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道
我出生在一个并不美丽的而且多雾霾的小城镇，听我奶奶说，我从出生就与其他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是哭，而我却是看着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咯咯地笑。 奶奶说，我命中多东西，这一生注定会招惹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作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的父亲却嗤之以鼻，只不过他在奶奶的面前不敢有任何的不满表示。 在父亲的高压教导下，我从小懂事好学，在他的意识之中，我会成为另一个伟大的人民教师，如同他和我已过世的爷爷一样，光宗耀祖。 而这样一切却在我八岁那年发生了惊天逆转。 …… 我叫赵天明，赵天明的赵，赵天明的天，赵天明的明，据说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冥思苦想三天的时间才扣出来的三个字，所以每一次提到我的名字，我父亲总是能长篇大论说上一番。 我八岁以前与其他的孩子一样，爱玩爱闹爱淘气，也正是因为这样奶奶心中的担心才渐渐的少了很多。然而，就在我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我忽然闹起了大病，迷迷糊糊的根本不敢睁开眼睛，整个弱小的身子不断地发抖，因为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我不敢再睁开眼睛，我怕我睁开眼睛之后会再看到那些“人”。 奶奶懊悔的拍着自己的大腿连说了几句“大意了”便匆匆套了件衣服，冒着大雨就朝山上的破旧寺庙赶去。 那个我们这里还很少有汽车，能够有一辆小手扶（一种农村耕地用的机器，后面挂一个车斗就可以当交通工具）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人家了，奶奶冒着大雨，央求了一户有手扶的人家，顺便塞了十几块钱在那人的手中。 就这样，小手扶吐吐的冒着黑烟赶往了卧龙山。 “这孩子与我有缘，既然有缘那就一切随缘吧。”第二天，奶奶请来了一个道士。到了我们家这是道士说的第一句话，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将瓶内清水一样的东西涂在了我的眼睛上。 之后老道士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一股炽热迎面而来，那道符在我的面前快速的燃尽。 我忽然感觉我的周围变得轻松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消失不见，身子也不在颤抖，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看向了房间的角落，也看向了屋顶，又看向了窗外，那些“人”已经不见了，我又恢复了原样。 我恢复正常让父亲和母亲大吃一惊，尤其是父亲，他无法用科学的理论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孩子，告诉我们，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老道士问道。 我的眼中又一次出现了恐惧，往奶奶的怀中使劲缩了缩才缓缓吐出了一个字：“鬼。” 老道士长叹一声说道：“这个孩子以后不能跟你们住了，要想保他命，就让他随我去山上住吧！” 闻言，父亲当时就愣在了那里，一个劲的冲着奶奶使眼色，奶奶明白父亲在想什么，朝着老道士说道：“道长您看，能不能跟我们解释一下，我这孙子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老道士依旧叹气，一双老手在自己的兜中翻了翻，一个破旧的龟壳，几枚带着土腥味的铜钱，老道将铜钱丢进了龟壳之中，上下摇动，之后铜钱落地，老道看了一眼父亲，又看向了奶奶。 “这孩子天生道脉，与生俱来的阴阳眼。”老道士说道：“八岁命格，阴阳眼开启，他之后的路途将会招惹到无尽的鬼事。不让他跟我走，你们保不住他！” 奶奶沉默了，与父亲不同，道家之学奶奶懂得一点，老道这一席话奶奶看得出这不是假的。 “妈！”父亲有些急了，喊道。 奶奶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我才缓缓说道：“让道长将明儿带走吧！” 于是，我被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道带走了，同时也将父亲培养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的梦想带走了，他无法理解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后来我慢慢长大，遇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父亲才慢慢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们不为所知的事情。 在父亲的埋怨声中，我背着自己的行李跟着老道一步一回头的往山上走去，我其实不想去，但是老道说了，如果以后再看到那种东西我不害怕的话，我可以不去。于是我老老实实的跟着老道走了，我害怕，发自内心的恐惧，我不想看到那些人煞白的脸和赤红的嘴唇。 “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你的师父，听到了没有？”老道边走边说道，破旧的道袍碰到周围的花草上，沾了一圈的露水。 我点了点头，八岁的年纪只能是老道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上，老道告诉我，他叫钱梦阳，现在大概有一百多岁了，正宗的道家弟子，道号梦元，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隐居在这卧虎山上，至于这个特殊的原因是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被老道带进了山，一晃就是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的时间，在老道摧残式的训练下我整整胖了一圈，身子壮的像个小牛犊。 像往常一样，我拿着柴刀走进了山林之中去砍一些做饭用的柴。可是走了一会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样，我回过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又走了一会，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被后传来，我害怕了，真正的害怕了，因为半年之前便是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缓缓回过了头，看到了那名白衣女子，长长的头发，红红的嘴唇，一双仿佛流血的眼睛盯着我。我想跑，可是无法移动分毫，我的身子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她在靠近，我不能移动，不能发出声音，我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就在女鬼将要接近我的时候，也就是在我准备闭上眼睛等死或者晕过去的时候，熟悉的黄色符咒又一次出现，女鬼立即像是迷路了一般来回来去的绕圈圈。 不远处，钱梦阳捏着几枚符，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如果想学，就安心留下来跟师父学习，如果不想学就收拾东西赶紧滚蛋，道学可不是谁都能学的，如果你不是天生的道脉，我也不会教你！”老道士说道。 我使劲点点头，我不懂什么天生道脉，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让我惊恐的东西。 学，我只能学，老道士肯定是看出了这半年之中我心中的浮躁，所以才特定安排了这一出戏。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对钱梦阳的印象并不好。 老道满意的点点对那个女鬼说道：“阳间再多的留恋也要适可而止，我诵一遍《渡人经》，早日投胎去吧！” 玄妙的语调从老道的口中传出，紧跟着女鬼眼中的戾色慢慢的变淡，最后恢复清明，仿佛在这一刻她看懂了一切，一切都明了，一切都不在重要。 “多谢道长！”女鬼轻声说道，转头看向了我嫣然一笑，慢慢的身体消失，最后不见了踪影。 “世间百态，变化无常，有些鬼不用杀，有些人杀不得，明儿你要记住，渡人渡鬼，又何尝不是渡自己呢！”老道说道，这一刻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我点头，虽然根本不明白老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心中的恐惧，我第一次安下心来真真正正的和老道学起道来。 那天晚上，钱梦阳在我的眼上又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将我赶出了房间。在道观之外，我看到了形色各异的鬼，那一晚，我吓得瑟瑟发抖，在道观的门前闭着眼睛待了一夜。 第二晚依旧如此。 直到第三晚，我敢瞪着眼睛看着道观前形形色色的鬼活动，因为他们并没有伤我。 等到第四晚的时候，我竟然和一位看似十分苍老的老鬼聊了一整夜的天。 “刘奶奶，你来了？”我说道，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迈着虚弱的步子朝我走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旁。 她是鬼，一个看着并不可怕的老鬼，她说她不会害我，所以我才会和她聊天。 “你昨晚还没说完，你儿子娶妻之后的事情！”我说道，让她接着说她昨晚没有讲完的故事。 老太太默然，灿白的老脸更加的白。 “之后，我儿媳因为房子的问题将我毒死，我心中不甘，一直不肯离去，最终成了一只孤魂野鬼被禁锢在这片山上。”老太太说道：“我家是村东头徐家，门前有三棵大桃树。” “您是徐然的奶奶？”我一惊，徐然是我的一个死党，他家我不止一次去过，门前的三棵大桃树我也爬过无数次。 “徐然不止一次说过，他希望有一个疼他的奶奶，每次听他这么说他妈总是一个劲的哭，因为这我还让我爸妈认他为干儿子，这样我奶奶就是他奶奶了！”我说道。 闻言，刘奶奶哭了，虚幻的身子越发的不清晰，我不知道为什么鬼魂也会哭泣，一时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嘎吱！”道观的门忽然打开，钱梦阳犹如世外的高人一般，站在大门之前。 刘奶奶停止了哭泣，起身跪伏在门前说道：“还请道长开恩，让我见一见我那小孙子！” 钱梦阳叹了口气说道：“我之所以将你们禁锢在这卧虎山上，全都是因为你们身上的怨念极深，既然你身上的怨念已经消失，那贫道就让你了却心愿，不过切记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有些东西万万不可触犯。” 刘奶奶跪伏在地再拜，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明晚此时赶回卧龙山，让我徒儿给你诵读渡人经，然后轮回去吧！”钱梦阳飘渺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我当时就呆住了，什么渡人经，那本破破烂烂的书我可是连翻都没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