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扔下他？

    李东海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脑袋里一片虚无，全身都脱力般地倒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知觉。档案袋随即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菜刀了摔在地板上的清脆响声。

    刘思燕一看李东海不对劲，赶忙上前扶住他，防止他跌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原先还对李东海怀有深深的愧疚之情，可现在却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暴起之间连杀两人！这种行为放在当今社会可是要判死刑的呀！就算法律发挥作用的延迟性再强，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青年也很难躲避法律的制裁。

    不管怎么样，刘思燕要帮他。这是不用再作考虑的，无需犹豫的事情。

    只一天时间，他已经救过她两次，现在轮到她为他做点事情了。

    一地的鲜血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活像小时候村子里杀猪后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人血之中独有的铁锈味已经飘散到空气当中来，血液的粘稠度高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

    胸前被划出一道大口子的人躺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儿身躯之后就不再动弹了，像一条被砍成两半的虫子一样，努力地挣扎着希望能够令自己的身体重新运作，可惜再怎么使劲也没有办法让胸前那个巨大的伤口愈合，再怎么祈祷也没有能力使哗哗奔流的鲜血停止，于是他的四肢渐渐冰冷，呼吸缓缓减弱，心脏停止跳动，大脑拥抱了死亡，他的生命也随之走向了终结。

    另一个心脏被直接刺穿的人痉挛了不过数秒，双手无力地向前伸展，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可除了空气他什么都没有办法抓到——血液没有办法正常地运输到大脑之后，他所有的意识就这样淹没在了虚无里。

    一个网络小说作家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地事情呢？

    一份普普通通的档案袋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呢？

    刘思燕的疑惑不止这些，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她原先以为，他们应该是为了封口而来，想借她之手把今天袭击案件的目击者全部一网打尽，然后干净利落地把她和李东海“蒸发”掉。

    从现场的情况看来，真相应该比她以为的要复杂一些。

    虽说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可是一天之内连续受到了突袭，恐吓之后，内心深处的悸动在经历了一个良好的缓冲带后，稍微平缓地降落到了一个更加深一点的恐惧平台上，尚且不足以夺走她正常的行动能力，至少还留有把握自我的余力。

    此地不宜久留。

    她要带李东海赶紧离开。至于那封档案袋，上面已经粘上了李东海的指纹，不能留在现场。

    “东海你怎么样？”她支起李东海身体的时候问道。

    没有回应，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行动也已经瘫痪。

    一个弱女子没有多大的力量去背起一个成年男子，所以她只好半托着他的身体步入电梯，下楼，出门。

    她这一生当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过。就算是下班时面对歹徒的突然袭击，回到家里时遭到了四名男人的堵截，威胁，她都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李东海杀人了，当着她的面，用极其暴力残忍的手段把人杀掉了，鲜血四溅，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眼前流逝了。

    她现在正背着一个救了她两次性命的杀人犯，正不知该何去何从，她不敢再去想将来，她或许已经没有将来。

    她这一生恐怕都要都因为这桩命案与李东海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

    要不然就把他扔在这里跑掉吧？明天早上起来装作没事人一样赶到公司，然后第一个报警？

    只要回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洗洗干净，然后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就算被发现，应该也检查不出什么了吧？

    这样也许还能回归正常生活呢？

    在利益为先这一点上，她跟李东海极其相似——甚至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跟李东海区别，也许就在于，李东海很爱她，而她并不是很爱李东海。

    女人在进化的过程中早已经比男人更加优秀——懂得如何用更加适合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于是她真的就把李东海丢在了公司大门处。就像甩下了一个很重很重的包袱，一个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很重的包袱。这样的负荷如果减轻了的话，生活该会是多么得轻松呀！

    刘思燕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能有多少女人在这个时候拥有像她一样的决断力呢？肯定不会有多少的，在她现在的处境上还能这样做的女人，一定是少之又少的。

    这么晚了，地铁已经停运，公交更是早已经不开了。

    她只有打的回去，如果要用走的，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走到明天她也未必走得到。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辆蓝色的出粗车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冲那辆出租车招招手，出租车立马就像看到了财神爷一样向她这边开了过来——出来讨生活的人，只有勤奋，没有别的途径，这样才能活得更好。

    “姑娘，去哪儿呀？”

    黑暗中她瞥见了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男司机猥琐的面容，经历了数次险恶事件的刘思燕有种杯弓蛇影的不安全感。

    最近全国各地出现了不少起出租车司机绑架少女，并对其实行**，强jian，非法拘禁等违法行为的事件——那些少女的结局都非常悲惨，警察一般都来不及实行救援。

    这个社会很乱，太乱了。

    乱得人都不敢随便相信别人。

    刘思燕在可能出现的危险面前，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不是她曾经高大威猛现今病入膏肓的爸爸，也不是她现在那个重伤在医院疗养的有财有势的总经理男朋友，而是总能在危难关头为她冲在第一线的刚刚犯下杀人重罪的李东海。

    这个时候，只有李东海才是她的依靠，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刘思燕冲司机莞尔一笑，请求道：“呃……我这边有个人喝了点酒，醉的不行，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扶进车里来？我一个人搬不动他。”

    面相猥琐的男司机打量了一下少女清丽的面容，笑道：“好啊。”

    随即他就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他下车之后，刘思燕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很猥琐，只是夜间的光线太过朦胧，不太容易看清一个人。

    “就在这边，你过来搭把手。”刘思燕热心地指路。

    她三步两步飞快地走到了李东海身边，用半边身子挡住他被鲜血染得比较多那一侧身体，用自己的手盖住了他那只红得像从红墨水里浸泡过的手，架起他半边肩膀，冲那个出租车司机道：“麻烦你了。”

    那边的司机很轻松地架起了李东海另外半边身体，笑着说道：“没什么，小事儿而已。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喝大了，也是这样被同学们扛回来的。”

    “是吗？你的同学可真好，真够哥们。”刘思燕顺着他的话头讲，顺便加快了脚步，她现在只想早点进入到车座里，这样就能比较成功地遮掩住李东海身上的斑斑血迹。

    司机打趣道：“我的同学再好，也没有你好呀。你男朋友在外面喝醉了，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来扛他回家，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呀~”

    刘思燕一手打开车门，扶李东海进去，说道：“呵呵，说得哪里的话，他平时不喝酒的，只是晚上有些应酬，所以多喝了一点。没想到醉得比喝得还快。”

    “嗯~看他这么斯文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抽烟喝酒的不良青年，看着像个标准的读书人。喝成这样一定是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吧？”他顺着刘思燕的姿势把李东海推进了车子里。

    “嗯~他这两天真是为工作忙坏了~”刘思燕的稳住情绪，让对话尽可能不露破绽。

    车门关好之后，刘思燕报出了家里的地址，司机开了一路，跟刘思燕聊了一路。

    大概是开夜车接活太过无聊，再加上现在的人普遍偏冷漠，所以出租车司机分外地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对话时光。

    一路上跟着刘思燕扯东扯西的，搞得刘思燕好不紧张，深怕被对方看出马脚。

    她指方向道：“前面左拐，对，就是这里。多少钱？”

    “二十。”

    “谢谢啊~”刘思燕一个人把李东海抱了出来，司机看到她努力地样子，好心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把他架上去？”

    刘思燕故作尴尬地一笑，实则内心慌得要死：“不用了。不能这么麻烦你。”

    “是吗？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年轻司机掉了个头，往主干道上开去。

    透过后视镜，在明明灭灭的路灯的照耀下，他看见李东海搭在刘思燕臀部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一下子皱紧了眉头，想要调转车头去帮那个陌生的清丽女孩儿，流了这么的血，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在突然想到了一个生理情况之后，出租车司机对自己微微苦笑，继续把车往主干道上开去，自嘲道：“怪不得不要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