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一切都是她的谋算
幽暗的神殿内放置着熊熊燃烧的火盆。 白衣女子坐在铺着厚暖毛皮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色苍白而倦乏。 就算在火盆的温暖之下，她身上仿佛也凝结着一层褪不掉的寒意，衬得脸色越发黯然。 外面的神龙狱虽然是八月酷暑，到了这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寒冷。 这片大殿幽深宽阔，除了四周的几点微弱光芒，根本看不到边际。 黑暗，压抑，仿佛凝滞着无数的岁月。 白衣女子身边，侍立着无数侍女，沉默安静地陪伴着她。 殿内还有数名客人，他们鲜活的气息和装扮与这片冰冷死寂的殿宇完全不搭。 “你们这里叫做长生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长生的影子啊。” 长着一张精致漂亮面孔的少年负着手懒洋洋地踱着步子，四下打量这片神殿。 软榻上的女子饮过热茶之后，脸色略微好看了一点。 淡淡道：“你不需要长生，自然无法明白长生的意义。” 少年哼了一声，“我怎么不需要长生？我需要啊，虽然我能活得比其它人长，但我也还是希望能千年万年的活下去啊。” “你的长生，就是自己能活下去？” “自然。不然呢？”少年斜睨她。 女子蒙着白缎的眼睛直直看向他，像是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遥远不可知的事情。 “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她的声音跟脸色一样苍白。 少年又叫起来，“你说你们这里，冷冰冰的，黑漆漆，一点都不好玩。我们把你送过来，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吧，到了你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连杯热茶都没有！” 大祭司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躬身对林金宝致歉：“因为长生殿内从未有外客进入，请您稍待片刻。” 宋端月皎皎等人，从踏入这座神殿开始，就保持着沉默。 这里充斥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他们加起来也无法与之匹敌。 少年神主站在这片空旷的殿宇内，垂头看着脚尖，很明显能看出他的局促和不自然来。 琼珠就站在他身边，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少年本来做好了失败就去死的准备，可是真正站在了这里，忽然间又抑制不住心底的害怕。 长生殿啊，自很多年前刚被神选中为巫族的下一任神主时，他曾经被当时的老祭司抱着，来过一次。 那时候这里并不冷。 殿内开着许多花，有许多鸟儿在花枝上啁啾鸣叫，一片灿烂的春.光。 老祭司高兴地说，他能如此被神芜喜欢，以后一定会给巫族带来繁盛与长久的安定。 他以前小时候，觉得老祭司是除了神芜之外，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知道所有的事，能打败所有的人。 可是慢慢长大，特别是时光在他身上凝固之后，他对老祭司仰慕思念的情感渐渐变化了，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这个叫做姜若耶的女人。 为什么，要将她留在神龙狱，收入长生殿，甚至列为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 这个外来的女人，是灾祸，是瘟疫，她带领着巫族奔向了不可知的深渊！ 而被整个族人给予厚望的他，连自己的生命都由别人主宰，又有什么力量去庇护他的子民呢？ 一个侍女从外面进来，对大祭司行了一礼。看看周围的客人，保持了沉默。 “说吧。”大祭司道。 侍女面露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轻声快速回禀道：“那伙擅自闯入长生殿的人，现在已经到了无尽长廊。” 众人脸色都变了。宋端与月皎皎相视一眼。 有人擅闯长生殿？ 神主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大祭司微笑起来，“无尽长廊？倒是挺厉害的。” 侍女恭敬回复，“千面墙完全碎成了齑粉，欢乐园倒是好端端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逃出去的。” 大祭司微笑，“若是不经过这件事情，我还以为我这长生殿，坚不可破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看向大殿石阶下站立的，送她归来的数个少年人。 生机勃勃，锐气张扬。都是很好的少年人。 有剑修，有灵修，有偃师，还有巫族的神主大人。 她揉着眉心，脸上的倦意再也抵挡不住，轻声问道：“姜息染这个名字，你们都听过吧？” 姜息染……众人面色又是一变。 自然是听过的。 天衍大陆上的修士，有谁没听过姜息染的名字呢？ 十几年前，她曾是天衍大陆上最耀眼夺目的明珠，是流月神庙的月圣女。 只不过明珠蒙尘，她放弃了月圣女之位，做了熠朝皇帝白烨的大国师。 十几年来一直低调谨慎，名声已逐渐不显了。 “是她让你们来的？” 大祭司的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惊愕莫名。 “谁是姜息染？”少年神主呆呆看着她。 琼珠抿着嘴唇，紧攥着少年的手，心中浮现悲哀与愧疚。 “你们认识她或者不认识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神龙狱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姜息染有关。你们到这里来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也都是出于她的谋算。” “她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我已经倦了。既然她想要，那我便给她。只不过，我给了她，她能不能拿走，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大祭司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不稳。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虽然听说过姜息染，但与她并没有瓜葛。”宋端开口。 他已经听出了大祭司话中未完的意思。 只怕接下来要大事不妙了。 大祭司语气嘲讽：“她就是这么厉害。做她棋子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棋子，只会以为是命运的安排。” 接着，已经不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或者说，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了。 “送他们去青铜门，那东西就在里面，想要就去拿吧。” “等等——”神龙狱的神主忽然跳了起来，直直看着大祭司。 “这件事情跟他们没关系。你要他们送你过来，他们也送了。现在，放他们离开吧，那个青铜门，我自己过去。” 他脸色苍白，很是清楚那青铜门里到底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