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炸弹
你若是在这个城市里问一个路人，长江大厦在哪？本市的常住民不可能不知道。长江酒店很大，一栋高十八层的大厦全部都是长江酒店的产业，我们来到长江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了，陈中海没有来，他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我和石沿枫都没有在意，陈中海这种事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唯利是图的墙头草，我已经和石沿枫联系上，有没有陈中海已经没有必要了。 好像这个城市里在夜晚讨生活的人都认识石佛的车，我们一进长江酒店的门口，就有一个保安赶紧走上来给石佛开门，而这个保安刚刚还在对着一个想要在门口停车的人大声的说明这里不准停车。 石佛的车就堵在了酒店的门口，保安和周围的管理人员全部都选择了无视，而且极其恭敬的请石佛进了大厅，一进入酒店大厅，大堂经理就赶紧迎了上来，笑道：“佛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他说着给石佛递烟点着，石佛也不客气，仿佛是已经习以为常，他走到前台，趴在前台上，三名前台人员赶紧站起身问好，石佛挥了挥手，道：“把你们的登记表给我看下。”他说完，大堂经理赶紧上前道：“快点，住客登记表赶紧调出来。” 坐在电脑前的女员工一愣，随后赶紧点头，道：“是是，马上。”她说着赶紧cao作起电脑来，石佛笑道：“别给我看了，给我打印出来吧，最近三个月的都打印出来给我。”那女员工一愣抬头看了看大堂经理，大堂经理虎着脸叫道：“看什么看？赶紧的，少一个人就不要在这上班了，没点眼神。”他训完女员工转过脸冲着石佛笑道：“佛爷，您先在一旁坐着等一会，打印出来马上给您。”他说完也不等石佛回话，转过身冲着身后一个跟班道：“去，泡茶，酒店最好的茶泡上来。” 我和石佛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大厅的沙发区，大堂经理赶紧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放在石佛面前，笑道：“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石佛看了看酒店出口，道：“最近一周有没有什么看起来比较可疑的人进出么？有没有七十多岁的老头入住或者进出？奥，年纪和这位老爷子差不多。”石佛指了指我说道。 “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我没有必要再瞒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权势通天又喜怒无常的石佛了，因此他一说完我就赶紧更正道，石佛一愣，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道：“稍后我会给你解释，你按我说的找就行。”石佛像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对大堂经理说：“就按这位先生说的办，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进出，进出时候挡着脸的，戴帽子的，戴口罩的尤其要注意。” 他说一句大堂经理点一次头，等到他说完，大堂经理的腰都快弯到了桌子上了：“得来，佛爷，您等着，最多半个小时，肯定就有结果，您放心。”他说完站直身子招呼门口的安保和服务生，道：“你们几个，赶紧去监控室，那个谁，去后厨把值班的厨师和打杂的都叫来，快点。”他说完和石佛打了个招呼转身就上了楼，此时前台的女员工也将石佛要的住客登记表打印好了送了过来。 石佛接过来看了看，随后示意女员工可以离开了，而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刚子，带点儿人到长江酒店来，守住前后门，只许进不许出，低调点，长江酒店周围也派点人，别太张扬，一旦发现酒店周围有人看到你们在酒店门口查人转身就走的上去先把腿给他打断，还有，酒店的窗户那边也派人盯紧了，要是有人要跳窗，逮到后手脚都给他打断，然后给我打电话。”他放下电话，冲着我嘿嘿一笑道：“走吧，该咱们行动了，我估摸着这位冯大老板此时不知道在哪个房间快活呢。” 从我说了进来之后唯一的一句话后，石佛就再也不叫我老爷子了，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之前是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如果他仅仅是从我那一句话而推导出接近事实的推论，那么这个人的智商实在是高的吓人。 此时此刻我只能跟着石佛从三楼开始挨个的敲开房间查询，石佛一脸的惬意，隔三差五的还冲着走廊上的摄像头招手，就这样过了大半个小时，大堂经理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石佛的身边，石佛示意他小声，大堂经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愣了愣，悄声道：“佛爷，找到一个形迹比较可以的男的和一个女的，我看了一下监控，他们住在七楼的，但是只登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女的没有登记，他们在这住了快一个月了，今天下午那个女的进来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出去，连晚饭都没吃，您看下。”他说着将一张打印纸递给了石佛。 石佛接过来看了看，又将打印纸递给了我，笑道：“看来有些意外啊。”打印纸上是一张身份证的信息和一男一女的监控摄像拍下的照片，男的五十多岁，戴着眼镜，一看就像是一个老师或者做学问的人，文质彬彬很有涵养，叫做孙茂生。女子的照片很模糊，只是大概的能看清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身材高挑，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左右。与我们之前判断的区别很大，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大堂经理，大堂经理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苦着脸叫道：“佛爷，您给我那些条件一个都没有，倒是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入住，但是个个都是飞扬跋扈，摄像头恨不得都能将他们的毛孔拍下来，我也将这些人的样子打下来了，您看看。”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打印纸，石佛摇了摇手，道：“不必了，就这两个人，我们要找的就是他们，他们住在七楼哪间房？” “7015号。”大堂经理如蒙大赦的说道。石佛点了点头，忽而笑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大堂经理听罢点头哈腰的下了楼，他一消失，石佛就看了看我，笑道：“看来冯先生的项目是成功了，他不仅变年轻了，还变成了一个女的？”我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冯耀肯定和他谈过这件事！ 他看着有些吃惊的我没有说话，反而是点找了一根烟，等着我的回答。 “没错，冯耀成功了，哼，他变年轻了，我，变老了。”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面对石佛，只能实话实说，我说完之后，石佛将烟头掐灭，嘿嘿一笑，拍了拍的我肩膀道：“我说呢，怎么能有你这样毛躁的老头，兄弟贵姓啊。” 石佛知道这个信息后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那种兴奋和疯狂，反而是十分的平静，这种平静绝非是能够伪装出来的，我说道：”我姓林，叫林野。“石佛吧唧了下嘴巴，转过身，道：“走，林兄弟，咱们去七楼，去会会那对狗男女。”他说着大步向着电梯走去，我愣了一愣，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问道：“你难道不对这种技术动心么？” 石佛站在了那里，没有转身，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一摆手，道：“我只对钱动心。”他说完打开了电梯走了进去，我赶紧紧随其后进了电梯。 七楼很安静，石佛走到了7015房间门口，刚想敲门，忽而停了下来，转过脸看着我，道：“你说咱们这样把他们堵在屋里，他们会不会老实交代？”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我，只得摇了摇头，至于这个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他们不会说只能靠石佛自己领悟。 石佛站在门口考虑了很久，终于，他还是敲下了门，他快速的连敲三下，然后转身就走，我一愣神，赶紧跟了上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石佛也不走电梯径直的向着楼梯走去。他走的并不是很快，我唯恐突然0715房间突然开门发现我们俩只得拉着他走到楼梯拐角处。 我和石佛躲在楼梯拐角处，确切的说是我在躲，石佛则十分悠然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将有摄像头小心的伸出去，而后侧着脖子看着屏幕，石佛看到我这滑稽的动作呵呵一笑，道：“你放心，他们出来也不会马上出来的。” 趁着这个功夫，我一面看着手机屏幕一面问石佛：“你这么那么肯定屋子里面的一定是冯耀？” “冯家祖上是戏子出身，冯耀小的时候曾经跑过场子，唱的就是旦角，装起来女人实在是轻而易举，而且一米八的女人，真是掩耳盗铃啊。”石佛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看了，咱们到门口等着他们吧。他说完也不理会我，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我看了看7015，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只得跟着石佛走出酒店。 我和石佛一走出酒店，他的手下就赶紧走了过来，道：“佛爷，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石佛点了点头，伸出手道：“把你的车给我。”他说完，那手下也不迟疑，将车钥匙拿出来递给了石佛。 “佛爷，车子就在门口，您见过。”石佛的手下是一个看起来就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身上也没有纹龙画虎，留着一个板寸，很是精神。 石佛接过钥匙，又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他，道：“把我的车开走，越远越好，这里安排机灵点的人盯着。”他说完，转过身看了看四周，而后冲着一旁正在和服务生说话的大堂经理招了招手，那大堂经理显然一直都用余光观察着这边，石佛一招手他赶紧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石佛上下看了看他，道：“表现的不错，7015给我盯着，有什么情况拿上给我发信息，我的电话你有吧。”他说完冲着一旁的手下轻微的抬了抬头，那手下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张卡递给了石佛。 “这十万块钱你拿着，就当给兄弟们的辛苦费，我比较上心这件事。”石佛将银行卡递给了那大堂经理，大堂经理赶紧接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佛爷，又让您老破费，按理说我们不该拿的，但不拿就坏了您的规矩，您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那两个人还在酒店，他们就是钻进下水道里，我都能盯着他。” 石佛一愣，呵呵笑道：“他要是真钻进下水道跑了，佛爷我可得请你到我那坐坐。”我原本以为那大堂经理肯定得重新给石佛许诺，谁知他却拍着胸脯道：“佛爷，不说别的，他要是真从下水道里跑，我发现不了，脑袋切了给您当尿壶，不瞒您说，我最爱看的就是美国大片，他们那些逃跑套路我都门清，我刚刚让人在下水道口按了摄像头，别说是下水道，就是个个房间的窗户后面我都派人盯着了，您看到这卡没。”大堂经理得意的拿出一张酒店门卡，道：“咱们酒店所有感应门我全部都给关了，电闸我都给关了，现在开始出去的每一个人我都亲自排查，我还安排了三个人专门拍照，出去一个拍一个，门口的出租车全部换成了咱们的人，他要是会飞，飞出去，佛爷，我就真没办法了。” 我吃惊的看着这个对着石佛奴颜婢膝的大堂经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石佛显然很满意他的做法，笑骂道：“你这比警察还严格，以后少看点美国片，都是糊弄人的，你这个大唐经理怎么有那么大的权利，你们经理知道了还不把你炒了。” 大唐经理嘿嘿一笑，道：“我这是狐假虎威，还是借着佛爷您的名头，我就给我们管事的说，佛爷您要办事，然后那边让我全力配合，说是只要不把酒店炸了，干啥事都行。我们经理还让我替他向您问好。”他刚接着往下说，就听到他手中的对讲机传来了声音。 “经理，7015的客人出门了，而且在7018和7020还有电梯走廊口各放了一个包。” 我和石佛对视一眼，石佛冷哼一声，笑道：“打草惊蛇有效果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慌忙问道。 “不着急，先回车里去。”石佛说着正要转身出门，突然停下来，神色变的极其严肃，他看着我，道：“包？他们想要炸酒店。”他说完，快步冲着电梯跑去，大堂经理在一旁叫道：“佛爷，电梯也让我停了，我马上给您打开。”他说完石佛也不理会他，径直向着楼梯跑去。 我看着石佛的手下，道：“你赶紧把石佛的车挪走，然后准备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着，告诉出租车司机，如果是一男一女，或者两个男的急急忙忙的下来就拉他们，如果看着不着急的就不要拉他们，如果他们自己有车，你盯紧了车，看他们去哪里，然后第一时间通知石佛。”我说完也不等那手下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长江酒店很大，我之前就说过，因此他有四个楼梯可以从七楼下来，当我气喘吁吁的跑上七楼的时候，7015的门开着，所有的包都集中在了门口，我赶紧走了进去，只见石佛蹲在房间的小客厅中，小客厅中放着一个银色的罐状物品，和在地下通道中见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石佛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脸，看到是我，放松了警惕，站起身道：“你怎么上来了，他们跑了怎么办？”我赶忙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说，这周围不都是你的人么，跑了也能知道去了哪里。”石佛点了点头，指着房间中的银色罐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却知道这个东西很古怪，我正想说话，忽而手机振动起来，是方子策的电话，我赶紧走到一旁接了，方子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野，你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这边都没有进展，而且大厦那边发现了不少针孔摄像头，游隼的人已经查出来，信号传输的终点在长江酒店，我们现在正在往长江酒店那赶。” 方子策说的很快，但是我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果然是冯耀，我赶紧回复了方子策，而后挂了电话。石佛又蹲在那研究着银色的罐子，背对着我。 经过这短短的接触，我对眼前这个蹲着我大毒枭实在是忌惮，他只是靠着直觉和零星的线索就几乎猜到了所有的事实，而且心性残忍，但是却精通人情世故，不然的话，如果只是靠yin威和利益，那个大堂经理绝对不会如此的尽心尽力为石佛办事。 我看着他，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杀机，这样一个人，越是有能力，对社会对他人的危害越大，他做的买卖又是黄赌毒中最害人的毒，依照石佛的能力，想要通过正常手段捉到他让他认罪几乎是天方夜谭，此时他背对着我，没有任何的防备，我虽然年老，但是杀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杀还是不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连鸡都没有杀过！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石佛开口了：“林先生，你要是想杀我就早点动手，晚了你身后的炸弹就爆炸了，咱们俩都得玩完。”石佛说完站起身，转过来一脸戏谑的看着我说道。我一惊，随后看着石佛，这个人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我的直觉不仅准，我对危险的预感也非常的灵，所以，你一动了杀机，我就能感觉到，怎么说呢，很玄妙的东西，林先生练过古武？”石佛说着，从我身边走过，拿起那几个包，自言自语的说道：“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敢在我的城市里搞这玩意，冯耀真是越活胆子越大了。”他说完，拎起包，走到了窗户前，冲着楼下叫道：“楼下的楼上的有斗地主的么？送你们五个炸弹。”他说完随手一扔，那五个包就被他扔出了窗户外面。 长江酒店紧挨着钱塘江，从窗户一面就可以清晰的看到，但纵然如此，从钱塘江到酒店这边仍然有百米多的距离，但是我依然依稀的能听到些许重物落水的声音，这个石沿枫的力量居然如此的大！石沿枫扔完，看了看手机，也不着急了，点着了一根烟，看着窗外，道：“林先生，你说，冯耀的炸弹威力怎么样，要是和我身上的炸弹威力差不多的话，咱们俩是不是一会就该死了。”石佛说完满脸好奇的看着我，笑着。 我平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的心服口服，但是对眼前这个被称作石佛的人却是佩服的心服口服，生死看的如此淡，好像自己的生命是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般。不怕死的人我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根本不把死亡放在眼中的人我却是头一次见到。 “轰隆！” 钱塘江中突然响起了巨响，我感觉到整栋楼都在晃动，石佛周围的窗户玻璃甚至都被震碎了，我赶紧躲到一旁，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石佛走了过来，看着惊慌失措的我笑道：“威力不大，咱们不用下地狱了，哎，真是可惜啊。”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但是不到五秒钟，石佛又举着双手退了进来，一边后退一边无奈的说道：“张警官，没必要每次见我都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