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遗忘
左眼中传来一阵剧痛，视野变得一片黑暗。 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那盘坐在无尽黑暗中的鬼王的一魄。他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双眼紧闭，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当那杀气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那紧闭的双眼却猛然睁开。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眸子中一片空洞。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忽然转了下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隐约间，我就见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了几下，好像是在对我说什么。 我脑袋里一片嗡嗡直想，剧烈的疼痛让我两耳里好像金钟在轰鸣一样，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视野恢复清明，我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身体里，前方依然是那团包裹着潘琳的黑雾。 但是，此刻我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内心里也没有了愤怒焦躁。看着那黑雾，看着在黑雾中痛苦挣扎的潘琳，我就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片平静。 脑海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很淡然，很轻松，甚至让我有些提不起兴趣的念头……干掉它。 冷冷地看了躺在地上的蝉鸣剑，轻轻一招手，一股森寒的阴气就从手掌中传出，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蝉鸣剑让它飞回了我的手中。 脑子一片冰凉，说不出的清醒和冷静，看着蝉鸣剑，心头竟然升起一股嘲讽。 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朝着那黑雾一剑斩去。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猛然下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立刻结霜，能感觉到背后guntang的血液迅速变凉。 凌烈的剑气升腾而起，这和往日不同，是一股纯阴阴气催动的剑气。剑气带着森寒冰冷，宛若寒冬里的一柄冰刀。 斩到那黑雾上，立刻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就好像是烧红的刀刃切在牛油上，黑色的雾气顿时被斩开。 房间中顿时响起李栋凄厉的惨叫声，那包裹着潘琳的雾气也顿时散开。 黑雾在空中一阵左突右撞，在四周的墙上撞了好几下，才跌落到了角落里，慢慢凝结成人形变回了李栋。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一边还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这里。 “怎么会，你怎么会不受阵法控制……还有那是什么？！你不是左源，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栋恐惧地大吼道。 “我是什么人？”我望着他诡异一笑。 这笑容让我自己都觉得很怪异，我现在就好像当初在小源箜斋外，身体被鬼王控制的感觉差不多。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这次的一切，全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呢，就好像我忽然性格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但偏偏我非常清楚，现在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所决定。 这种感觉诡异到了极点，却偏生是如此的自然。 “我当然是左源，那个你一直想杀的左源。”我轻轻挥动了下蝉鸣剑，缓步朝着李栋走了过去。 李栋的脸上一片惊恐之色，忽然就见他猛地一咬牙，身形化作一道黑雾朝着一旁的窗户就冲了过去。 但这一切却好像早就在我的预料中，轻轻一抬手，一道森然阴气抢先一步就拦在了那窗口。 李栋就好像是撞在了铁板上，惨叫一声就被弹了回来，重新跌落在了地上。 “别放他走，他就是这阵法的阵心！”潘琳忽然大叫道。 我转头看去，就见潘琳跌坐在地上，目光怪异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李栋身上：“想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房间半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栋颤声道。 一开始的淡定自若已经从他身上消失，现在他眼中只有无尽的惊恐。 我眯缝着眼看着他，之后微微感应了下体内。就觉得刚才从左眼调集的阴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消耗了不少。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李栋，我忽然出现了一种绝不应该出现的感觉…… 我饿了。 想着，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李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狞，身体高高跃起，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看着他双手抓向我的脖子，我就觉得一阵好笑，对那抓来的双手完全无视，等他靠近我的一瞬间，抬手一剑就从他腰间斩过。 李栋一声惨叫，身体顿时被斩成两段。而就在这同时，我左手抬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 看着他的脖子，那种饥饿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舔了舔嘴唇，朝着他脖子就一口咬了下去。 我感觉一股纯正的阴气从我嘴里不断流入我的身体，我忘情的吮吸着，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体内的阴气不断壮大，在经络里来回穿行着。这感觉是如此美妙，让我一阵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觉得嘴里已经没有了阴气传来。 缓缓睁开眼，李栋的影子已经不见，看来是已经被我吞噬了个干净。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再多吞噬一些，我就可以去找阿玲了……” 忽然我一怔，阿玲是谁？ 这念头在我脑海里不过是一闪即过，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转过头，就见潘琳依然跌坐在地上，脸色相当难看的看着我。 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怎么了，我没事的，我……我……”忽然我一怔，看着那俏丽的声音，我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但是我却丝毫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是谁……她是谁？ 脑海里就好像忽然涌入无数的念头，伴随着的还有无数莫名的画面。 有厮杀的战场，有学校的课堂，有一家人团员的融融景象…… 这都是谁的记忆？ 猛然间，一阵剧痛袭来，好像灵魂都要被撕扯成碎片一样。 这疼痛是如此的猛烈，如此的突然，以至于让我完全措不及防。 我惨叫一声，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隐约间，就听见一个熟悉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左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左源是谁？ 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迷糊中，我好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在这里有无数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不断掠过。每一个都是那样的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每一个都好像跟我毫无关系，却又偏偏让我热泪盈眶。 脑海里莫名的念头不断出现，甚至让我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我是谁，我叫李栋。 不对不对，我叫左源。 我是谁，我叫陈明。 不，我是左源。 我是谁……我……是谁？ 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一个清脆焦急的声音响起：“不行，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出事。我现在立刻返回苗疆，请大祭司来。” 模糊的视野中，隐约发现我好像在一间屋子里。视野的尽头处，好想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挨个看去，就见是陈璐、潘琳，还有一个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林苒。 坐在床前的是陈璐，她脸色一片凝重，好像正伸手摸着我的脉搏。 我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让她们安心，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条神经都好像没了知觉，连笑一笑都办不到。 但这时候，我发现陈璐那双明亮的眼镜正严肃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现在醒了。”陈璐沉声道，“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总会多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去碰那鬼王的一魄，没想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左源，我告诉你，你现在很麻烦很麻烦，不止是鬼王那一魄，还有你那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杀气，这些都是极端危险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里残留的魂魄已经侵入了你的神识，可以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怨念的集合体。” 就见陈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记住我下面的话，无论发生什么，守住自己的神识，记住……你是左源，你只是左源！” 意识渐渐陷入模糊，我隐约看到陈璐的嘴唇还在动着，似乎还在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完全听不见，我现在就觉得好累好累，只希望什么都不想，好好的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睁开眼，依然是那个房间。看了看左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小镇，这里……是我的家。 四处都是熟悉的影子，桌上还摆着我高中的课本。 用力撑起身体，感觉还有些虚弱，身体一阵乏力。感应了下体内，我能感觉到经络已经残缺不堪，很多地方甚至已经断裂。 这发现让我心头微微一沉，经络就跟人的身体一样，损坏了是可以自行修复的。但是，这修复也有一个度，一旦超过了，那就是永久性损伤。 而现在，我就发现身体里有很多地方出现了这样的损伤…… 正想着，忽然就听房门外响起一阵声响，抬眼看去，就见我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看见坐在床上的我，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激动之色。 “你醒了？！”她惊喜叫道。 我望着她微微一笑：“嗯，醒了。” 女孩子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仔细端详了我半晌，忽然就见她脸一红，低声道：“这么久不见，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我笑道：“怎么会被，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你……” 说到这里，我顿时呆住了。 面前这个熟悉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我呆滞的神情，女孩子也是一愣，只是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 “我是林苒啊，左源，我是林苒啊！” 林苒？ 我茫然看着她，林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