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们的荣耀
做完身体美容、又被化妆师拍拍打打在脸上捣鼓了半天，五月这才换上了军装来到了穹顶的大礼堂内。 说是礼堂，但其实也只是能够勉强容下两三百人的面积罢了。银色的墙壁上不断翻滚着炫目的亮白色线条，或层层叠叠化作浩瀚云海、或彼此交织绘出连绵山脉。 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地球上才有的巍峨建筑与壮丽景观，每炸一次眼，看到的景物都截然不同。 就像是古代建筑中常见的“移步换景”一样呢。 礼堂正前方是厚重的深红色舞台，舞台下方则是清一色的黑钢座椅。 此刻，那些座椅内齐刷刷地坐着腰背笔直的军人们。若是从上往下看，便只能看到他们的深蓝色的军装和军帽练成的海洋，和肩膀处的滚金线连接而成的、如同波浪边缘镀上如光的泡沫般静谧美好的分割线。 礼堂内播放着不知该说是欢快还是诡异的古典音乐。五月听到身边传来颇为玩味的“咦”的一声：“舒伯特的《魔王》？” “魔王？” 新晋少尉挑了挑眉头，疑惑不解地侧过头去。 五月的造诣都在文学上，对于古典音乐她实在是一知半解，也就停留在能喊出几首著名交响乐的名字的水准而已。 相比之下，楼兰这个外星人对于人类音乐的瑰宝倒是格外的感兴趣。同样的，他的天分也高得令人发指，几乎达到了过耳不忘的水平。 五月甚至想过，既然现在战局稍霁，不如去给他报一个钢琴或者小提琴辅导班。 风度翩翩的银发帅哥身着燕尾服弹奏三角钢琴的画面，一定会很赏心悦目。=v= “嗯，《魔王》。或者说，是《魔王叙事曲》” 楼兰带着绅士的微笑，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实际上，他的确感到心情舒畅。毕竟，身边自以为将紧张藏得很好、但其实下意识地左右脚跟交替敲击着地板的少尉，正小鸟依人般挽着自己的手臂。 年轻女子虽然长年征战，一双手却保养得很好，纤长柔滑同时饱满有力的手指搭在他深蓝色的军装上，仿佛一件精致的玉雕。 指尖圆圆的，好可爱呢。 楼兰收回略有些太过放肆了的视线，继续为她普及音乐知识：“小五月不是很喜欢我新设定的早起闹铃吗？那就是舒伯特的作品哦。” “哦，是吗~” 五月一边应答，一边在心里吐槽：什么闹铃都比贝多芬要好吧？第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差点吓得她掉下床好咩？ 楼兰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是舒伯特的第一首叙事诗，改变自歌德的同名诗《魔王》——小五月应该知道那首诗吧？” “知道啊。”新晋少尉点了点头，再听着恢弘的音乐便觉得多了些画面感。 歌德的《魔王》所讲述的，是一名父亲怀抱重病的儿子穿越传说中恶魔栖居的森林寻求治愈之法的故事。被怀抱着的孩子不断听到恶魔的召唤，其幼小的心灵受尽折磨，最后痛苦地死去。 这则与黑童话无异的故事，被舒伯特用激荡的音符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五月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 歌德所描绘的保护着孩子穿越丛林的画面在音乐中仿佛活了过来。只不过五月的幻觉中，看到的却是自己拉着小正太的手，而后者周身缠绕着诡异的金属触须，正被拉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小五月？” 男人的呼唤将她从梦魇中惊醒，血瞳之中带着担忧：“你怎么了？果然还是太紧张了吗？” “紧张的话，不妨做几个深呼吸。用鼻腔吸气、嘴部呼气。这是科学研究表买那个放松身心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少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用嘴部呼吸吧？这样做会增加心肺负担。您的身体会因为紧张向您输送器官缺氧的错误信息，这个时候，只要耐住性子继续深呼吸就没事了。” 公关丽娜不知道是真的学乖了决定安心辅佐五月，还是单纯地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在楼兰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不过，从她漂移不定的眼神来看，显然是后者居多。 但无论如何，她提出的建议毋庸置疑的专业中肯。再加上她脸上完美和善的微笑，倒真的让五月平静了下来。 就如丽娜所说的一样，她真的在用嘴部呼吸呢。 就连嗓子也因此变得干燥不适。 不可以用嘴部呼吸的道理五月当然懂，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会紧张得忘了这么基础的道理。 “少尉喝口水润一下喉咙吧。我在里面加了蜂蜜和柠檬汁，有静心的效果。” 丽娜不知从哪里端出一只玻璃杯，漂浮着的柠檬切片看上去格外可爱。 看来……虽然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楼兰身上，但是本身还是个非常专业优秀的公关。 五月这么想着，对丽娜的态度不禁柔和了些许。接过水的时候，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本来嘛，傲娇大小姐的行事作风就不符合她的性格设定好吧？╮(╯▽╰)╭ 酸甜清凉的白开水滋润了她的喉咙，而且齿颊留香。五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区区一杯水而已居然有那么神奇的效果呢！ 年轻的列兵正感慨着，主席台上便传来了军官中气十足的报幕：“接下来，请授勋士兵上场！” “少尉，快去吧。”丽娜带着兴奋的表情小声激励着，同时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和楼兰分隔开来，“还有楼兰下士，请快一点回座位上去。您的一举一动都会侧面反映出少尉的修养，所以，请快一些离开后台吧！” 感觉到臂弯上搭着的手收了回去，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再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公关姑娘，楼兰顿时气闷不已。 可偏偏他又只能转身离开，然后绅士地走到第二排特地为自己留的位置上就坐。 毕竟，身为副官、且仅有下士军衔的他，本来就没有登上主席台的资格。 历史上，也没有新上任的副官与接受勋章的上司一同登台的先例。 其实就连进入后台，都是靠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公关姑娘软磨硬泡才开的后门。 这一边，五月一个人站在舞台下，顿时又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丽娜走上前去，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脸上仍然是公关专门训练过的、让人心安不已的笑容：“上台之后，挺胸抬头，步伐自然一点就可以了。今天少尉您就是主角，不需要太过拘束。事实上，略微强硬一点，反而有利于您的公众形象。” 她说完这些话，在她后背轻轻一拍：“去吧少尉，你是今晚最善良的明星哦。0v0” “什么明星啊……” 五月碎碎念着，情不自禁的有点脸红，就连对丽娜的感官也连带着好了许多。 人啊，果然都是喜欢被称赞的。╮(╯▽╰)╭ 穿过厚重的幕布，眼前便骤然一亮。站在主席台上的她向下望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同的庄严表情。 这是授勋还是葬礼…… 新晋少尉仍然不习惯这种肃穆的大场面，虽然谨遵丽娜的嘱咐挺胸抬头大步穿过舞台，视线却慌乱地在观众席上游移。 直到底下有谁抬手故意摘下了军帽，银发闪出冰冷却明亮的光。 那一瞬间，五月的心一下子就归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