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276

    276

    玄武岩石桥上的庭院里,加西亚和奥格的目光汇聚在一点，望着眼中燃烧着鲜红火焰的骨犬。

    从外表看,对方毫无疑问符合天命之人对于异种的认识,然而哪怕他们都很清楚，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天地之灯的信徒,面对异种,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心生警惕。

    异种似乎无一例外信奉辉光……天地之灯的新信徒吗……加西亚缓缓打量着对面的骨犬，手腕自然垂落在身侧。

    几乎同时，加西亚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异样感。

    这只骨犬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咦,这次布莱克先生用的是异种的形象吗……费雯丽之前就直觉认定了布莱克的身份，因此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

    她视线微微移开，注意到这次聚会的人数比上次要少，比如卡特先生没有出现，不禁稍微有些遗憾。

    想了想，费雯丽又重新看向红眼的骨犬。

    正在费雯丽思考着要不要打招呼时，骨犬眼窝里红焰跳动,忽然在他们眼前变成了熟悉的白发红眼的少年。

    布莱克双手伸到脑后,简单把长发扎成高马尾,一边抬起红色的眼睛，疑惑地说：

    “是我们啊？很久没见到你们了,很高兴见面！”

    一瞬间,圣所里彻底陷入了寂静之中。

    因为跟着追思女士，不需要融入人群,所以习惯用骨犬的形态活动了啊……不过也没关系,虽然之前其他信徒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布莱克其实不太在意暴露不是人类的事实……叶槭流一看到出现在圣所里的骨犬，就意识到了这点，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秒后，加西亚缓缓说：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没有说过这个。”

    布莱克扎好了头发，丝毫没有把诡异的寂静放在心上，语气依旧欢快：

    “我们没有说过，但现在说也不迟，重新认识一下——按照人类的说法，你们会称呼我们，异种？

    “就这样称呼我们也可以，我们不介意，毕竟你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着，他们猩红的眼睛看向加西亚，露出了一个尖牙闪亮的笑容。

    ……如果说刚才还不能肯定，听到这句话，还有这个仿佛很友善的笑容，加西亚猜自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想想在伦敦时对方给叶槭流做早餐的画面，再想想还在密大时，他们的宿舍被图书馆的黑犬闯入了多少次……

    加西亚感觉自己的拳头正在蠢蠢欲动，很想要和某些四足生物打一架。

    克制住了缓缓扭头看向叶槭流的想法，他神情不变，安静地任由一个接一个更大的疑问在心里盘旋：

    为什么某人养的狗会是半神……他的狗还会给他做饭……

    尽管加西亚没有任何异样表现，叶槭流还是觉得他猜到了布莱克就是密大图书馆的3级遗物，并且大概会很疑惑为什么从那时起，布莱克就表现得很喜欢他。

    但只有这点，我没办法解释……涉及了“我是谁”和“辉光是谁”，至今我了解的也只是真相一角……叶槭流微微垂下眼眸，没有回应其他人的视线。

    解决了身份问题，众人在庭院里随意坐下，不由自主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赤红色的熔岩海浪拍打着玄武岩石柱，飞溅的浪花摔碎在石柱上，冒出嗤嗤白烟，连庭院里也能听到隐约的波涛声。

    自从上次怀特·克朗说过下次聚会可能在历史之中，费雯丽就记在了心上，现在，她望着横跨云层和大海的长桥，无法不自然联想到对方说过的话，也有了她走入了神话之中的真实和恍惚感。

    一首首恢弘盛大的旋律在她的心间回荡，过去唱过的歌里所描绘的画面，此时居然出现在了眼前，费雯丽不禁想起那些神话传说，步入诸神居所的凡人，似乎都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迷失在神灵的伟力之中。

    我现在就在神话时代里吗？传说里诸神的居所流淌着黄金和蜜酒，宴会从太阳升起时开始，到月亮沉没时结束，膜拜神灵的凡人沿着石桥和阶梯一步一跪，低伏的脑袋从圣所之外，一直绵延到大海彼端……费雯丽低下头，手指抚摸着栏杆上的雕纹，脑海中浮想联翩。

    她走神时，叶槭流环顾四周，接着开口说道：

    “我想聚会可以开始了，这一次参加聚会的只有我们。”

    他话音未落，奥格立刻问道：

    “卡特·拉斯维加斯呢？”

    可能掉进海里了吧……叶槭流很想这么回答。

    他还没有说话，加西亚已经解答了奥格的疑问。

    “进入第一重历史后，祂就和我们分开了，我想祂应该暂时不会出现在聚会上了。”他淡淡地说。

    第一重历史？奥格先是茫然了一下，接着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先生的信徒又有了大动作。

    他们居然真的进入了第一重历史，导师果然就是从无光之海回归的辉光，祂所拥有的权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费雯丽看看四周，语气带着点惊奇，问道：

    “我们现在就在第一重历史里吗？”

    毕竟我现在还在第一重历史，为了聚会结束后的探索，我特地选了这一重历史的圣所，不过现在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叶槭流虽然知道真相，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退了一步，颔首道：

    “应该是的。”

    费雯丽不再说话，而是开始四处张望，身体依旧坐得端正挺拔，翠绿色的眼眸却忽明忽暗，瞳孔闪烁不定，甚至能够听到清晰的“咔嚓”声。

    她在拍照片……叶槭流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费雯丽在干什么，险些没抽搐嘴角。

    几个人都听到了快门声，费雯丽也意识到声音有点响，沉默一瞬，快门声不再响起，只能看见她的眼眸不断闪烁。

    费雯丽积极拍照时，布莱克也开口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们依旧用轻快的语气说：

    “我们现在在圣城‘提尔纳诺’学习，这里有着现世最古老的图书馆，里面收藏了数以千万的书籍，包括许多圣城之外没能保存下来的古代典籍，从人类之前巨龙尚未灭绝的时代，一直到六重历史裁定后的现在……不过这里的古籍基本没有译本，如果是我们没有学习过的语言，翻译起来会需要很长时间。”

    “巨龙？”费雯丽从拍照中抽身，好奇地问，“尼伯龙根之歌那样吗？”

    布莱克：“嗯……应该差不多吧？在灭绝之前，巨龙居住在天空中的圣殿里，一千五百年前，天空中还能看到他们飞翔的身影，之后他们就很少出现了。”

    天空圣殿……费雯丽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可惜只看到了色泽不均匀的黑红色云层，看不见云层之上的景象。

    但不管怎么说，布莱克的描述已经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费雯丽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了。

    一千五百年前，时间这么准确的吗？异种的图书馆看起来文献很丰富啊，真想去看看……叶槭流在一旁听着，不禁向往起了这座没见过的图书馆。

    他一边思考，一边听着布莱克继续说道：

    “我们最近在翻译一本叫做《炎海之书》的古籍，它应该成型于第一重历史裁定之前，静默之塔收藏的版本是一个叫‘帕卡提’的编者重新抄录的副本。

    “里面收录了很多敬拜炎海之神的仪式，我们觉得炎海是当时的一位神灵，除此之外，还有帕卡提记录下的一些想法，以及对于当时的生命生活状态的描述，我们优先翻译了这部分。

    “这部分有一些很特别的记述，我们之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分享给你们知道。”

    应该是为了我翻译的吧……赤杯之前的杯神灵神名还真的是炎海……叶槭流眨了眨眼，掩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

    其他人则全神贯注听着布莱克的讲述，虽然他们从不同渠道获知了许多隐秘，但和异种的图书馆相比，他们所知道的知识明显很有限，除了他们之外，恐怕不会有别的天命之人有机会了解到这样的隐秘知识了。

    布莱克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

    “嗯……在帕卡提的时代，人类会和我们很像，身上有很多非人的特征，尽管我们的形象会更加原始，和人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从外表看也不那么容易区分……但是人类和我们有一个根本的区别，那就是人类可以晋升，我们则不会。”

    于是异种开始食用人类的尸骸获得智慧，同时获得晋升的可能……我以为这一切应该发生得更早，早在辉光前往无光之海后不久，但听起来，最开始异种还不会以人类为食？叶槭流略有些不解，继续听了下去。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布莱克在讲述的一切都极为陌生，他们除了静静听下去，暂时没有其他想法。

    “而那个时候我们……异种不会吞食人类尸体。”布莱克边回想边说，“异种没有人类的思维方式，但这不是说我们没有心理属性，只是和人类的心理属性，和人性不同而已。所以那时候的异种也不觉得需要吞食天命之人来获得智慧，事情开始恶化，是因为人类在狩猎玛尼亚。”

    他们语气沮丧了一些：

    “我们知道的暂时就这么多，后面的部分我们还没有翻译到，所以也不清楚玛尼亚是什么……”

    但人类体内有来源于辉光的奥秘，不吞食天命之人的尸骸的话，异种是无法继续向上晋升的，除了天生强大的那些，弱小的异种一生都会停留在那个等阶……不过那时候奥秘还没有递减流失，“弱小”也挺有限吧……问题在于异种后来还是选择了攀升，既然这样，“玛尼亚”是什么就很重要了……叶槭流分析着布莱克的话语，感觉这不是光猜就能够猜出答案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看向布莱克，问道：

    “你们想要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

    布莱克显然早就想好了，听到叶槭流问他们，他们的眼睛瞬间闪亮了一个度，欢快地回答：

    “我们打算去问问追思女士，她是庇护异种的漫宿行者，应该知道玛尼亚是什么！”

    布莱克背后有一位异种的漫宿行者？除了叶槭流，几个人都因为布莱克这句不经意的话，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诧异和震惊。

    加西亚和费雯丽更是先后做出了联想：异种信奉辉光，布莱克提到的漫宿行者很可能和他们一样，都是天地之灯的信徒，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出现在聚会上。

    不知不觉间，侍奉在先生身边的眷属也越来越多了，继神灵侍者卡特·拉斯维加斯之后，又有了一位漫宿行者，或许还有更多的眷属正在逐渐回归祂的视线之下……奥格无意识地轻微磨牙，内心仿佛有什么情绪在膨胀，涨得他呼吸越发急促，苍白的面孔也晕出绯红。

    他一只手用力按住胸口，调整了呼吸的频率，接着抬起眼睛，看向费雯丽，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你可以通过占卜寻找失物主人的位置吗？我会提供对方的随身物品，并且支付相应的报酬。”

    费雯丽没怎么在意这番低情商发言，事实上，她也不怎么在意奥格说的报酬，无论是她还是奥格都不缺钱，如果奥格不提出，她大概也不介意免费帮忙。

    不过对于这件事本身，费雯丽还是很好奇的。

    “我可以试试。”她点了点头，问，“你要找什么人？”

    “一个白焰教会的第六等阶半神，他叫安德森·康纳。”反正之后也要说的，奥格并无隐瞒地说道，“白焰教会的杜兰特希望圣杯教会找到他，我打算狩猎他。”

    第六等阶？奥格小朋友你都在干什么，才第四等阶就打算去招惹半神了，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这难道能帮助你理解密传吗？叶槭流差点没喷出来，只觉得奥格一句话拉满了仇恨。

    只靠他一个人不太可能，不过如果带上一队教会的骑士，再动用高阶遗物，应该有一定概率能够抓住目标……可惜我现在在第一重历史……加西亚颇为遗憾地想。

    对于赚钱，他还是很热衷的，眼看着这次又是干本职工作的好机会，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加西亚甚至想主动接下这单任务。

    等阶和叶利钦祭司一样……费雯丽也感兴趣起来。

    直面半神的机会并不多，为未来做准备，费雯丽也打算积累一些面对半神的经验，这一次看起来就是个好机会，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而且奥格能够借助圣杯教会的力量，远比费雯丽自己行动要安全。

    “有更多关于他的资料吗？”她思考了一下，问道，“白焰教会有给出找到他的理由吗？”

    “他疯了。”奥格言简意赅地说，“他在做一些研究，有关白焰和祂的侍者，在芝加哥大学听了几堂课，然后精神状况开始不对，上周他的别墅发生了大火，他在大火里失踪了，杜兰特说那是他彻底疯了的表现，现在他可能还在芝加哥游荡，随时可能毁灭周围的一切。”

    一个移动的不稳定因素……难怪铸教急着解决康纳了，毁灭一整座城市可不是轻易能够掩盖下去的事……在芝加哥大学听了几节课，听起来有些耳熟啊……叶槭流抬起右手，掩在嘴前，抬头看向奥格，问道：

    “等你找到康纳的下落，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我希望你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毕竟叶槭流现在看起来还是白王冠，这么说也很符合他的身份，奥格也只是微微皱眉，接着说道：

    “杜兰特给了我资料，安德森·康纳的特性倾向于火焰和力量，他的血液有金属的特性，受伤时会直接喷溅出来，点燃周围的任何东西，直接被溅到的话，相当于被一千度的金属烧伤。

    “他的身体也像金属那样坚固，子弹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不过近距离的强烈冲击，依旧可以让他的身体裂开。

    “他的弱点是寒冷和宽阔的水面，让他掉进水里可以削弱他，到时候会好对付很多。

    “我调取了纽约圣杯教会的遗物清单，里面有几件3级遗物都能用得上，我打算从里面选一件3级冬遗物。”

    弱点是水的话，很容易被杯克制，特别奥格的特性让他能够融化成血液，他又有“长墙的捕鼠器”，优势还是很大的……奥格小朋友也不是完全不会动脑嘛，只不过他更习惯直接用力量解决，也没什么不好……叶槭流在心里赞许了一声，接着有了个新的想法。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最近获得了一件新的3阶铸遗物，”他语气和善地说，“它的负面特性让它不能接触水，包括空气中的水分，否则会立刻爆炸。不幸的是，当我获得它时，它已经接触到了水，目前我用一些手段让它定格了爆炸前的瞬间，我猜一件拥有终结特性的3阶冬遗物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他，眼底或多或少浮现出惊讶之色。

    难道怀特先生把这枚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炸弹带在身边？这枚炸弹还是即将爆炸的状态……费雯丽有些茫然地望着银发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对怀特先生的印象和现实发生了偏差。

    ……叶槭流说完这句话，看到几个人脸上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比如认为他是个疯子什么的。

    靠，我知道放在桌面上肯定不会有事，但其他人不知道，听起来确实很像我疯狂到不在乎把所有人炸飞的风险……嗯，干出这事的是怀特·克朗，和我叶槭流有什么关系……不对，加西亚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叶槭流迅速瞥了加西亚一眼，果然看到这家伙正在用一种相当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大概是想到了他们最近接触了多少次水。

    事已至此，叶槭流只能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多疯狂，微笑着问：

    “虽然它只能使用一次，但我想，它或许可以在这次行动起到很大的作用，也只有用在这样的情景下，它的价值才能发挥到最大，既然这样，我怎么能不让它登上它应该出现的舞台呢？”

    以防奥格理解成自己打算无偿支援这件3级遗物，叶槭流赶紧又用随意的口吻补充道：

    “嗯……考虑到因为我的失误，才使得它的价值大幅度缩水，500万美元就可以了。”

    他本来以为奥格要还价，于是稍微往高报了点，毕竟这件遗物是他和加西亚一起获得的战利品，理应也有他的一部分。

    谁知道奥格仿佛没有思考，直接说道：

    “可以。”

    费雯丽仰头望着庭院的穹顶，像是在发呆，这时候低下头，忽然说：

    “等你准备行动之后，我想要旁观，这个可以算作我帮你寻找目标的报酬。”

    这就是说，费雯丽打算去芝加哥？但就算能够通过圣所跳转，也会耽误很多时间……她之前似乎不打算中断旅行，怎么忽然改主意了？叶槭流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寻找使徒的路上，是吗？”

    提到这个，费雯丽身上的走神感也淡去了，多出了一分无机质的平静。

    “是的，但暂时没有什么进展，我认为抽出时间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是可以的。”她说，“下一位使徒曾经是辉光教会的萨卡洛夫祭司的学生，所以我需要接近萨卡洛夫祭司。他平时待在莫斯科大教堂里，能够接近他的只有他的学生，我打算催眠他的学生来接近他，问出我想知道的信息。”

    能够成为祭司，至少也是第五等阶以上的半神，显然不是费雯丽现在能够抗衡的，侧面迂回接近的确是个好办法。

    “他的学生实力怎么样？”叶槭流估计费雯丽的没进展就是因为这个了。

    费雯丽轻轻“嗯”了一声，说：

    “他是灯道路的半神，目前是第五等阶‘罗盘’，接受过安全委员会的训练，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精神力量强大，但如果不能瞬间控制住他，他就可能逃跑，我目前还想不到能够催眠他的办法。”

    ……这是身体和精神兼修啊！灯道路本来就是倾向于精神领域的道路，同道路高等阶者对低等阶者天然存在压制，费雯丽对上他会很不利，更何况必须在瞬间控制住对方，难怪费雯丽觉得没有进展了……费雯丽能想到的，叶槭流当然也能想到。

    但抛开精神领域的交锋，如果只论身体机能，费雯丽无疑占有优势。叶槭流觉得，在同等阶的正面战斗中，费雯丽完全不会输给刃或是铸的天命之人，用游戏的说法，费雯丽完全是法术和武技兼修，在无法抛却身体的阶段，可以说非常全面。

    他沉吟片刻，暂时有了个想法，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把握，于是先按下不提。

    奥格对于费雯丽的要求没有意见，点头说道：

    “我可以等你一段时间。”

    两个人达成共识，费雯丽接着又看向布莱克。

    “布莱克先生，你能让外人看到圣城图书馆的藏书，比如我吗？我希望能够借阅里面的藏书。”

    布莱克想了想，点头道：

    “我们觉得应该可以，你需要借什么书？我们可以记忆下来！”

    费雯丽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报出了自己的需求：

    “什么书都可以，先一百本可以吗？后面可能会更多。我最近需要很多很多知识来维持我的欲望的等阶。”

    布莱克：“……”

    狗狗们瞠目结舌，张了张嘴，才结结巴巴地说：

    “呃呃，我们尽量！尽量试试！”

    ……费雯丽，你这不是在难为狗狗们吗！这态度转折得也太大了，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你还一说到学习就移开目光呢……叶槭流险些笑出声，好在掩在嘴前的手挡住了一些表情变化。

    他友善地建议：

    “或许你可以带一台扫描仪进去，只不过寻找电源会有一些麻烦。”

    感谢现代科技，科技拯救了焦头烂额的狗狗们，他们的眼睛立刻一亮，一个劲点头：

    “没问题！提尔纳诺有电！我们可以扫描！”

    费雯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此时赶紧补救：

    “我会买扫描仪和……其他需要的东西的，然后请求导师赐予给你，可以吗？非常感谢你，布莱克先生。

    “至于报酬……你觉得什么样比较合适？”

    我不可能一次性抛售全部股票，只抛售一部分的话，不知道够不够……知识总是昂贵的，特别这是异种的知识……一亿，还是两亿？费雯丽认真地苦恼起来。

    听到她这么说，布莱克才意识到费雯丽需要为知识付钱，顿时更加振奋了点。

    原本跟在叶槭流身边，他们完全不需要思考金钱的问题，毕竟他们也不需要进食，食物哪里都能获取，衣服也有叶槭流带着他们买，狗狗们基本上没有开销，当然也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现在他们跟着追思女士来了圣城，虽然这位守护者是圣城地位最高的存在，但这不代表布莱克就能够不花钱在圣城生活下去了，因此布莱克最近确实很缺钱，整天忧愁得在房间里掉毛。

    “圣城用的货币和外界不太一样，需要用神秘学材料来兑换，我们会给你一份材料清单，你只要找齐上面的一部分，就可以算作我们交易完成了，可以吗？”布莱克精神抖擞，积极和费雯丽介绍起来。

    异种大部分依靠绘画来感受冬之准则，这个过程里需要消耗大量的神秘学材料，所以会这种交易方式，来补充消耗的神秘学材料吗？听起来异种的收藏会很丰富……叶槭流若有所思地点头，说：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也能够从圣城内部兑换神秘学材料乃至于遗物？”

    “嗯……以我们现在的权限，的确可以做到这点。”布莱克想了想，回答道，“不过遗物应该不会很多，毕竟我们可以通过吞食遗物来获得记忆，回去之后我们会看看的。”

    这个过程其实有些麻烦，首先他们要用神秘学材料兑换圣城的货币，接着才能够从清单里选择需要的材料进行兑换，如果想要通过他们换取遗物，就要先准备大量神秘学材料才行。

    不过对于不缺钱只需要遗物的费雯丽来说，神秘学材料总比遗物要容易买到，从这个渠道，她更有希望获得自己需要的遗物。

    “那么请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3级灯遗物。”她微微点头。

    至于相应的5阶灯密传和3阶灯影响，费雯丽暂时没有获取的头绪。特别是后者，她现在还处于隐姓埋名的阶段，在晋升成为半神之前，她没有实力和辉光教会对抗，只能继续隐藏身份，怎么在低调的前提下制造出全国性的影响，费雯丽至今没有什么清晰的灵感。

    做出一个准确的预言，然后让全世界都见证这个预言的实现？或许不需要实现，只需要让更多人知道就可以了，但这样基本上等于曝光我的存在……费雯丽放空思想，试着让直觉和预示带领她走向正确的道路，可惜这次灵感没有那么快眷顾她。

    叶槭流顺便提出了他自己的需求：

    “也请让我提出我的请求，如果你们有注意到‘荆棘之喉’，麻烦帮我留下一些。”

    由于这种材料产自已经灭绝的玛哈拉翡翠鸟，叶槭流在外界就没有见到过，而提尔纳诺是传承了数千年的圣城，这种羽毛也因为艳丽的颜色，被用于制作一种奇异的绿色颜料，如果说现世哪里有可能找到这种材料，只可能是在提尔纳诺了。

    除了他和费雯丽，别人都没有什么交易的需要——布莱克目前是保送状态，在圣城也不太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只需要专心学习，奥格也差不多，圣杯教会正在全力支持他，只是他目前研究密传的进度基本上停滞了，获取3级影响也需要时间，加西亚则刚刚晋升，无论是寻找遗物还是获取影响，都要等他从第一重历史返回才行，至于不知道在哪里的卡特，他要是需要什么，也不是在聚会上能够获得的。

    这次聚会很快进入了尾声，众人互相行礼致意后，分别准备从圣所离开。

    费雯丽稍微落后了一些，等到其他人的身影从圣所消失，她站在庭院的台阶上，回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纯白庭院，以及上首的三重冠冕之位，绿眼睛流动着捉摸不定的光。

    她缓步走到座椅前方，打开胸腔，将早就打印好的报告放在了座椅前方，用碎石压住边角。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费雯丽也发现了，“启明星”电台有很多节目，通常一个节目会分割成几期，每周播放一期，一期十分钟左右。就算她错过了哪一次电台播放时间，下一次播放，也会从她上一次听到的节目开始，不会让她错过节目内容。

    节目的形式也会有区别，比如说上一个节目是人物访谈，下一个节目就是对话访谈，或者脱口秀，甚至音乐节目。

    由于他们聚会的时间并不固定，短的时候相隔一周，长的时候相隔一月，中间“启明星”电台可能播过几期，所以费雯丽会将前后有关联的几期电台内容整合起来，如果是新的节目，她会暂时保留下来，直到节目播完再整理成报告。

    晋升之前，费雯丽也想过，要不要把坏唱片直接献祭给导师，不过晋升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方面是因为导师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费雯丽也觉得，每周准时听电台这件事做起来有些麻烦，为导师做这些琐事是信徒的职责，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这么做。

    红发身影很快从圣所里消失，只剩下纸张在海风中簌簌抖动。

    片刻后，银发男人从石柱后绕出来，走到台阶前，捡起地上的纸张，坐在虚构出的三重冠冕之位上，没有立刻开始翻阅，而是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浓重烟云。

    在发现上个圣所的壁画之后，叶槭流原本打算这次聚会结束后开展一些课外活动，比如和其他信徒探索一下圣所。

    但进入这个教派总部的第一时间，叶槭流忽然发现，玄武岩石桥横跨的海洋，似乎就是加西亚口中的“黑暗之海”。

    那阴云中庞大而模糊的轮廓，仿佛就是……赤杯所在的位置。

    这也太近了……探索这处圣所肯定能有所发现，但更可能直接被赤杯发现，甚至再沿着石桥走走，说不定就可以直接觐见赤杯了……想到不知所踪的卡特，叶槭流谨慎地打消了探索一番的想法，干脆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费雯丽的报告，一手搭在扶手上，望着远处灰云中的阴影，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游离。

    壁画中，炎海被描绘为高耸入云的漆黑山峰，以及无边无际的岩浆海洋。

    然而在加西亚的印象里，炎海所在的位置被称为黑暗之海，他猜测那里是赤杯成神前的所在地。

    在罗塞莉的记忆里，我看到了盘亘着漆黑山峰的巨岛，看到山峰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鲜亮如血的红色液体从中流出……毫无疑问，我当时看到的就是赤杯，之后怀特的临时疯狂也能够证明这一点……加西亚拥有的是一史尚未裁定时的记忆，那时候赤杯还不是七神之一……叶槭流手指轻轻叩了叩扶手，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想，赤杯和炎海相似之处都太多了点。

    难道赤杯和炎海其实是同一个神灵？不可能，如果没有旧神陨落，诸神也无法做到裁定一重历史……还是说赤杯和炎海有着相同的起源？同一座深渊中诞生的双子神？一方杀死了另一方，成为了新神？

    叶槭流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眼前燃烧的海洋，以及火山灰云中如同巨墙的阴影。

    在教派总部里，他的注视不会被察觉，连神灵也不会知道他正在看着他们，于是他得以坐在这个隐秘而遥远的座位上，用疏索无味的目光，打量着本应高高在上的神灵。

    漫长的寂静中，叶槭流垂下眼睛，随意地扫了眼自己手中的报告，最上方的几行文字顿时映入眼帘。

    “三月中旬前第四天。

    “昨天，我们征服了又一座帝国的城市，这个曾经辉煌的帝国现在如同年老的狼王一样虚弱，我毫不怀疑，伟大的法提赫将会用铁骑和火炮，让永不陷落之城在烈火中陷落。

    “为这场胜利举办的宴会持续到了深夜，我端着酒杯，醉醺醺地在宫殿里行走，遇到了正在长廊上观看壁画的王。这座城市如同帝国一样信奉着光耀之星，王站在歌颂祂的光辉的壁画前。

    “我询问伟大的法提赫他在看什么，他意味深长地回答，或许他在看辉光。

    “他问我：‘如果寄宿着辉光精神的卵会在祂的子嗣中复苏，你觉得祂会选择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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