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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封神

    叶姥姥血rou消失一空,本身物件还在,宁舟翻找出宝囊,设法打开之后,并无找到太恒元晦刀的刀术。

    太恒元晦刀与封宝碧如意这等法宝不同,御使时需相关印诀,才可彻底展现其威力。

    无有找到刀术,宁舟也不太遗憾,这太恒元晦刀一成,算是解决了困住他已久的难题。

    刀术之事,也难不住他,他之前仿照半式剑卷,创了一六/合飞刀法,如今指月道蛊成了太恒元晦刀,此法也可照般过来,只是显得疏漏些许,不算顶峰精妙刀诀。

    他将太恒元晦刀收了,忖道:“往后这六/合飞刀法,需仔细研习才是,指月道蛊既然更换本形,这刀诀也一并改了,就称其为元晦刀诀罢了。”

    天降大雪,寂寥萧寒,莽莽岛峰相间,山峦被披上一层雪白纱衣,有风拂过,层层积雪自树杈上飞落,片片洒洒,漫天飞舞。

    宁舟脚步不急,徐徐遁行,离开同门已有十余日,有什么战事想也消停了。

    微微放开护身罡烟,让风雪吹进来,微微哈了口气,吐出一片白雾,顿觉周身爽适。

    道行日深,这些凡俗的风雪云霜,对他无有影响,渐渐有些脱离尘世,跳脱五行的感觉。

    这一身风雪吹来,他心下明白,天地之威一直都在,唯有超脱,方可无拘。

    脑中想着一些事儿,这一走,就走到了橫瀑潭,橫瀑潭本身水清粼粼,景致不差,只因飞雪严寒,滴水成冰,气候酷寒,才使潭水冰冻一丈。

    橫瀑潭上空,浮着凌霄飞云,下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是忙碌,宁舟望了一眼,暗暗诧异,“莫非战事未休,门中又派人来了。”

    这橫瀑潭上,多了许多生人,宁舟并未见过。

    潭外有弟子看护,见宁舟过来,便靠上前去,微微一揖,道:“师兄止步。”

    宁舟还了一礼,“请教一句,这潭中在做何事?”他离得尚远,看不大真切,只能看见不少老道,手里拿着各种法器,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旁边还有一口口大箱子,有许多年轻弟子,垂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这人瞥了宁舟一眼,面生不悦,“师兄莫非是来消遣我的。”

    宁在哑然,旋即明白对方所想,也无恼意,微笑道:“我近来独自在外,已有十余日,对此处之事,并不知晓。”

    听了这话,这人面色稍霁,回头看了一眼橫瀑潭,转过头来道:“这些是奇门、数返、宝星等三阁来人,要在沸烟波各处灵机郁结之所,摆下封神坛,这处橫瀑潭,三日前才来勘察灵机,想来近日,就要摆坛了。”

    宁舟微有动容,宝星阁掌外物,数返阁善于禁阵,奇门阁精通炼器,如今竟是三阁齐至,耗费诺大人力物力,就为摆这封神坛。

    他不假思索,便明白此举意义。

    来沸烟波这些时候,他也知道宗门为何遣人,来捣毁此处。

    沸烟波地脉散碎,近来却有联合一统,灵机共融迹象,这非同小可,一旦灵机共融,再吸纳周边灵机,足可使此地成为一个广大道场,可容许多高深修士亭。

    格局一旦成型,势必对无量有影响。

    这封神坛,宁舟虽不曾见过,却也有所耳闻。

    封神坛,锁拿灵机,阻隔气脉,将灵机定在一处,使其不得由心动弹,这坛一旦布下,就可解决沸烟波灵机相融之事。

    既叫封神坛,当然不止这些用处,这封神坛可囚拿修士,身家性命受无量节制,自此往后,修士直到老死,也不得脱离此坛,与山水地脉共存亡。

    修士为自身性命计,绝不会坐视旁人破坏,反还会监视沸烟波,用心用力,不敢松懈。

    想通此节,宁舟便明白这沸烟波被无量纳入下辖了,往后此地宝材,尽可取拿。

    宁舟微微感慨,这就是大派的手段,也是修士生存环境好坏的争夺,这一举措,无量受益终生。

    把这事放下,宁舟问道:“沸烟波修士,可被尽数剿灭了?”

    这人心生怪异,暗忖,“此人竟然无有参与大战,想来是个怯懦之辈,在战起时就早早跑到一边,这时见战时休止才回来。”

    他心有此想,看向宁舟的目光,就带了些鄙夷之意,好在他也知做人道理,也不说出来得罪宁舟,不温不冷道:“在常春峰一带,与沸烟波相斗一场,伐戮惨重,我派损伤了颇多人手,而敌方。”他不屑一笑,“八成伤亡,或死或擒,只有两成走脱,连那沸烟波最具名望的何道远,也被魏师兄一剑破法,收了性命。”

    宁舟报以微笑,点首离去,就近找了个无人处,立于树下,望着三阁之人忙碌。

    他心有所感,“从本质上来说,势力要发展,就必然会压缩其他势力的生存环境,沸烟波想争,却不敌我派,失败的代价就是失去道场,沦为散修,而我派万一失败了,虽不伤筋骨,但失败多了,也不比沸烟波修士好上多少。”

    凡人欣羡修士,向往长生,在他们的想象中,修士就应当是餐风饮露,朝游北海暮苍梧,逍以在,淡泊名利,不闻世事,为一副超然姿态,得道高人模样,笑傲天地间,事物无所拘,万物不为动,无牵无挂,淡然处世。

    可他们却不明白,修士修仙,为了得道成仙,这其中的难处。

    仙之一字,拆开看为一人一山,山顶纵有无边风景,可人往高山攀爬,也有崎岖险峰,艰难险阻多多,与人争,为己争,与命争。

    不争不能活,既然要争,又怎可自在。

    就如无量攻打四方道,享受东海供养,拿下沸烟波,情愿耗损弟子性命,也要办下这些事,为的是什么?别的不说,有一点是存在的,为了宝材更多一些,在道途上多一些根基。

    此举说来有欲/望,但生而有欲,乃人之本性,还是那句话,不争难活。

    这些乃世间常态,虎杀凶狼,狼猎绵羊,没有人愿意放弃强盛的机会自甘卑微。汰弱存强,贯穿始终,竞争二字,为自古至今,颠之不破的根本。

    枫叶染雪,凉丝丝的清爽,一根根冰棱倒悬,喷发着冻骨寒意。

    树下被人辟开一处平整石台,台上摆着一只大火锅,锅中煮着山珍海味,闻着就喷喷香,香烟升起,化为浓白大雾,使人食指大动。

    戚怀忱一干人等,围坐在火锅边,吃酒笑谈,颇为畅怀,戚怀忱夹起一块肥rou,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三下,忽而眼目一动,不由眼底生寒,囫囵吞枣把rou食咽下去,挥挥手,“都散了吧!”

    诸人面面相觑,这一锅rou食还未享用完,怎就这般散了,眼看戚怀忱面怀不悦,不禁心下一惊,纷纷放下玉箸,抱拳离去。

    屈少彬方要离座,戚怀忱一皱眉,“你留下。”

    屈少彬一抖袖袍,施施然坐下,“怎么了?”

    “你看那处。”戚怀忱伸手一指。

    屈少彬眼瞧过去,微有讶异,“他怎还活着。”

    “是啊,他还活着。”戚怀忱眸子散发着幽幽冷光,良久之后,吐出了一口气,“该咱们出手了。”

    屈少彬并不应是,思索片刻后,道:“十多日不见他回转,本以为他身死在外,不承想还活着回来了,照此看来,那积云洞袁家三兄弟,并未敌过他。”他语声骤然放缓,带着三分肃穆,“说不定,袁家三兄弟还丧于他手。”

    推论到此,屈少彬心头大寒,气候之寒,远远比不上他心寒之万一。

    他知戚怀忱有门路,早就知道沸烟波各处实力强弱,因此还得了不少功。

    积云洞袁家兄弟,师承鬼童子,手底下有些门道,袁泽海还是箓境三重修士,余下两位,也是箓境二重,手底下更有数百小喽啰,论功行,论人数,怎也比宁舟来的多。

    可偏偏还是败亡了,这宁舟是何等实力?他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戚怀忱居然想对付宁舟,屈少彬暗暗讥笑,这又是何苦呢!

    戚怀忱哼了声,定了定神,悠然道:“宁舟破入箓境也就五载,此时绝然不会更强,即便有箓境二重修为,也万万不是袁家兄弟的对手,照我看,宁舟并未去往积云洞,指不定在哪处晃荡,今日才回返。”

    屈少彬知对方杀心已起,暗自摇头,只想用阴损手段害了对手,这般心胸格局,妥实令他不耻。

    他实不愿与宁舟交手,也无意听戚怀忱之命行事,咳嗽一声,劝慰一声,“戚师兄,不如放弃此事吧,来日方长,何须行险,况且杀害同门,这罪过可大了去了,被人察知,戚族也护不住你。”

    “放弃?”戚怀忱冷笑,他与宁舟实无直接恩怨,但他既然动了这个心,说了这个话,就要言出必践,维持言行体面。

    否则,岂不是说,他戚怀忱连与宁舟一斗的资格都没有。

    杀个人而已,他戚怀忱又不是没杀过,怕个什么。

    屈少彬暗骂,“死要面子别拖我下水。”

    屈少彬却不明白,戚怀忱这是陷入执念中了,所谓执念,便是越想办成,越办不成的事,非要给办成不可,坚定不移,从执生怨,由怨生恨,甚至可为此铤而走险。

    屈少彬目视戚怀忱,语气稍沉,“眼下沸烟波战事休止,我等不久就要返宗,在此期间,无有半点机会,你再是想杀他,也不可成事。”

    戚怀忱两眼一眯,冷视屈少彬,“你不想随我行事?”

    屈少彬把头一低,“不敢。”

    他的确不敢,寒门屈族,仰戚族鼻息生存,若不应从,必生祸患,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给家族带来不利。

    “谅你也不敢。”戚怀忱将酒壶倾斜,酒液一线垂落,咕咚声中,一杯已满,“我从公师兄处得到消息,这几日修养完后,就扫荡沸烟波余孽,而后才返宗回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他一仰脖将酒喝了,二指一夹,啪的一声脆响,酒杯粉碎成灰,窸窸而洒,一如他的决心,一如宁舟的性命。

    屈少彬眼皮一动,心生不悦,暗觉戚怀忱此人太过危险,与此人相处,早晚生出祸患。

    “要不要把他杀了?”这个陡然冒出念头,把他吓了一跳,犹疑半晌,终是不敢下定决心,心下苦叹,默默无言。

    一天后,公子卿召集诸人共会,望了宁舟一眼,微有异色,却也未太过在意,收回目光,环视一圈后,朗声道:“诸位,此战沸烟波走脱不少余孽,两天后,你等搜寻一地。”他在舆图上指了一下,续道:“这一片地界,你们前往毁去地下甬道,但凡发现沸烟波残余修士,一概诛除。”

    诸人纷纷应是,半个时辰之后,才退出凌霄飞云。

    宁舟择了一地,翻看一本道书,细细研读,试图从其中触类旁通,理解道法玄妙,加深自身见识。

    捧书在手,被其中内容吸引,看的津津有味时,有一道人过来,稽首道:“可是宁师兄当面?”

    宁舟放下书卷,“你是?”

    道人轻轻一笑,“不才施诚,本在玉师兄麾下办事,闻说玉师兄极为推崇宁师兄,施某心生好奇,这才过来与师兄一见,望师兄莫嫌我冒昧。”

    “哦!”宁舟应了一声,笑道:“仅仅是好奇么?”

    施诚一撩下摆,缓缓矮下身躯,与宁舟对坐,“宁师兄大名,我素有所闻,只因事务繁多,无暇去府上拜会,此番特来请教。”

    宁舟淡笑道:“虚名而已,不值当什么。”

    施诚不置可否,语气真诚道:“再过两日,我等就需清扫余孽,施某想与师兄同行,与师兄讨教些玄法,想以师兄之才,当能为我解惑。”

    宁舟心下微转,似施诚这样向他谈玄的同门,也不是无有,不过眼下临近战事,谈什么玄?

    他心觉奇怪,也摸不准施诚是何意图,稍稍一思,“不妨将此人留在身边,看看到底何意。”念至于此,谦虚道:“抬举了,互相探讨才是。”

    施诚眯眼一笑,心中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