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魂
“周派到了。”曼巴突然说。 此时的我还在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得处于痴呆状态，完全回不过神。 “他说在寺院外面看见你晕倒在路边，现在把你背回房间了。”曼巴又说。 “什么？周派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反应整整慢了半拍。 “鬼差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啦说了你也不懂。”曼巴斜了一眼蒙山，又道：“看来这丑八怪说的是真话，你没有死。” 我担心它俩又骂上架，急忙挥手喊“停”。果真蒙山已拉开架势，见我喊停便听话地向我身前靠过来。 “我介绍一下，曼巴，这位是蒙山，我的小伙伴，你不许欺负它。”我对曼巴说道。然后又对蒙山说：“蒙山，这位是曼巴……” “阎王殿前带刀侍卫、冥界使者、黑白无常之黑无常曼巴大人。”曼巴傲慢地抬起头。 “是！曼巴大人吉祥！”蒙山“啪”地立正敬了个礼。就在曼巴开心得原地转圈的时候，只听蒙山小声地咕哝：“自封的……”我只好假装没听到。 “走吧，别转啦！我们去找周派。”我叫道。心里惦记着我的rou身，怎么会晕倒在外面？ “曼巴大人请！曼巴大人慢走！”蒙山讨好地弯腰让曼巴走在前面，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蒙山一连串的“曼巴大人”着实让曼巴受用无比。可惜曼巴没看见走在它后面的蒙山，正对它比手划脚连踹带敲。 走出一段后，我回头看了看鹿大师消失的地方，只见竹叶青青，芳草碧碧，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一场死亡。忽然感到与大自然相比，生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生命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而大自然只遵循自己的规律，四季轮回，昼夜交替，丝毫不会为生命的生死而改变法则。 回到房间，果然周派正等我们，看见跟着只小饿鬼愣了一下。我急忙向他介绍了蒙山，那蒙山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一见我的表情便知道周派不是一般人，便异常乖巧地站在一边。曼巴不知从哪又找到我那晚扔给它玩的琉璃珠，叼到蒙山跟前，要蒙山陪它玩，不一会俩小冤家便玩得热火朝天，称兄道弟起来。 “要不是曼巴跟我说和你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元神出窍了。说说怎么回事？”周派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包括如何离的魂，怎么认识的蒙山，被鹿大师袭击，柳仕俊的死，楼若男拿到的玉，在天竺路遭到绑架，以及刚才鹿大师离奇死亡等等，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唯独没有告诉他在后山岩石上发生的事，因为我在叙述的时候，潜意识深处有一个声波不断干扰我，令我在说的过程中，自己都毫无觉察漏掉的内容。 “山弟，你和唐唐玩得很刺激哇！”一边玩珠子的曼巴丝毫没落下我讲的每件事，听到我和蒙山亡命奔逃的情节，居然露出羡慕的神色。它这无常的生活是该有多无聊！ “巴哥，是挺刺激的！当时要你在，那更好玩了。”蒙山说着，将珠子抛给曼巴。 “下次别忘了带上我，听见没？不然没你这兄弟！”曼巴一爪接过珠子，又抛给蒙山。 “那必须的。”蒙山又把珠子抛给曼巴。 就这般无聊的抛着珠子，你一声“哥”我一声“弟”的，真是把我看呆了。明明刚才还在骂架，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和周派认识多日，还没这样呢！ “你是说扳指被鹿大师拿走了？”周派问道，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从一大堆事件中，立刻找到他最关注的点。 “是的。”说完，我也立刻意识到他问这句话的用意。重点并不在扳指被鹿大师拿走了，而是鹿大师死后，扳指却不在身上。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肯定会随身带着。 “不会跟尸体一块化成土了吧？”我说。“地上可什么都没有，全都化得干干净净，连指甲都没留一块。曼巴，是不？你也看清楚了的吧？” “是。头发都没留一根。”曼巴补充道。 “这个鹿大师的死好奇怪，神魂俱灭，体化虚无，也就是说，这个人彻底不存在了。难道是中了某种术法？施术之人知他必死，是以并不追他。但能施如此厉害术法的人，据我所知，几乎没有。”周派似乎没听我和曼巴说话，只顾自己一边思索，一边推测。 “除非，他根本不是人。”忽然，他定定地看着我，非常肯定地说道。 我一愣。不是人？难不成是鬼？是仙？是神？ “元靖？”我想起周派不是说过元靖超级厉害，远胜过他。 “元靖作为鬼判，手里确实掌管着生杀大权，但他决不会逆天行事，随随便便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而且，鹿大师这个事，元靖必已知晓，依他行事的风格，定会追查下去。”周派很笃定的说道。 “既不是元靖，那扳指会不会被这个不是人的家伙拿走了？”我再次猜测道。 “也许。他若拿走扳指，我们就别指望能抢回来。看看鹿大师的下场，除非你也想。”周派道。我的眼前瞬间闪过鹿大师惨死的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多亏我没遇上他，被绑架搜搜身这种简直不算什么，是不是我应该庆幸了呵呵呵……”我勉强干笑了几声，说实话，一想到与死神离得这么近，真是开心不起来。 “好了，你还是赶紧回魂吧，床上一个你，这儿一个你，看着真是别扭。”周派看了看床上，长长叹了口气，又看着我说。“下午打我电话就听出不对劲，这才支了曼巴来看你，果不其然。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是吗？当时可急死我了，喊了半天你什么都听不见。”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听说话的语气就不对，什么时候你跟我这样客气了？还请我吃面条，不让我请你就阿弥陀佛了！” 周派这样一说，越发让我不好意思起来。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总是骂他。 “呆愣个啥？还回不回去？时间长了当心变痴呆。”周派催道。 “柳仕俊呢？他不是还在我身体里吗？”我想起柳仕俊还惦着回家看老婆孩子，不由踌躇。答应他的事，怎么也得办到，他此时昏迷着，我总不能趁人之危吧。 “再让他呆一天吧，明天我陪他回一趟家，答应好好的……然后等楼若男来，你帮着把他的生魂弄出来，想法让他重生吧，我们都合计好了，挑个综合条件不错的，重新活一次。算是帮我的忙，怎么样？”我说出我的想法，然后望着周派，等待他的回答。觉得以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我等来的，是久久的沉默。 不知是不愿意，还是帮不了，还是有难处，总之他沉默着，低头一颗颗捻着珠子。 “周派，帮不帮你倒是吱一声！”我急了。他才抬起头，作思考状，似在找合适的措词。 “咳！唐一，他不在了。听曼巴说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检查过，身体里只有你的魂魄。”他慢慢说道。 不在了？这是几个意思？是离开了我的rou身，自己走了？ 我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瞪着他。 周派看出我眼里的疑问，又说道：“可能自己走了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下捕捉到他眼里的敷衍，连他自己都骗不了的敷衍。 “你说谎！”我突然失控，大声吼道。“你告诉我真相，不然我与你绝交！” 玩得正嗨的曼巴和蒙山被吓了一大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聊得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俩个呆呆地望着我和周派。 “好吧，我告诉你。”周派静静地望着我，并不被我的大喊大叫所影响。 “他大概跟鹿大师一样，彻底消失了。”他以一种平缓的语气说道。 “你胡说！有什么凭据？”我不信，质问道。 “唉！唐一，我没有凭据，但我就是知道，他不在了。”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我颓然倒地。其实在周派第一句说他不在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不，在林子里，另外一个存在上了我身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也许那时他就已经消失了。那么一个强大的存在，我们这样的小蝼蚁，生死在他面前还不是跟尘土一样微小，一脚下去踩死多少都无所谓。 “唐一，凡事都有定数，柳仕俊这样，我们即使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尽心就好了，留一份记忆在心里吧。”周派见我久久不语，安慰道。 他说得对。我和楼若男都想帮他，还去古玩市场费尽周折把玉给抢了回来，还帮他想到了一个万全的复活方式，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天要人亡不得不亡。 “那他的生魂怎么办？”我想起那块玉牌来。玉在楼若男手里。 周派沉吟了一会，说道：“玉牌里面的生魂如此之多，这个东西也不能超度，放出来乱飘也不行，很容易被炼邪术的人捉去用来培养僵尸。最好还是与玉牌一起都毁掉。” “什么？都毁掉？我明明见他好好的一个人在里面呆着呢，又要灭他一次？太残忍了吧？”我立马反对。 “我靠！唐一，别拿无知装圣母了好不？”周派突然骂道。“我告诉你，玉牌若不毁掉，后患无穷。” 我被骂傻掉，见他严肃的样子不像是蒙我的。只好讪讪闭嘴，心里却难过得不行。 “快回魂吧！这次离魂的时间较长，可能刚回身体你会有点不适应，会出现短暂的失忆，或记忆的错乱，甚至会昏迷不醒。别急着起来，多躺会。”周派再一次催我，并交待了回魂事项。 我慢慢走到床前。床上的“我”双眼紧闭，面色发白，感觉竟然好陌生，这是我吗？ 就在我犹疑的时候，后背被重重推了一把，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