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悬心细问路难言相思苦
第二日刚过了壬时，都锦岳便坐上马车去了萧家。 下了马车，都锦岳并未先到萧轩房间问好，而是直接去了叶幽兰的房间。 “兰儿找我来所为何事？” 刚进门，都锦岳便微笑着轻声问道。 在驿站时，忽然听说叶幽兰让他早些过来有事相商，都锦岳心中一喜。 随即心中便有了猜想，一般情况下叶幽兰不会主动找他，此时找他一个可能是失粮一案有了眉目，另一个便是今晚的宴会。 不料，听到都锦岳的问题，叶幽兰缓缓抬起头，却问了一个让都锦岳怔了下的问题。 “锦岳可知太子被关在了何处？” 这个问题，说实话，对于都锦岳来说却犹如当头棒喝。 刚刚还美好的心情一下子便烟消云散，脸上瞬间青了下，随即却又勾唇笑着朝叶幽兰走去。 “兰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了？”都锦岳走至叶幽兰的面前，深情的垂眸望着她，柔声道。 抬起眼眸，叶幽兰看得出都锦岳是在强颜欢笑，脸上的笑根本掩不下眼底的哀伤。 可，她叶幽兰如今身为太子妃便不得再与都锦岳有其它的感情纠葛，更不能再给都锦岳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这样的想法都锦岳又怎会不知，只是心中的痛却由不得自己。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叶幽兰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想要尽快查出失粮一案的真相，而太子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我打算去询问一下。” 想到叶幽兰很快便会见到凡宇肖，都锦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抿了抿唇道：“也好，此处毕竟不安全，能够早些结束，兰儿也可早日回帝都。” 接着便又说道：“太子被关在二皇子大营西北角，与这次宴会之地距离并不算太远。” “那今晚我可以进去吗？”叶幽兰沉思半晌后，终还是问道。 今晚二皇子举办宴会，齐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去为二皇子和都锦岳接风洗尘去了，大牢的守备想必会稍微松懈一些。 但也可能二皇子会更加担心太子在此期间逃走，而加紧戒备也不一定。 然而，不管如何，叶幽兰都想一试，成功便见凡宇肖一面，不成功便去参见二皇子的宴会。 最终，叶幽兰还是上了都锦岳的马车，一路上两人都只是默默地坐着，并无任何言语上的交谈。 都锦岳知道自己不管如何劝说，叶幽兰都不会改变主意。 叶幽兰此时更不想再多说一些让都锦岳感到愈加心酸的话语，索性闭口不言。 待到二皇子大营处，都锦岳方抬头看了眼叶幽兰，幽幽的问了句：“兰儿当真要去？” 叶幽兰直直的看了都锦岳良久，终还是点了点头。 长长的舒了口气，都锦岳微微一笑道：“好吧，既然兰儿心意已决，那我便在此等待兰儿归来，让三七带你们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你，锦岳！”叶幽兰此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 不管是当初的救命之恩，抑或是此次帮助她偷偷来到这边境齐城，更不计前嫌的帮助凡宇肖洗脱罪名。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幽兰感到愧疚。 她知道其实这就是在利用都锦岳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可她如今却又别无选择。 “兰儿说这话可不是让锦岳无地自容，我能够帮到兰儿的地方能有多少，兰儿不跟我见外我才高兴。”都锦岳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眼中是满满的柔情。 可叶幽兰却总觉得都锦岳眼中的柔情如此受伤，仿佛只要伸手触碰，便会应声而碎一般脆弱。 随后，都锦岳下了马车。 马车在三七的驾驭下，继续向前行驶，最后在齐城最大的牢房外停了下来。 叶幽兰将手探进自己的怀中，那里是都锦岳给她的令牌，只要有了这个，进入大牢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摩挲着已经温热的令牌，叶幽兰的心中千回百转。 对都锦岳她感到歉疚，可她又莫名的不想对凡宇肖不管不问，好像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呼喊着，让她去帮助凡宇肖一般。 被玉烟推着下了马车，叶幽兰将身上的萧敏送她的白色貂绒披风又裹得紧了些，这齐城的初冬似乎比帝都要冷得多。 抬头看了眼天空中一轮明亮的圆月，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散落在月亮周围，更显得夜色凄凉。 “小……主子，要不要再穿件衣服？” 玉烟知道叶幽兰的身子一直较弱，此时天色寒凉，虽穿了件棉衣，却仍旧显得有些单薄。 “不用了，我们进去吧。”叶幽兰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牢房的大门轻声道。 幽幽冬日，凉凉夜色，月下疏影，空中一片寂静，如水般清明澄澈。 叶幽兰长长的吸了口这有些寒意的空气，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在牢房外，毫无疑问的受到了阻拦，但当叶幽兰拿出令牌的那一刻，几名守卫立马跪了下去。 虽心中疑惑叶幽兰的身份，可其中一名守卫却是见过这枚令牌，绝对不假！ 更何况，这几日一直在传，帝都来了一位钦差大人，专门调查失粮一案，他们自然而然的将叶幽兰当做了那位钦定的御史大人。 进了牢房的那一瞬间，叶幽兰不禁蹙起了眉头。 温度的骤变让她感到了一丝不适。 但更让她不适的是，这牢房中虽温暖，却始终泛着一股nongnong的潮湿腐烂之气，异常刺鼻，刺激着人的感官。 “这里怎么比粮仓还要难闻啊？”玉烟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嫌弃道。 叶幽兰在刚刚进来的那瞬间也有些接受不了，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好不容易可以正常呼吸。 想想一向养尊处优的凡宇肖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天，叶幽兰便不由得一阵心疼，疼的她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进去吧。”过了一会叶幽兰便提醒玉烟道。 “是，主子！” 在一名狱卒的带领下，拐了几个弯，终于在牢房的最内侧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凡宇肖。 简易的牢房中只有一张板床，一套还算看得过去的桌椅，以及墙上那高高的一扇没有任何遮拦的小窗。 窗下的那张板床上，坐着的凡宇肖显得极为悠闲，一袭白衣让他看起来没了平日里的冷峻，多了几分轻柔，斜斜的靠着墙壁，眼睛十分专注的望着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瓷杯盏。 往日里高高束起的一头乌发，今日却悉数散落肩头，几缕青丝从额角垂至胸前，长长的睫毛仿若蝴蝶翻飞的翅膀，忽闪忽闪，显得整个人都随意了许多。 听到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凡宇肖不经意的抬了抬眼眸。 却在看到出现在牢门外的叶幽兰时，身子猛地一顿，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之色。 “打开！”叶幽兰对那领路狱卒冷冷的吩咐道。 这个声音虽然刻意压沉了许多，可凡宇肖的心中还是颤了下，这正是他日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那面纱下便是他念念不忘的容颜。 可此刻，凡宇肖知道他不能动，不能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即便是再想念，似蚁噬般痛苦也不能有任何反应。 “大人，这……”那狱卒明显不敢擅自打开牢房，满脸的愁苦之色。 这牢房中关着的可是太子，他们不敢审问，却也不敢擅自打开牢房，只能这么放之任之。 “怎么？我不过是进去询问一些关于失粮一案的事情，难道都不可以吗？”叶幽兰的脸色又沉了些，声音更加冰冷。 “是是！小人这就打开！”那狱卒忙慌乱的从腰间寻找着钥匙，双手发抖，几经折腾才终于将钥匙寻到。 打开牢门之后，叶幽兰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外等了半晌。 见叶幽兰没有示意自己进去，玉烟心中不免有些困惑，正打算开口询问。 却听叶幽兰侧首对那狱卒道：“你是要在这里听我询问太子殿下吗？” 狱卒身子一震，忙不迭的摇头，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不不！小人这就出去，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再叫小人进来！” 说着，狱卒便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眼角余光看着一如既往的叶幽兰，凡宇肖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待狱卒离开后，叶幽兰这才自己转动着轮椅进了牢房，头也不回的对玉烟道：“你在外面看着，有情况尽早提醒我。” “是主子！”玉烟说着便伸手将牢门虚掩上，直直的站在牢房外守着。 此时，牢房中只剩下叶幽兰和凡宇肖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凡宇肖身子不曾变化过姿势，只是手中的杯子在不停地转动着。 沉默了许久后，稳下心绪的叶幽兰终于对凡宇肖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 “你就是父皇派来的钦差？”凡宇肖斜斜的瞟了叶幽兰一眼，声音显得极为随意。 可叶幽兰却分明看到了他眼中nongnong的笑意。 自己的身份，叶幽兰知道瞒得过所有人都不可能瞒过凡宇肖，此时他假装不认得自己，那定是周围有其他人在。 嘴角微微弯起，叶幽兰似无疑的扫了周围一眼，哼笑道：“哼~太子殿下在这牢房中住的倒是舒适，看来也不像外人传得那么辛苦嘛！” 不料，听得这句话，凡宇肖却笑着站起身，缓步踱到叶幽兰的面前，轻轻地弯下腰，双目注视着叶幽兰的眼睛，说了一句让叶幽兰瞬间红了脸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