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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路转峰回,心高气短

    “六家么,未必。”南帆渡心思流转,既然独揽好处局面已破,那便要争取最大利益。

    魔鸠神莺等辈彼此不和,攻打一阵后,见孙伯长等人来援,立时后撤,这非是他们胆小,而是闻得海蟾宫高弟就在此间,对这大派门生,魔鸠神莺二人没见识过还罢,虞落花三人可是吃过苦头,不敢继续相争,缓缓退入北莽。

    素青渔深入北莽,依照宁舟指点,找到不食草后匆匆回返,忽见得一群灵修北来,顿知红叶河上战事暂休,于是按下遁光,避开大部,小心翼翼离开北莽,直接回转天波雨涧。

    却道孙伯长等人见攻势顺遂,要一鼓作气杀了过去,底下人纷纷喝应。

    尹甫学摇头晃脑道:“上回我不在,宝船上出了丑事,这回却不敢擅离了。”

    尹甫学乃太乙观门生,孙伯长无有不满,只道:“尹道友愿来相助,鄙人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让道友cao劳了。”

    尹甫学一笑,转身离开。

    孙伯长把目光转向田贲,“田道友呢?”

    田贲还未说话,支秉谦就道:“我家府主有恙,不可久动,就由我来吧。”

    孙伯长未有意外,叹息道:“听闻田道友早有除魔之心,没想到这会儿,唉,罢了罢了,看来此次不可除恶务尽了。”

    田贲脸庞一红,就要说话,支秉谦看见忙是制止,“贵府南帆渡道友功力高玄,可请他来。”

    孙伯长一怔,南帆渡哪是他请得动的,不过这会儿群修当面,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唤来一人,吩咐几句后,对诸人道:“诸位少待,我已差人前去。”

    平烽台。

    宁舟等人事情说罢,柳听荷第一个呆不下,剑丸一展,就地飞空nAd1(

    边崖月起身道:“宁道友,此次作别,恐怕接下来数年无缘再见了。”

    宁舟心思一动,“道友是要破关入丹?”

    “然。”边崖月道:“区区碌碌多年,终是触此壁障,这回也不知能否功成。”

    宁舟笑道:“道友谦虚,想必此回一颗妙丹是少不了的。”

    ”哈!”边崖月笑了声,“崖月如成妙丹,道友此吉言助力甚大。”笑罢,一枚符箓落下,砰的化作一团烟云,裹着他渐去渐远。

    这时,平烽台上空落落的,只余二人。

    南帆渡伸了个懒腰,“这几个闲人走了,咱们可以说正事了。”

    “哦!”宁舟做不解之色道:“正事,不是已谈完了吗?”

    “方才道友说什么来着,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南帆渡指了指自己,“在下不才,也算是明人知事,在我面前虚与委蛇,是低估了在下,还是道友无慧?”

    “既然道友自称明人,那先谈另一事吧。”宁舟只是洒然一笑。

    “何事?”

    “东方铃蟾。”

    “嗯?”南帆渡眉宇微沉,“我师妹已故,你此刻谈及,辱没亡者,要激怒南某了。”

    “观南道友气度,不是易怒之人。”宁舟面色不改,平静道。

    “罢,你讲来吧,如有半句话我听得不爽,那么……”南帆渡一指按穿桌板,“令徒的下场,就如此桌nAd2(”

    “这威胁,我代青渔收了。”宁舟浑不在意,徐徐一笑,“不知孙伯长是怎样跟道友说,东方铃蟾之死?”

    南帆渡长话短说,“他只一句话,我师妹之死,与他无关。”

    “心机者,不会讲述自己的心机。”宁舟点点头,“我与东方铃蟾结仇,源于贵派柯峻集,还有蛤蟆小仙二人,我想孙伯长,应知这其中恩怨。”

    “不错。”南帆渡静静听着。

    “那么,有意思了。”宁舟意味深长一笑,“当时一战,有青剑湖韩照突然入局,世人传言,是我与韩照,共谋合杀东方铃蟾。事后未久,秋斩楼便宣言,韩照已被开革十年,更说我猪狗不如,不耻与我结交,听到这里,道友有何想法?”

    南帆渡道:“韩照真应秋斩楼之命,来援帮道友,事后不该如此对待,这里面透着反常。”

    “这事,要么是秋斩楼故意让韩照去死,要么是有人陷害青剑湖。”宁舟笑望南帆渡,道:“道友认为,这两者哪个更准确呢?”

    南帆渡一言不发。

    宁舟又道:“当时正值深夜,凤山府也不大,人员出入,若不隐瞒,皆可查知,我走时未作遮掩,料以东方铃蟾的性子,也不屑遮掩行迹。以我们之间仇怨,孙伯长岂不担心,他府上的客卿长老?”

    南帆渡平静万分,淡淡道:“孙伯长曾愧疚对我说,他当时忙于事务,未注意到我师妹异状。”

    “嗯,这话破绽不大,要是他早点查知,或可救下东方铃蟾。”宁舟认真一点头,忽地一笑,叹道:“看来,道友执意要攫取最大利益了。”

    南帆渡哼道:“你这话说来,是故意恶心南某的,这是一过,来日南某必还nAd3(”

    南帆渡能不恶心吗?宁舟点明是孙伯长暗藏机心,南帆渡亦非傻子,仔细一想,确有可能。

    但他此刻却因棋盘嶂一事,还丢不得孙伯长,必须加以利用扶持。

    宁舟摆摆手,笑道:“罢了,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白送你一个好处。”

    “无事献殷勤。”

    “非jian非道。”宁舟道:“孙伯长放任东方铃蟾身死,也要陷害青剑湖,可见此府中有他所需,而他不可力敌,所以,道友如要看这里面有何好处,需得小心了。”

    “你这是何意?”南帆渡不置可否。

    “无甚意思,只是想看看,在此好处上,道友能否与孙伯长翻脸。”

    “区区小利,还不值得我动手。”

    “但,”宁舟淡声道:“孙伯长不这样想,他首要所需,未必是弈象宗。”

    南帆渡笑了笑,“放心,孙伯长脱离不了我之手掌。”又道:“道友既有此言,想必也不认同边崖月的六家争府格局。”

    “我认为,六家太多了些。”宁舟曼声道。

    南帆渡目光咄咄的看着宁舟,“此事,你不能做主。”

    “道友不必疑心,我派来人,不久便至。”宁舟笑道:“现在还要谈正事吗?”

    “正事,不是正在谈吗?”南帆渡反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南帆渡心里一寒,暗道宁舟此人非常人,如有机遇,必成枭雄也。

    宁舟的幻身愈显虚幻,他手抚酒杯,穿杯而过,“可惜,真身不在,下回与道友相见,怕是无酒,更无缘对饮了。”

    言讫,身影随着符箓当场散去,化作点点灵光。

    南帆渡负手而立,目光深远,声音仿若穿透时空,“酒乃丧志物,刀剑绘英雄,宁舟,不成丹境,莫来惹我,否则,必亡。”

    孙伯长请得南帆渡后,去了北莽,虞落花等人却不见踪迹,不知窜至何处,当下对着余下灵修进行打杀。

    无人做对手,南帆渡意兴索然,未有出手。

    无量山门。

    宁舟一封飞书去了无量,萧宗道得书后,观视过后,忽而一笑,“这宁师弟,真是惊喜不断。”

    荣旗好奇道:“宁师弟外出寻药,又有何事劳烦师兄?”

    “你误会了。”萧宗道放下飞书,“这回却是宁师弟,送了场利事给本派。”

    “哦,是何利事?”荣旗不动声色道。

    “弈象宗。”萧宗道把事情娓娓道来,“这是功劳一件。”

    荣旗听后,微有动容,思索道:“宁师弟奉上此利,想是让门中改变初衷。”

    “许有此心。”萧宗道叹道:“宁师弟资质才情不差,不过此次道传,为兄认为与他无缘,二十四年之期不改,弈象宗一事,记上一功。”

    荣旗想了想,道:“宁师弟在外寻药,怕是要荒废修行,不如借着此事,赐味好药下去,以宽其心,万一他运道好,二十四年内可破入丹境,回来争道传,纵是破境时短,不可争胜,但在此事上,也不会心怀不满,怪于师兄。”

    萧宗道哑然失笑,他还不在乎宁舟会不会不满,不过如非必要,他也不会打压同门,大方一些也无妨,“弈象宗一事非小,可赐好药一份。”

    语毕之后,萧宗道取出一本薄册,看了看,“落师弟与王师弟还差些功劳,此事就交由他二人去办。”

    晃眼间过去数月。

    这日,天波雨涧之外,飞来三道遁光,两男一女,落闲云发丝灰白相间,透着萧索和落寞,腰间挂着一酒葫芦,他取出倒了倒,却只两三滴落下,摇了摇头,“奇门阁忒不地道,说是能装湖海,这从三月不到,就喝完了。”

    王朝棕面相老成,似是中年,脸庞方正,美髯及胸,他抚须一笑,“落师兄,这酒葫芦再是能装,也耐不住你这般豪饮。我听说,你最近几年,愈发消沉,沉迷酒事,时时喝的酩酊大醉,这本是你自家爱好,我也管不着,但就怕你因此,荒废了修行,耽误了功行。”

    落闲云摇头不语,看着天波水势,忽地一指,“董师侄,你看这江水如何?”

    董玉珍是王朝棕徒儿,不明落闲云的意思,仔细看了看水势,“落师叔,这条河水势充沛,发如决堤,壮丽非常。”

    落闲云再是一指,“这一条呢?”

    董玉珍如实道:“这小溪虽不壮阔,却浅浅透彻,水色清清,望去就觉喜人。”

    “落师兄,你要说什么直说便是,打甚哑谜?”王朝棕也疑惑不解。

    落闲云却不回答,“董师侄,依你看,这河中鱼虾,哪边肥大?”

    董玉珍目现怪异之色,不明何意,但师叔相问,不好不答,“自是水势大的那条河中,鱼虾更大一些。”

    “这是因为什么呢?”落闲云醉眼惺忪,一脸醉意。

    董玉珍道:“水势大的那条河,物产肥美,水物更多,可容鱼虾取食,而浅水小河,本就极浅,一眼望到底,水草极少,鱼儿吃了也长不了多少。”

    落闲云怅然一叹,“你师叔我,就是小河里的鱼虾啊!”

    董玉珍脸色微变,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王朝棕摇摇头,“玉珍,你先去雨涧,为师待会过来。”

    “嗯。”董玉珍应了声,便下去了。

    待董玉珍走后,王朝棕道:“落师兄,你醉了。”

    落闲云一甩手,把酒葫芦挂在背后,“我没醉,清醒得很,所以才明白一个道理。”

    “是何道理?”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意逍遥愁去休。”落闲云疏狂大笑,仰天高歌。

    王朝棕看得直皱眉,“落师兄持此心态,怎争道传?”

    落闲云嘿然一笑,“王朝棕,你虚伪了。”

    王朝棕一怔,不过也并未因落闲云直呼姓名而怒,带着好笑意味道:“落师兄不妨说说,我如何虚伪?”

    落闲云双手举起,缩回二指,掰着手指头,“看这八根手指。”

    “我看着呢!”

    “道传,八位,你想不想争?”落闲云发丝如飞,“不必回答,你肯定是想的,既想,会希望竞夺对手多?”

    王朝棕耸耸肩,坦然承认,“越少越好。”

    “你还没虚伪到骨子里。”落闲云一手拍在王朝棕肩上,“你想争此位,还会希望我来与你争?”

    王朝棕笑了笑,“如是先前,我还把你视作对手,但现在,你消沉至斯,想必功行进境不多,争也无用。”

    “便是先前,我也争不过你,六十年前,我是怎样败的,你应该清楚。”落闲云抹了把脸,认真道:“你出身名门,含着金钥匙出身,丹药不缺,有人指点,不走弯路,依你地位,连破境事物,都有人代劳,就像那大河中的鱼,随便一张口,就混得肚子饱圆。”

    “我呢?”落闲云一指自己心口,“为功劳cao心,为功法cao心,为修炼所需cao心,偏偏也无运道,我勤不勤勉,你也知道,步入丹境后,本以为可摘得道传,可谁想,嘿嘿,我脸面太小,没人瞧得上。”

    王朝棕一皱眉,“落师兄,你越说越糊涂了。”

    “你又不会嚼舌根。”落闲云无所谓一笑,“我呀,命比纸薄,就是活在小河里的鱼虾,争也争不过,懒得跟你们这帮人耍心眼,只望你们别来欺辱我就好。”

    王朝棕叹了叹,没吱声,半晌才道:“其实魏家有个女子不错,凭借魏家声望,扶持你一把,道传还是有机会的。”

    落闲云哈哈一笑,“可惜,我这人又心比天高。”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