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丈 善与恶

    “是。”金秀才腼腆笑笑。

    顺子性格跳脱，说话八面玲珑，做事激进有余稳重欠缺。而金秀才却正好相反。金秀才性格随时并不善言辞，做事细心妥帖却有些偏僻保守。

    明明两个人的性格习惯南辕北辙，可偏偏两个人却异常合拍，顺子善言，金秀才却善听又会总结，每每顺子只需要提上两句，金秀才就能把事情做好。

    另外顺子不喜欢读书写字，但只要打样后金秀才开口，顺子就会老老实实的去读书写字半点都不敢耽搁。

    之前几次见顺子和金秀才相处的模式，顾七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甚至都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大概就是天生的气场相合。时日久了，顾七便觉得这样也不错，顺子这样心思十八转的猴精，许就该有一个人稳重温和的人管着他。

    这边顺子带着金秀才和李厚几人正忙着开分店的琐事，城北府衙内，一直留心着四海商市动静的刘守正几人自然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特别是这几日正在为河滩修固之事忙的焦头烂额贺庸和王和彬两人，此时正一脸期待的望着刘守正：“大人，四海的人既然已经打算在城北和城东两处开设分店了，那么想来粮货之事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渝中的雨水持续不减，麓山郡外数条河流相继有溢满之势，修建加固河道之事半分不容怠慢。”

    “是呀大人，咱们得赶尽招募河工行事，若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贺庸说着又道：“以现在的雨势来看，不仅是郡城外的河道需要加固修葺，就是城内的主河也必须要再加高一丈方才稳妥。

    另外下官记得与城内主河相同的麓山湖东北位，正好连接着游江上游，两年前为缓解麓山郡城外几个村落的旱情，管辖着麓山湖的麓云县县衙命人将麓山湖河游江交界处铸了堤坝，致使麓山湖与游江足有两年未曾相连，如今渝中的雨势既然不容乐观，且要快些将那麓山湖与游江的堵塞之处疏通才是。”

    刘守正闻言点点头：“游江宽广，下游末端又相连渝北的几处河道，早些将麓山湖的堤坝去除，不仅与咱们渝中有益，与渝北来说也是大善。贺庸你今日就召集人手先去一趟麓云县，与麓云县的县官庞庆中交代一二，命他尽快将人手着急，先将麓山湖东北处的堤坝砸去，在命务必要仔细游江上游的河道，若有堵塞之处也许尽快疏通。”

    “是。下官这就去办。”贺庸应答之余偷偷松了一口气。

    而王和彬闻言却是低头未语。

    渝中接连大雨，渝北那处虽不及渝中这般雨势迅猛，但想必假以时日雨势早晚会蔓延到渝北去的。

    前两年渝州大旱时，以渝北的情况最为糟糕，王和彬清楚的记得，当时渝中因又有多条河流和湖泊的关系，情况尚不算难过，就是那时候麓云县的庞庆中就着急忙慌的明日将麓山湖与游江上游的连接处给堵了，致使连接着游江下游渝北部分区域旱情急转直下，原本就难熬的境况雪上加霜。

    王和彬无法言语庞庆中此行此举是对是错，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尤其是此后渝州的旱情一直不得缓解反倒愈发严重，从渝北一直蔓延到渝中，甚至蔓延到了整个渝州府全域。

    之后在回头看去，两年前庞庆中此举虽然加剧了渝北地区旱情的加速，致使渝北民不聊生，却也同时确保了麓云县境内百姓近一年的水源供应。

    一条急令一处堤坝，死了很多人，又同时救活了很多人。

    王和彬很长时间里都分不清庞庆中所行是善还是恶，只能将这事从心头剔去，不再提前，不再言及。

    只是没想到，时隔两年，同一处地界，同一个人，同一条堤坝，又因截然相反之事要被砸毁。

    身为麓山郡的通判，王和彬清晰的知道，疏通麓山湖和游江的连接处与如今渝中的情况来看是明确之举上上之策，只是，与渝北来说却未必真是什么好事。

    压下心头的郁郁之气，王和彬缓了许久，道：“大人，相比疏通之事，麓山郡外的几条主河加固修葺更是迫在眉睫。您看是不是先将四海商市的主事人招来问问？若是四海商市的主事人愿意为麓山郡的百姓分忧，许能解了此次洪患。”

    刘守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你明日赶早带人去一趟城南荷香街，四海商市的少东家姓齐，是个年轻人。去时客气些，就说本府请他。”

    “刘大人。”城北府衙后院的书房内，顾七恭敬的朝着刘守正行了一个文士礼。

    “齐少东家不必多礼。林叔给齐少东家看座。”刘守正笑的一派何须，等林管事给顾七上了座椅后，便招呼着顾七坐在其左下方，又命人上了茶水，方才道：“齐少东家可有表字？”

    “回大人，小可字季佐。”齐飞是齐氏商行的独子，在堂兄弟中又是年纪最小的，排行来四，这表字便是按照伯仲叔季来取的。

    刘守正今日忽然将自己叫来，却不在府衙正堂召见，而是选了后衙的书房，又问及表字，顾七便知这位刘大人这是有事求于自己。

    果然，没等许久，刘守正便扬着愈发和善笑意问：“季佐贤侄，来麓山郡也有月余了，在麓山郡内可住的习惯？”

    前一秒还在问表字，后一秒就成了贤侄。若不是顾七知道自己和三川郡的齐飞八杆子都打不着，这会儿都要以为刘守正和齐飞老爹是莫逆之交了。

    “多谢大人关心。大人治下有方，麓山郡城内诸事井然有序，百姓亦是和善温厚。季佐在城内一切都好。”顾七笑答。

    顾七的回答让刘守正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招呼着顾七用了糕点方才略带无奈道：

    “不瞒贤侄，渝州连年灾害，若说麓山郡城内时至今日尚还算井然有序，并非刘某执守之功，而是城内百姓体谅府衙众多差役小吏不易，也是百姓体谅刘某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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