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亲光的男孩
这里名叫封城，名为城，实际却和普通的村落一般大小，城主封无缺七十多岁，整天无所事事，提着个鸟笼在街上闲逛，鸟笼里，是他心爱的金刚鹦鹉，明明是只鹦鹉，他偏偏给它起名叫猎鹰。 这天大中午的，封无缺带着他的猎鹰又出现在街上，左邻右舍见着他都挺热情地上来招呼：“城主好，城主啊！听说你家三儿媳要生了？这回一定是个小子！到时别忘了请我们喝酒啊！” “哎！没问题啊！是个男孩儿我摆流水席庆贺！”封无缺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在发苦：三个儿子生了七个孙女，眼下三房又要生了，他满心盼望生个男丁但总觉得这一次还会是一个女孩。 “哎，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三个儿子都白生了，封家还是要绝后……”他一边叹着气一边走，想回去等孙子降生的消息，腿脚却一步步往城外走。就在他一只脚跨出城门，一只脚还在城里的时候，一声呼喊叫停了他的脚步：“城主！城主大人！三少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 “是吗？真的吗？你没看错？”封无缺先是心头一喜，继而又将信将疑地抓住报信的家奴问道。家奴也是一脸的喜气，封家有后了，他有小主人了！“千真万确！小人以性命担保！三少夫人生了一位小公子！” “真的！哈哈哈是真的！我封无缺有孙子了！哈哈哈有孙子了！哈哈哈哈无缺了！真的无缺了哈哈！感谢爹娘给我起的这个名字哈哈哈哈哈……”结果，封无缺就这么哈哈哈一路笑回了家，一路上见人就说：“我有孙子了，三儿媳给我生了一个孙子！” 一个月后，孩子办满月，封无缺兑现承诺，宴请全城民众，顺便也请全城民众参观他儿子的洗礼仪式。仪式在封城中心广场的教堂里举行。 和其他城市一样，封城最高的建筑是中心广场的教堂。但封城的这座教堂又非常的与众不同。原因是其他地方教堂的规模都与地方人口规模相匹配，有多少人建多大庙。偏偏封城的这座教堂与其人口数不成比例。 封城一共一千多人口，搁在大一点的乡村里都嫌少，可其中心广场的教堂却可容纳一万五千人参加活动。教堂里供奉了一位神父带着两位执事。三个人打理偌大的建筑难免力有不逮，因此每逢有活动时教堂都会请一些虔诚的民众帮忙打扫。 现在，城主的儿子做洗礼，全城的人都来观摩，这算得上是最大的大事了。教堂里里外外都清扫一新，三位神职人员也都换上了崭新的长袍，所有用得上用不上的器物全都擦拭一新。 天还没亮足，封家人就把今天的主角抱进了教堂。早晨九点，仪式正式开始，民众们伸长脖子等着看这个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城主的小婴儿。 就在这样的万众期待里，一身黑色长袍的老神父麦吉领着两个执事出现在祭坛前。老神父年近八十，一把白胡子一直拖到脚面，为了走路不碍事，他还专门用黑色的丝带像女人梳辫子一样将胡须束了起来。 众人见他出来，原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全都安静了，目光却齐齐望向他的身后，两位执事其中一个手里正抱着一个襁褓。 麦吉双手举起，对着底下的民众虚按了一下继而开口道：“今天，是本城城主封氏之子孙接受神之洗礼的大日子，请前来观礼的诸位与我一同见证神迹的诞生！ 这是每个新生儿接受洗礼的时候，神父都会说的一句台词。所谓的见证神迹，其实说的是新生儿在接受圣水洗礼的时候的反应，底下这么多观礼的人，要看的也是这些。 作为孩子的亲人，封家人当然是最关心这次洗礼的，封家人全员出动不算，封无缺一双眼珠子更是几乎要瞪出眼眶了，全程紧盯着自己的宝贝孙儿。 很快，万众瞩目的洗礼仪式正式开始，新生儿的襁褓被放置在铺了绒毯的祭台上，两位执事上前解开包被，老麦吉则捧起早已准备好的装着圣水的瓢将少量液体洒在婴儿的胸腹部。众人看见祭台上两只小手乱舞，小娃娃正因为突然被吵醒而哭闹。 封无缺听到这哭声反而满面笑容，孩子哭声大，手脚灵活，说明健康活泼，这对他将来继承家业是大有好处的。 只见麦吉伸手抓住婴儿的一条腿，将他提起并快速放入装满圣水的木桶里，让圣水将孩子淹没了两秒后快速将其扶起，让他的头露在外面。就在这个时候，奇迹真的出现了，原本苦恼不已的小孩此刻却咯咯笑了起来，小手也从挣扎转为主动扑腾玩水。 麦吉对此相当满意：“这孩子果然天生亲近我主，自老夫到此地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如此有灵性的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观礼的众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也都用卡稀罕物的目光看着祭坛上玩得欢快的孩子。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揣测，城主家的这个孩子，会不会白生了，万一接下来的测试显示他有亲光的天赋，老神父绝对会不顾他的老脸和城主抢人的，一旦这孩子成了备选执事，那老封家真有可能会绝后。 封家人此时早已傻眼了，封无缺的脸从满面红光直接变成了铁青，孩子的母亲更是急得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千盼万盼盼来一个儿子，这才一个月就要送去侍奉主，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可能性她也接收不了啊！ 很快，仪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麦吉从执事手中接过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水晶球，慢慢放到小婴儿的眼前。此时，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现场除了两位执事咏唱光明颂之外只有那孩子弄出的水声和笑声。 眼见水晶球慢慢靠近，孩子只作没看见，直到水晶球贴上了他的额头，金色的光芒涌进他的皮肤，才开始有反应，他又开始哭闹，慢慢的这种哭闹演化为挣扎，似乎水晶球的表面灼伤了他一样。麦吉开始失望：这孩子不是主选定的人，无缘聆听主的教诲。 封家人却是反悲为喜，孩子保住了！他们才不管孩子有什么天赋，哪怕他天生与自然元素绝缘，只要他是个男孩子，将来就是家长，就是城主，反正封城这犄角旮旯里的小地方，城主并不需要多牛逼。相比眼睁睁看着一个天赋出众的孩子被教廷挖去当奴才，眼下的这种结果让人舒服多了。 他们这么想，等着看天才的城民们却好失望，上天真的不会再眷顾封城了吗？这都多少年没出过像样的人才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久得大家都快麻木了。好不容易遇上个有天才苗头的孩子，结果又被打回原形，看来，封城要崛起是遥遥无期了。 不管围观者是怎么想的，洗礼仪式还在继续，蕴含着微量光元素的水晶球正贴着小家伙的额头，哭闹还在继续，不死心的麦吉用力抓住孩子的胳膊阻止他的挣扎。只见光元素以rou眼可辨的速度渗出晶体表面，附着在小孩的皮肤表面，从头面部向肩膀和胸口蔓延。 很快，小孩的身体就笼罩在一层微黄的光幕中。麦吉见状失望地松手，这孩子对光元素的排斥那么明显，光元素竟一点都不能被他的皮肤吸收，这使得老人不再抱有希望。要不是封家的血脉传承一清二楚，他都要怀疑这个小孩体内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抵制光元素的滋润了。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在神父们的眼中，世间万物都受到光明的眷顾，对光元素排斥，就是对整个世界的排斥，这是教廷不能容忍的。可是，这个孩子又是例外，他的血脉纯净，是初生的幼体，接受圣水濯体时不排斥还很欢喜，这么矛盾的事情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见。 光元素亲和度测试是每个新生儿洗礼时的必测项目，麦吉以往接触和听说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接光元素入体。他亲自选出的两名执事就是在做洗礼的时候发现他们吸收光元素的量在三分之一以上，在封城其他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 第一项测试失败，麦吉失望至极，转身离开了祭坛，转而由两位执事完成接下去的仪式。两人将小孩捞出擦干包好，小孩哭闹了一阵累坏了，刚包好襁褓就睡了过去。两位执事将他放进临时的睡篮中，取出另一个无色透明的水晶球放在孩子的身边。此时，教堂里再次回荡起光明颂的咏唱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方才小孩亲近圣水又抗拒光元素的一幕幕搞得心情跌宕起伏的人们再次归于平静，他们大多以为未来城主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对自然元素没什么特别亲近的天赋。毕竟天才总是珍稀动物，世界是以普罗大众为主体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