在沸烟波,拔得头功,势必引人非议,甚至引起旁人挑拨。

    堆高于岸,流必湍之,梁氏有一个出挑的人就够了,再多,易被人打压。

    这座飞云上的无量弟子,皆知十八魔窟就在近前,故养精蓄锐之时,也不敢当做在自家洞府时随意,飞云上起了一道云柱,权作望台。

    望台上有位弟子,目光警惕的看向远处,但凡有丁点风吹草动,也引得他频频观看。

    这时自十里外一座密林中,陡然窜起无数修士,有人亦有精怪,穿衣打扮,各不相同,老老少少,几不下五千人,声威浩大,这些人甫一出现,便荡起滚滚浊风,人人狂啸,声动四野。

    他面色一紧,忙将望台上的铜钟一敲,当当当的传遍云内云外。

    大象精四蹄生烟,飞在最前,狂声大吼道:“看我踏碎凌霄。”

    他一步迈出,已在凌霄飞云之上,硕大的身子往下一压,丹煞狂压而下。

    望台上的弟子虽知有禁制守护,但见这凶恶大象,也觉得心惊胆颤,正茫然时,飞云内升起一股浩浩丹罡,罡气一掀,将大象精稳稳托住。

    大象精凝目一看,见一眉心有紫点的道人飞出,顿时一惊,“此人竟是妙丹,不好。”

    他这时生出退意,想要走脱,梁卷书踏烟而起,平静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丹罡一震,劲气跌宕,有一股无形劲气打出,自大象精脚底板,直冲脏腑脑髓,上下全身。

    东流水夫妇在后方,就见大象精身子一颤,而后精气神像被抽空了似的,软塌塌的掉了下来,往地上一落,吧唧一声,烂rou自嘴中飚出,只剩下一张完好象皮。

    这一手妥实地将沸烟波诸修惊住了,齐齐一止步,心下一跳,只觉不可思议,大象精在诸人中也算好手,居然一个照面下,就被活活打死。

    毙杀大象精后,梁卷书衣袖带风,环顾群雄,洒然道:“呵,人还不少。”倏尔他眼神一冷,沉声喝道:“不才梁卷书,谁敢与我一战?”

    他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里暗暗叫苦,悄悄向梁氏族老打个了暗号,示意速速起动飞云,赶紧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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