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生相谈
再次见到玛润，少年正无聊地托着下巴盯着火堆出神，听到丛林里面的脚步声方才高兴地跳了起来。 “活雷大哥，刚才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想要偷袭我，不过还好，我把他给打跑了……哦，还有哦，我还感受到了那边很强很强的真理波动，应该是有人打架了，要不我们吃完早饭过去看一看吧……” 可他脸上的笑容接着就变成了慌张与愕然，他看到锐雯丛林中架着满腹是血的比吹走了出来，他看到亚西路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不声不响地跟在两人身后，脚步有些踉跄。 没有想象中的水和野果，即便是再天真愚笨，玛润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 他小声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锐雯将比吹架到火堆旁边，示意亚西路暂时照顾一下，然后转身看向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玛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玛润，你出来。” 他说完便转身向林子深处走去了，只剩下玛润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语气不善。 …… 跟在锐雯身后，玛润惴惴不安地走着，心中也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自己真是笨的要死……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很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样拼命的招式根本就算不得偶遇，想想便知大家应该也遭到了同样的偷袭——对方很明显是盯上了自己这一行人好久，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分开不在一起后才干脆出手，而自己这边早些解决了敌人却不知道赶去支援…… 玛润偷偷瞄了一眼锐雯的背影，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连少年都算不上，可锐雯的剑术与身上那股泰然自若的气势，总让他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老师，便也就真的对锐雯有了一丝敬畏，一想到锐雯刚刚看他的冷冷一眼，以及生硬的话语，他自责的同时，也多了一分怯意。 打架有打架的方式，对立有对立的样子，教训人有教训人的态度——而这很明显是要教训自己了，或者痛骂自己一顿，不想让自己在他们面前出丑，所以就把自己叫过来骂…… 前面一直在走的锐雯忽然停下了脚步，正在胡思乱想的玛润正走着，低头撞上了坚实的后背。 玛润慌里慌张地抬起头，看见转过身来的锐雯有些平静地望着他。 “活雷大哥，你不要骂我，我知道错了……” 锐雯倒是一笑：“都想清楚了？” “差、差不多吧……”玛润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锐雯脸上的笑容，心想活雷大哥不是要骂自己吗，怎么忽然之间笑了起来，难不成是师姐背地讨论老师样子时所说的笑里藏刀？他正这样想着，便听到锐雯接下来的话语。 “你只是太年轻了，在我们村儿，像你这样的家伙我们统称为小学生。”锐雯顿了顿，继续道，“可是这并不代表你笨，拥有光盾一族血统的人，再笨也不会笨到哪里去，所以你可以很清楚地想通整个事情，这样也够了……我单独叫你出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并、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吗？”玛润有些愕然，“可是比吹大哥和亚西路大哥……” “他们的事情先不要管……”锐雯身上还穿着玛润多出来的衣袍，只是看起来却像一个大号的T恤，他从外围衣角处撕下一块布条，将玛润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 玛润的手掌上是一道很深的伤口。 “先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再说——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受伤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也不要想着这样会拖累整个小队……” “哦、哦……” 锐雯看着默默包扎自己伤口的玛润笑了笑：“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很聪明，可是有些事情你看的并不明白，是因为你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的善意——是没错，我们可以心怀善意，但是并不要用在敌人身上。” “之前你在德玛西亚，一个小王爷，总会生活在最坚实的庇护之中，所见到的都是大家对你的善良，所以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善良的……人不能总活在一个世界里面便是这样的道理，出去了，便总可以看到太多恶意。” “我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些，有些生啊死啊的在你眼中或许有些遥不可及，但是我却有些小小的感触，很多时候，是要死人的——也许你会觉得无所谓，可是终于有一天一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不是幻境，就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砍下去，你死了。” “那是一种很真切的恐惧，你见不到阳光，你见不到树林，你见不到很多你在乎的人，那些因为你的倔强你的幼稚而伤心过的家伙们，再也不会听到你有些愧疚的抱歉了，因为……你死了。” 玛润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所以我向来是以恶意来揣摩世人，听起来有些悲观，但是这个瓦洛兰大陆就是这个样子，杀人不会被警察叔叔们送进监狱，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还要担心某年某月某日会爆发世界大战，魔族砍人类人类砍魔族，有时候我也在想命运是不是一坨狗粑粑怎么他娘的会把老子丢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思来想去还是那个叫做地球的地方给力些……” “话说的有些多了……总之那只是我活下来的方式，在此之前，除了那些我已经认可的人，我对其他任何人，表达任何的善意，都是不信任的。至于今天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一个是信任你，一个是，我看的出你很在乎自己的同伴……” 玛润抬起头，努力地消化着锐雯的话语：“信、信任我吗……” “没错，是信任你，我相信你的老师，也相信以剑品看人品这样的事情……”锐雯看着玛润的眼睛，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些黑衣人刚刚离开，短时间之内不可能会回来，所以现在没有人可以监视我们，而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听的认真些，很认真很认真地听下去，因为这关乎到你的德玛西亚伙伴们，他们的存亡。” 玛润稚嫩的小脸也不自觉地变得严肃了起来，却有些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碰见他们啊……” “会碰见的……”锐雯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快，就会见面的……至于现在，我要对你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些很重要的事情都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前提，那就是，不信任。” “不信任？” “对，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