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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 参差分两势

    第一百零六回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

    范昭与云梦月度蜜月,也不敢怠慢张朝仪和颜诗雨。时值夏天,天气炎热,张朝仪妊娠反应渐渐加重,每每呕吐不止。范昭忙把周大夫请来,周大夫把过脉后诊断为“脾胃不和”范昭问道:“可有什么治孕妇呕吐的方子吗?”周大夫笑道:“当然有。《金匮要略》记载干姜人参半夏丸可治孕妇呕吐,土金双倍汤,安胎凉膈饮,香砂六君子汤等都可。”范昭听罢,略感安慰。周大夫取了文房四宝,开了一个方子。范昭见到方子很简单,只有广藿香,人参,陈皮三味药,剪汤服用。范昭令人按方抓药,自己亲自下厨剪好,端给张朝仪。张朝仪心中甚慰,服药之后,果然症状减轻不少。此后,除非天公不做美,范昭早晚必陪张朝仪散步。到了下午,则去颜诗雨屋内小聚。这夜,张朝仪请茶,大家说起笑来。颜诗雨道:“大姐,若是五房姐妹齐了,夫君分身乏术,怕是要焦头烂额了。”范昭笑道:“真如此,就学皇帝翻牌子。”

    颜诗雨啐他一口,道:“真当自己是个宝了。”张朝仪嘻嘻笑道:“若是相公不怕乱了礼法,妻身同意翻牌子。”云梦月道:“大姐,皇帝家的规矩咱们寻常百姓家可不能学。不如由咱们姐妹丢骰子,谁点数最小,就罚谁服侍少爷。”张朝仪瞧了一眼范昭,笑道:“这法子好。等兰meimei也过了门,咱们就这样来。”范昭苦着脸道:“这样也太没规矩了。”

    颜诗雨笑道:“屋内事由大姐做主。据野史记载,初一和十五,皇帝必须陪皇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初一和十五夫君也必须陪大姐才是。”张朝仪微微一笑,道:“名分什么的,我倒不计较。”云梦月道:“大姐大度。大户人家总得有大户人家的规矩。meimei觉得三姐说的在理。”

    云梦月也讲起规矩来,范昭立即对云梦月刮目相看。范昭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云梦月和春兰呆在一起,除了乐艺,四书五经、宋程理学也学了不少。

    张朝仪见颜诗雨和云梦月不争宠,心内始定。范昭道:“初一和十五,留在仪儿那,合情合理。不过,也得给我一点自由吧?”张朝仪微笑道:“颜meimei和云meimei,咱们帮相公想法子,相公还不领情呢。”颜诗雨笑道:“那就给夫君自由好了。”

    范昭寻思:“晚上我上哪去呀,厚谁薄谁都不好啊。”三女见范昭愁眉苦脸,嘻嘻笑个不停。范昭脑筋一转,有了主意,轻咳一下,一本正经道:“夫妇同房,岂能戏耍?!初一和十五去仪儿那,这是规矩,就这样好了。剩下的日子,就一二三四五,顺序来吧。”张朝仪笑道:“meimei们,相公一天也不舍呀。”

    七月十日,范昭带着红儿,陪云梦月回到仙居山省亲,随便参加铁塔和八姐的婚礼。刘墉公事在身,没能在江阴出席范昭的婚事,却在仙居山出席了铁塔与八姐的婚宴,并与范昭共醉一宿。范昭和云梦月在仙居山呆了七日。云梦月到处串门,忙得不亦乐乎。而范昭,因在酒宴上和仙居山的父老乡亲见过面了,所以,白天呆在梅仙谷陪梅儿,晚上回到云梦月的居处。红儿洗衣煮饭服侍。个中详细,异史氏就不表了。

    进入七月中旬,范府迎娶春兰的日子快要到来,江阴范家的喜庆气氛再次推向高潮。春兰的身份特殊,虽然排行最小,婚礼准备竟然格外隆重。这不仅仅是因为春兰是演艺界的明星,更是因为春兰的身份。范晔心里清楚,乾隆虽然赐亲三美,但是严格来说颜诗雨和云梦月是自由身份,乾隆仅仅做个“媒人”,顺水推舟而已。但是春兰不同,她隶属于绿扬山庄,所以春兰才实实在在的是皇帝的“私人财产”,因此三美虽然都是御赐,但春兰才是皇帝自掏腰包御赐给范家的。乾隆虽然没有掏银子建设绿扬山庄,但是,御笔一挥,绿扬山庄就是诸庄主的了,也等同于是乾隆皇帝的私人财产了。诸庄主认春兰为义女,意味深长。所以,范昭陪云梦月回仙居省亲,范府紧锣密鼓的准备迎娶春兰。

    在此期间,聚集在江阴的武林人士终于散去,紧接着大小官员进驻江阴。范晔有时候想到那些绿林中人和官府狭路相逢的情形,不禁头疼,好在这些和范家无关。武林人士开了两场武林大会,忠义堂都成为盟主。现在云野有多重身份:朝廷将军,绿杨山庄总管,忠义堂堂主,江南黑白两道武林盟主。

    七月二十一日,留芳居。诸庄主坐在椅子上,春兰亲自给诸庄主奉茶。诸庄主呷了一口茶,一脸慈爱,道:“女儿,明儿就是你的大喜,爹邀请了当朝二品大员两江总督黄廷桂、JS巡抚雅尔哈善、两淮盐政吉庆及扬州府七品以上的官员,还有扬州四大盐商为女儿捧场,女儿满意否?”春兰含羞点头。诸庄主哈哈一笑,道:“人数虽然少了点,但是,官家威风足以使我儿出尽风头,任谁也不敢小觑。另外,你的义兄李獒,特地捉了一头野猪,给这些官员准备一道野猪宴。今后你们兄妹要多来往,不可疏远了。”春兰道:“女儿谨记爹爹之言。”

    诸庄主又道:“今儿上午,爹跟江阴的士绅们喝茶闲聊,与钱老爷谈下了一桩买卖。爹以山庄名义,收购县城西郊钱家的一处宅院,改做绸缎生意。爹从山庄调派得力人手,照看生意。我儿虽然出嫁了,爹不放心,也得给我儿一个照应。”春兰感恩涕零,道:“爹疼爱女儿,考虑周详,女儿只恨不能侍奉爹爹。”诸庄主摸了摸头顶上的小辫子,道:“我儿放心,爹身子骨壮着呢。绸缎庄生意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我儿不能没有人手可用。爹公干在身,不能在江阴长伴我儿。”

    春兰从小就是孤儿,如今感受诸庄主真挚的父爱,禁不住伏在诸庄主的膝头上哭泣起来。诸庄主轻拍春兰的肩膀,感叹道:“傻儿,就要大喜了,哭啥呀?”春兰抽抽噎噎道:“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有爹疼爱的好。”诸庄主自己也欢喜到心酸,眼角有些湿润,道:“我儿,汉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是满人,不看重这个。如今有了义子义女,爹不成家,也对得起祖宗了。我儿,打今儿起,你的闺名就叫诸尔甘圣骑春兰,如何?”春兰盈盈拜倒,道:“诸尔甘圣骑春兰,谢谢爹爹赐姓。”

    诸庄主扶起春兰,大笑道:“我有个武功了得的儿子,又有个品貌才艺超群的女儿,上天待我何其厚也!我儿,爹收购钱家的宅院,还没取个名字。爹是武人,不懂得文雅。爹仔细一想,宅院还是由我儿命名了。”春兰想了想,道:“爹,宅院在县城西郊,又是做绸缎生意的,就叫‘锦绣山庄’,可好?”诸庄主大喜,道:“好名字!吉祥如意美满。女婿办的居巧绣坊,生意大半被嘉兴张家接去了。爹不争。爹已经和白举人说好了,以后白家娘子的刺绣,全部由我们锦绣山庄接下。白娘子的刺绣爹看过,在江阴当属一流。”

    春兰道:“以后,女儿有时间了,也教家里的丫头刺绣。”诸庄主忙道:“我儿乃千金之身,如何干得这些粗活。来贺亲的官员都等着观赏女儿排演的《霓裳羽衣舞》。女儿以此舞名扬大江南北,听说三个月来,又有诸多改进,那些官员个个翘首以待呢。”春兰微微一笑,道:“爹爹放心,女儿虽不能出场,但是,女儿和月jiejie训练出来的霓裳十二娇,一定会让爹爹满意的。”

    诸庄主连声道好,又道:“女儿啊,为父听说张家港大财主张浒湥对我儿有非分之想,可有此事?”春兰俏脸一红,低头道:“前年九月中,范孝廉组织赈灾义演,花大姐安排女儿表演鼓舞《神传》,女儿一舞成名。张员外想用大价钱把女儿买下来。爹爹,这也不算坏事,而且过去了。”诸庄主狞笑一声,道:“张浒湥向花大姐讨你不着,追着你们唐风艺术团的演出。只要是我儿表演,张浒湥便要多些口舌,可有其事?”春兰忙道:“爹爹,女儿扬名,也需要张员外这样的大财主捧场。张员外是在帮女儿,爹爹不可被些闲言碎语蒙蔽了。”诸庄主神色缓和下来,道:“那好吧。看在女儿大喜的份上,爹就不计较了。如果张浒湥再敢妄言,休怪我不客气!”

    春兰松了口气,道:“爹爹费心了,女儿给爹爹抚一曲。”诸庄主只知道阳春白雪高雅,自己却一窍不通,忙道:“我儿,这曲儿还是抚给范昭吧,爹听不来的。”春兰笑道:“女儿新近学了些辛幼安、陆放翁的词,爹爹应该能喜欢。”诸庄主强作笑脸,道:“好吧,难得我儿一片孝心,爹就听着。”

    在21世纪,色艺双全的女神级明星,豪富请吃一餐饭也要花上几十万。而在大清,象春兰这样名扬大江南北的色艺才女,大土豪张浒湥想见上面,还得追着唐风艺术团跑。如今春兰美眉主动要抚琴唱词给诸庄主听,诸庄主却毫无雅兴,竟以此为苦,若是张浒湥知晓,必定扼腕长叹,大呼“对牛弹琴”也。

    春兰贴身丫头巧儿摆好古琴,点燃檀香,春兰抚琴而歌。高亢清纯秀丽之音响起: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声如,绕梁不绝。诸庄主合目静听,居然声声入心。最后,诸庄主睁开眼睛,喝了一口清茶,道:“了却君王天下事,了却君王天下事!我儿,其实为父也有此志啊。嬴得生前身后名!将来我的身后名会是什么呢?”春兰道:“爹爹忧国忧民,青史必定留下美名。皇上英明神武,爹爹得良主,比起辛幼安可强多了。”

    辛幼安忠义之事,诸庄主也曾听闻,当下摇摇头,道:“我儿,为父得遇明主,强过辛幼安,但是,才学见识却远远不及。听说朱熹病逝时,其学说已被朝廷宣布为‘伪学’,迫于权臣的禁令,许多朱熹的门人弟子不敢前往吊唁,而与朱熹有过旧恶的辛幼安却不畏禁令,前往哭祭。个中详细,我儿可否详细说说?”

    春兰微微一笑,道:“爹爹想听,女儿就细细说来。南宋宁宗庆元年间,权臣、外戚韩侂胄为了打击政敌宋皇宗室赵汝愚一党,禁绝朱熹理学,就连《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之书亦为世之大禁,史称‘庆元党禁’,也称伪学逆党之禁。辛幼安曾被朱熹‘断过财路’,毅然前去吊唁,并留下了一句留传千古的悼词:‘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

    据史载,韩侂胄执掌军政大权13年之久,虽然留下‘庆元党禁’的历史污点,但是,任内追封岳飞为鄂王,追削秦桧官爵,力主“开禧北伐”金国,起用辛幼安等人,终因将帅乏人而功亏一篑。后在金国示意下,被杨皇后和史弥远设计杀害,函首于金。异史氏曰:韩侂胄谈不上良相,不输民族气节,可称一代名相也。

    诸庄主一拍膝头,道:“铮铮铁骨,好男儿也。我儿,‘断过财路’所为何事?”

    春兰想了想,道:“朱熹和辛弃疾大约是在JX做同僚时认识的,应在南宋孝宗赵昚淳熙七年(1180年)前后。辛弃疾是JX安抚使兼知隆兴府(相当于JX省省长兼NC市长),朱熹是他手下的南康军知军(相当于南K县县长)。辛弃疾很钦佩朱熹的道德学问,推崇他为‘历数唐尧千载下,如公仅有两三人。’一次,辛弃疾为了个人捞钱,盖庄园别墅,竟用安抚使府的官船前往淮北前线贩运牛皮,行至南康境内,被朱熹依法查扣、没收充公。辛弃疾派人与他交涉,希望能给个面子,把货物还他,朱熹坚持道德君子,顶了回去。”

    诸庄主道:“原来如此。朱熹可谓‘知行合一’!”

    春兰继续道:“辛幼安没有记仇此事。后来,辛幼安被王蔺以“杀人如草芥,花钱如泥沙”的罪名参弹罢官,退居自己的带湖庄园后,还请朱熹给他的新宅题辞。朱熹倒是题了,但题的是“克已复礼”、“夙兴夜寐”八个字,告诫他要加强个人道德自律。辛幼安把这两幅字挂在家中斋室。朱熹很推许辛弃疾的军政才能的。辛弃疾隐居上饶带湖时,朱熹还曾专门去拜访过他。康熙皇帝《御批通鉴纲目》有说:‘君子观弃疾之事,不可谓宋无人矣,特患高宗不能驾驭之耳。使其得周宣王、汉光武,其功业悉止是哉!’”

    一席话说的诸庄主热血沸腾,扼腕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建立赫赫战功,不负吾主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