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生如夏花
樱一…… 还是走了。 藤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坐在长凳上，微垂着头，恰好的角度令光折射在镜片上，尽是一片白芒。沉默了一会儿，一手轻轻覆盖住自己的口鼻，遮挡着微微颤抖的唇，情绪，在内心深处汹涌着无法想象的难过。 然而，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倏地，衣领被人一把拽住狠狠地拎了起来，刹那间，对上了後藤暴怒的面容，“樱一到底是要去哪里？” “後藤！！！” “後藤，你要做什么？！！” “後藤前辈！！！” “喂，後藤，快放手！！！” 休息室里一阵兵荒马乱，荒井、绪川、愛等人纷纷冲上来想要拉开两人。但是，暴怒中的後藤力量太大，一时间竟无法拉开。另一方面，藤原却也没有还手，甚至连最基本的挣扎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後藤，目光沉静如水，一句话都不说。 後藤双手开始颤抖，五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恐慌就像是癌细胞一样，它平时在潜伏着，一旦扩散起来，速度便会相当得惊人。一如後藤此刻青筋暴涨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恐慌的事实，“你说啊！！！！！” 她咆哮着，一股必须压抑住的辛酸突然间冲上了鼻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有什么即将溢出瞳孔，但都被死死地压抑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柳生，还是樱一，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她……真的受够了！！！ “後藤，你快放手，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一刻，里奈难得的严肃起来，就算再怎么迟钝嗜睡，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都给我放开！！！！” 一声巨吼在休息室里炸响，声音撞击在墙壁上不断地回荡。拉住後藤的几人冷不丁地一颤，手一松，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怔楞地看着後藤。没人再敢动手或是说话，这般暴怒的後藤，她们是第一次见，在偌大的室内就唯独回响着她的声音。 “藤原，我敬你是樱一选出来的副部，所以即使你有什么一时间完不成的部活我都会毫无条件的帮你。但是，”後藤目光一寒，血丝渐渐爬上了眼球，“这并不代表我就服你，除了樱一一个人，我这辈子还没服过谁，柳生不行，你不行，别人，更不行！” “我平时不说话，但不等于我愿意屈居你之下。”後藤冷声开口，四目相对，眼底，是难以言语的寒冷，“藤原，你并不强，至少……你强不过我。” 嘭—— 猛地推开藤原，看着她狼狈地后退一步，直接撞翻了身后的长凳。室内一片沉默，时间的刻度在一分一秒的变化着，感觉到光阴淡淡的腐朽，炎热的夏温暖不了室内的冷。 藤原沉下了眼睑，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後藤。 室内没有风，出乎意料的安静，指针仍在一分一秒地行走，屏幕里还传来裁判的声音，他说‘Game立海大，4-1’。 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藤原还是没有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领，看着眼前几人那岁月青葱的模样，心里徒然涌出一种苦涩。 人的一生，不过是用生命在续写自己余生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人，那些故事里的事，终究是与生活有关过的。那些明媚的欢喜，那些离别的伤痛，终究是存在过的。一见钟情的爱情与一见如故的友情，刻画得那么深刻，如今，是不是要以最难过的方式剧终？ 樱一…… 後藤…… 柳生…… 桑羽…… 北岛…… 荒井…… ——相原双胞胎，以及……新的二代。 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却又以柳生的离开渐渐离散，如果……樱一离开了，那么青学女网，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藤原的沉默着，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偌大的休息室里，仅仅只有呼吸声和指针声一下、一下地行走着。没有人坐下，全都是站着，无论是二代还是初代，像是害怕某种事故的产生。 後藤同样沉默着，游移着白光的镜片下掩盖着瞳孔里的不甘和失落。若不能交心，青学里，又有什么还值得在乎？樱一也是，藤原也是，柳生亦如是。 她们隐瞒了她那么多，直到现在她依旧一个人等待着事情的解决，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到深深的无能为力。什么叫无能为力？当你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些美好得不敢碰触的时光却又远又近的存在一个永远进不去的时空，甚至不敢细想，那种仿佛在水里看着岸上的美好却在忍受窒息的感觉就叫做无能为力。 而现在，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藤原，”轻轻敛了敛眼睑，後藤向后一靠，欣长的身体就靠在了墙上，语气疲惫而无力，“青学，已经承受不起打击了……”深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屏幕里已经开始冒汗的桑羽，“柳生离开，二代可以顶替。但是……樱一是女网的精神支柱，她的地位，没有人能取代。这一点，想必……你也是懂的。” 懂，又能如何？ 藤原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刚才消失在门外的那个背影，单薄，却依旧魏然。 她依旧是要走，谁也拦不住。 太多的意犹未尽，止于态度。太多的无可奈何，因为现实。 现实…… 那个星球的人…… 夏日炙热，树荫下有阳光斑驳的影子，头顶的天空是如此的静谧，偶有飞鸟越过。阳光四合时，樱一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08，他遥望着她，一向冰冷的面容，嘴角竟浮现了细微的弧度，然后，他说，“陈，跟我回家。” 樱一刹那间僵住了脚步，震惊地看着他，不是讶异他嘴角的弧度，而是因为，他那明明上扬的弧度里，弥漫的，是冰冷至极的寓意，尤其是那双异色瞳孔，像是被冰霜冻结了一样寒冷。 动了，杀意了……吗…… 判断出他的心思，樱一心里不禁有些苦涩，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但饶是如此，她依旧不愿放弃，想要试着争取，搏一搏，她不怕死，也不怕惩罚……她只想留下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树叶在被分割的阳光碎片里越落越多，在她的面前打着卷儿下落。她整个人都淹没在阴霾之中，然后眉目微抬，殷红幽深，那一分失措短暂不到一秒变消失殆尽，最后，她说：“我……想留下来。” 哗—— 风过了，人静了，再大的风也有无言的时候，樱一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开口。08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刀，对于她的话，连睫毛都提不起颤动的兴趣。 倏而，嘴角冷勾，话语里带着几分嘲讽，“我听说，你为了他，废一身高雅，甘愿收起自己的爪牙，躲在那毫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后。” 樱一短暂地怔了一下，反驳，“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是吗？”08语气里嘲讽的味道更浓了，“算上今年，你也31岁了。混迹在一群14、5岁的孩子当中……还要不要脸？至于那个叫不二周助的孩子，嘁，也就15、6岁吧，怎么，你饥渴到了这种地步？ 想要你的男人排成连，随便挑出一个，体能也是10。你又何必犯贱地去找一个未成年？体能还连7都无法达到。陈，你的眼光……真是出乎意料的差啊。” “08！” “08！” 08话语才落，旁边两人脸色一沉，凖冷冷地开口：“你太过了。” “过？”08冷笑，五指习惯性地动了动，发出咯嚓的碎骨声，“陈，想必你也听过一句话吧……‘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而你……” 凖瞳孔一缩，“陈！！！” 嗡—— 嘭—— 气流涌动、力量爆裂的声音同时炸响。樱一眸中冷光闪烁，浑身的骨骼发出噼啪爆响。四肢百骸，一动俱动，周身的气血澎湃如同大河，一下子快速奔腾起来。 08看着面前扼住自己手腕的少女，再感受一下她手上的力量，08眼底滑过一抹冷意，“陈，你居然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