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生路茫茫
目睹一个生灵由生到死不算难，这几十年间他一手造成的冤魂恶鬼可不少。但要目睹从生到死后，再由死到生的一幕，那恐怕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是以，此时他便全神贯注，观察着久久所化的这颗泪滴，仔细感受着其中一点一滴细微的变化。 晶莹泪滴上传出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现在，已经像是在擂鼓一样，有力而急促，却有一种奇妙的规律，显得很有节奏。 如此过了足足过了五个时辰，到了夜色降临之时。这晶莹的泪滴，渐渐汽化，缓缓化为了一团团雾气。 雾气内，那股特殊的波动，越来越是强烈。让石昊一时间，感到有些心悸。 时间，继续这样流逝着。转眼间，便又过去了三个月。而那片雾气，笼罩的范围也在一点点缓缓地增大…… 这个过程中，石昊始终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看着，仿佛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到了三个月之后，皓月当空，正在中央，是一轮圆月！ 迷蒙的银辉，仿佛受到了牵引，倾洒而下。一切与两年前的一幕，除了一个是从生到死，一个是由死到生外，没有任何区别。 那团雾气，顿时开始了异动。翻滚间，快速的凝聚着。渐渐地，这团雾气，隐约间仿佛成为了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 时间缓缓向天命流淌，而这本是虚化的雾气，竟缓缓开始了向实质的变化。 终于，一夜过去，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洒下它的第一片光辉。而也就在此时，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水汽，彻底化为了实体。 黑色的大眼睛，头上是一个羊角辫，红色的小衣裙，可怜兮兮，却又带着些茫然的神情…… 看上去，与先前的那个久久，除了眼神有些迷惘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石昊深深吸了口气，纵然他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可仍然难以避免的流露出深深的震撼。这整个过程，几乎完全超越了他对于常理的认知。 久久揉了揉眼睛，随即下意识的看向她面前，正深深看着她的石昊。虽然下意识的有些害怕，但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内心深处，她却觉得眼前之人不会伤害她…… 但显然，从她的眼神来看，她已然忘却了石昊究竟是谁。 随即，石昊深处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久久眉心之上。顺势便将她之前，与石昊相见后的整个记忆，都传了过去。 片刻后，石昊收回手指，脸上露出微笑。久久却先是迟疑了片刻，猛然间记忆的大量输入显然令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个过程显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她抬起头，看向石昊，虽然样子还是陌生，但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哥哥……” 甜甜的声音，让石昊笑容更深。可他心中却在叹息。 他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是如何顽强的，从太古末年，几乎遭遇了数不清的觊觎，没有尽头的白眼、嘲讽，却仍然坚强无比的活到如今。 而且，心态，仍然是如此的天真烂漫。在她身上，几乎难以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哪怕是想起些当初在她的神魂内，从明月处窥探到的一些画面来看。除了极少时候外，她几乎从来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有许多世，甚至根本就是个街上乞讨，受尽白眼的小乞丐而已。 他收拾好心情，暂时放下了自身身体中死气所带来的烦恼。便陪着久久，说起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似乎忘记了体内的死气，忘记了修行的烦恼，甚至忘记了一切一样。他带着小姑娘久久，开始行走于这九黎一脉的一处处。 他们走过一个个部族，或大或小。但无论是小部如伏图部，还是那些大部，却没人注意这对显得有些古怪的组合。 他们没有与任何一个部族发生交集。走累了，便随意寻找一处大山，点起篝火，石昊讲着他前世听来的故事，或者干脆就是将他自己的经历改编一下。虽然深山之中，多半会有图腾兽存在。但只需要石昊将他那含着祖龙威严的血脉向外放出，那些灵智有限的图腾兽便本能的不敢接近。 而有时，他们也会经过一条条大河。这些大河，或者平静，或者澎湃，不一而足。唯一的相同点，便是那仿佛无穷尽般的活力。 偶尔，他们则会进入城市内。简陋的城市布置对于石昊而言，自然是不过如此的。但小丫头久久简单的记忆中，显然没有见识过这些。密集的人流，街边一个随意的小饰品，都能让她欢呼雀跃。 石昊一路上，似乎真的完全忘记了他修士的修行一般。但实际上，他脑海中却从未停止过思索。 从目睹久久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经过，他已然对于自己该作何选择，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但这个模糊的概念，哪怕是果断如石昊，也得迟疑。那是真正的在九成九的死地中搏那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而能否最后真正走出一条生路，彻底从他的困境中走出，似乎更多的……只能倚靠虚无缥缈的运气。 这个决定，实在太过艰难，即便石昊，也难以下定决心。他带着久久，走遍九黎，实则也存着顿悟，走出另一条，更加“安全”些的道路的心思。 但越是走下去，他便越是无奈的发现，似乎……他别无选择。 渐渐地，时间过去了十二年…… 而到此时，小丫头久久曾经的症状，再次出现。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整日间昏昏沉沉，一切都如曾经。 一场新的轮回，又将袭来。她的每一世，似乎十二便是极限。而后，就会强行开启新的轮回。举世皆匆匆，唯独久久，却可以久久孤独的长存世间…… 对此，石昊也没什么办法。他开始带着久久，准备回到当初他看着久久由死到生的地方。但当他正要走出城门时，忽然他面前的道路，被一个穿着白衣，目光冷肃，可其中却隐隐有些悲伤的年轻女子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