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攻守易势（下）
很冷，也很妖异，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令人印象深刻。 他脚下的步子变了，踏罡布斗，颠倒乾坤。 幻阵内，那朦胧的波光四壁显出河图洛书的符纹数字，变化无穷。 天地生阴阳，阴阳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古往今来，星河倒转…… 他在变阵！ 阵法一但变动，不知又会出现多少不可预测的变化，甚至有可能将在场的所有人割裂到不同的空间里，各个击破。 具体的威力和效用，要视对方的秘术修为而定，但无论如何，变阵对于杨乔这边都是一个坏消息，是一个足以打破平衡，改变结果的关键点。 鹿未玖与杨乔意识到这结果，马小灵也意识到这一点，甚至郑大师和朱姓少年也明白其中的后果，面色为之一变。 没办法阻止。 胜负，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对方手中。 这是邪道风水师的主场。 杨乔眼中无数的光芒闪动，无穷的计算，无尽的智慧光芒都像是在他眼中绽放，爆发。 当此时刻，唯有全力运转天眼，堪破虚实，看破对方阵法的核心所在，予以击破，才是唯一的机会。 事实上，从发现这个风水幻阵以来，杨乔一直就在用尽心力在推算，在破解。 这是智慧层面的较量。 眼下的幻阵，渊源可以一直追到一千六百多年前谢家才女谢道韫那里，杨乔想要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其完全破解，谈何容易。 随着阵法变幻，那黑衣青年在祭坛下的身影也变越越来越虚幻，他的气息变得无所不在，仿佛在这阵法中，他能化身无穷。 拿枪指着那黑衣青年的几名刑警，如朱雨辰和姚队长等，顿时感觉前方的目标似乎消失掉了。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明明看到他人还在前面，但是在感觉中，对方已经失去了“真实”，仿佛只是一道虚无的影子。 如果这位邪道风水师变阵成功，重新掌握主动后，会遭致最可怕的后果—— 首先，这人与杨乔仇恨颇深，不论杨乔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与之结下无数的因果，对方必欲将杨乔除之而后快。 其次，马小灵、胡途和严炎会跟着倒霉，因为他们已经陷在这幻阵中，阵法不破，就不可能出去。 以那黑衣青年邪派的做风，不可能放过他们。 最后，做为当事人的几名刑警，还有郑大师以及新加入的朱姓少年，大家都会成为对方邪道献祭的牺牲品。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所以眼下局面，除非能破掉幻阵，将大家从这个风水局中解脱出来，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杨乔正因为看出此次事情发展的严重后果，根本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和马小灵他们多做交流，也没有精力去通知朱雨辰警官。他全部的精神、智能，都沉浸在阵法的变化中。 要抓住这个风水大阵“遁去的一”。 所谓风水，所谓奇门遁甲，奇门是指生伤景杜等八卦八门，八数再加中央厚土，其数为九，为数之极。 在这些数字里，又包含着十二天干地支，而甲为天干之首通常都是隐藏在其中不显的。 甲为第一，所以又称之为遁去的一。 找到这个一，才能找到解开阵法奥秘的钥匙。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破阵过程和解锁过程何其相似，只有找对了钥匙，才有可能成功。 平时的情况，杨乔想要破解这个阵，没有数十年的修为和思索，绝不可能。但是眼下情况特殊，对方在变阵的时候，必然会暴露出更多的气机变化，一些深藏奥秘也会就此显现。 比如阵法核心“遁去的一”在变阵过程里，会在阵中时隐时现，这是变化的根本，也是天道。再强的风水师也无法完全抹去这些痕迹。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杨乔才有可能借着天眼，抓着那一闪即逝的“机缘”，于风水大阵的千变万化中，抓到最主要的那根线头。 机会，只有一瞬。 一但阵法变化完成，遁甲重新隐藏，哪怕是智慧通天的鹿未玖也不可能说破就破。 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杨乔的额头上滚落大滴的汗水，天眼虽然没有在眉心显现，但力量已经全部打开，全身所有的元气都汇聚在眉心，在疯狂的运转。 观测天地元力变化。 于此同时，郑大师那边也在使出梅花易数，想要找出阵法的生门，躲避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在郑大师身边的朱姓少年，手里的电子罗盘光芒闪烁，显示网络云端的智脑正在全力运算，分析风水局。 时间到了。 阵法符纹和数字开始稳定下来，数字开始隐遁，那黑衣青年的身影倏地虚幻不见，令原本拿枪口对准他，掏出手拷准备将其逮捕的朱雨辰出了一头冷汗。 人去了哪里？ 杨乔，张开了双眼，顾不上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他的神情似已凝固。 在他身后，影子扭动，现出了黑衣青年的脸。 那双眼睛，似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左手的白骨剑已经向着少年的后脑缓缓抬起，只要一剑刺下，这个最令他讨厌的少年人就将献给邪器，成为亡灵祭品，为自己的剑增添养料。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一五七九，四六八十，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八十一。” 就在这时，一个略嫌稚嫩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在马小灵和胡途身旁，怀里抱着小熊书包的严炎开口了。 在生活上，严炎很差劲，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甚至有轻度自闭的倾向，但是在数学方面，他是实实在在的天才。 对天才来说，没有什么人情狡诈，没有任何危险和不危险，更没有什么风水和科学，有的，只是数字，最基本的数字。 阵法的奥秘，在他看来，不过是数学游戏。 河图洛书， 不过是一堆数字。 呯咚！ 杨乔的心跳，像是被压抑了很久，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了一声。 同一时间， 郑大师，朱姓少年，身体微动，若有所悟。 杨乔的身体没有动作，他被一股强烈的阴邪和杀气给包裹住了，一动就将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但是他的嘴角，却微微翘起，笑了。 感谢严炎的提醒，那些数字，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这个阵法每一步变化的核心枢纽。 换句话说，那就是这方天地“遁去的一”。 所以，杨乔笑了。 眼前的幻阵，在他面前已经再无秘密。 “天道即术数，数之极为九，其变化万千，但是在这变化中，又有其自身的规律，这个阵法的规律，就是这些数字……。” 杨乔淡定开口，仿佛没有感觉到正对脑后的白骨剑。 没有看到那位邪道风水师眼中的疯狂和讶然。 “你现在出现在我身后，下一步唯一的出路就在右三步，接着是左五步，然后是上七步，此为青龙对朱雀位，复归玄武位……” 杨乔的声音，仿佛拥有莫大的法力。 在他开口的瞬间，那名黑衣青年的脸色终于微变。 他那一剑，凝固在空中，再也无法刺下去。 杀人，当然简单。 可是杀人之后呢？ 这个阵法已经随着杨乔的口述，将变化的核心暴露出来，意味着黑衣青年已经被对方看破了底牌，在风水层面的较量，已经输了一招。 如果杀了杨乔，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也会失去逃走翻盘的机会。 黑衣青年，这名邪道风水师是何等样的心性，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决断。 沙哑难听，仿佛夜袅般的笑音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透着疯狂。但与之相反，他的神情绝对的冷静，透着截然相反的冰冷。 走！ 他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这是他能在警方和无数风水界奇人的追捕下，一次次成功逃脱的重要原因。 也许，刚才只要心念一动，白骨剑往前刺一点，就能解决一个未来的敌人，但是，一时的冲动将会招致更多不可预料的后果。 在场的人会不会被激怒，会不会因此穷追不舍。自己会不会因为那片刻的耽搁而失去脱身机会，都是不确定的事。 一切，都要掌握在可掌控的范围内。 绝不被感情所左右。 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阵中虚实变化，黑衣青年就像是方才出现一样，诡异的沉入阴影中，消失。 杨乔身体一震，终于从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杀气，和邪恶意念中解脱出来，出了一身冷汗，几乎脱力。 其他人并不清楚杨乔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危险。 朱雨辰，姚队长，以及其他的刑警茫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从几把枪的枪口下就这么消失了，简直跟大变活人一样，这是变魔术吗？ 郑大师和朱姓少年隐隐看出了些什么，他们一个放下了推衍易数，一个收起了电子罗盘，向杨乔的方向，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历？看上去年纪不大嘛，以前没听说过此人，难道也是风水玄门中人？居然能一口道破对方阵法的核心变化，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