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炎凉世态
对于满秋恒这件事，陆宇晨是很难妥协的，沉着脸放下满秋恒，拼命掩饰着内心的不满和愤怒，“老板娘，他，他已经死了。” “你还真把他当做你的什么人了是么，这些年你吃的是这家客栈的东西，住的这家客栈的房间。”老板娘两手叉腰破口大骂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妩媚动人的味道，这一刻，陆宇晨只觉得自己想要一口气跑出去，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女人，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这个无聊枯燥的客栈，牢笼一般的地方，“现在它毁成这个样子，你还一点都不感到悲伤，还一心守护着你的满大哥是不是，他能养你么，他能让你填饱肚皮是不是，你怎么不干脆跟着他一起死了算了呢！” 老板娘越说火气越大，不知道陆宇晨这样的举动到底触到了她哪一根底线。 “不是从莎蝶身上找到了晶币，可以重建客栈了么？”陆宇晨试图反驳了，在这个女人嘴下隐忍了这么多年，他忽然有一种爆发的冲动。 老板娘的玲珑俏鼻一抽，“重建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间客栈里躺着三具死尸，他们都死在了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是大家都嗤之以鼻的满秋恒，今天有无数常客被你们招来的卡牌师吓得魂飞魄散，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老板娘，我、我们来帮你料理客栈来了。”陆宇晨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门口出现的几人打断了这场争吵，“刚才，太可怕了，所以就逃走了，请老板娘不要见怪。” 门口站着两个引客的大汉，还有两个掌勺的厨师，一个管账的人老庞，一个打扫卫生的老江，脸上都带着歉意。 “你们、”老板娘正在气头上，对这个变化有些没反应过来，忽然指着门口斥道：“滚！” 门口的人脸色一僵。 “滚哪你，你这个臭小子！”陆宇晨以为自己在这几个临阵脱逃的家伙的印衬下，会得到老板娘的好脸色，万万没想到，她的手指竟然指着自己。 “既然你早就已经不想呆在这里了，还跟老娘顶嘴，那你就滚出去，”老板娘铁青着脸，朝着满秋恒的尸体努努嘴，“带上你的满大哥的尸体，永远都别回这家客栈了！” 门口的小二和厨师顿时松了口气，可是这对于陆宇晨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不偏不倚地劈到了他的头顶！ “看什么看，你们还不见来帮忙！”老板娘仿佛铁了心要赶陆宇晨出去，骂完之后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向外的大汉们挥着手，“看着都乱成了什么样子了！？” “是是是！”众人三步并作两步跳进店门。 陆宇晨还没有从这个变化中反应过来，怔怔地呆在原地。 这么久以来，虽然呆在客栈里会有些枯燥，会有点累，还要挨客人和小二哥的欺负，但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 从来没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 “发什么呆，你还不滚干嘛，”老板娘不经意回头看见愣住的陆宇晨，表情便充满了厌恶之色。 “老板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陆宇晨死死地擒住眼中的泪水，惊慌失措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晶卡，递到老板娘的面前，“我，我刚才偷偷藏了一张银晶卡，我不是有意要藏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听话的，我再也不去招惹什么卡牌师了，我以后都。。。” 他苦苦的哀求着，老板娘却没有一点触动的意思。 “哼，原来你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连私房钱都准备好了。”老板娘笑着，那是一种令陆宇晨绝望的笑容，“老江，你帮他把这个满秋恒的尸体扔出去，我看他一个人动不了。” “这。。。”老江为难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有些为难，最终还是点着头，“好吧，宇晨。。” “不要动满大哥！”陆宇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吼出来的，连声音都在发抖，“我自己来。” “我走。” 老板娘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宇晨感觉心里的酸楚快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了，可是，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用不舍的目光看着他，而是低头殷勤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陆宇晨的离开，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刻，他感到好冷，整个客栈，整个世界都好冷。 原来，一个小跑堂的，就是这样被扔出去的吗？ 他浑身有了一股强大的力气，一把将满秋恒笨重的身体搭在背上，冷眼扫着周围的人，一步一步踏向歌爵客栈的门口，他从来没有没有想过要踏出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向老板娘出言劝阻，没有一个人伸手拉住他，他在别人的心底，简直是没有的存在。 他拖着缓慢的步子，终于，踏出了客栈的门槛。 黄昏已悄然降临，西天的一片昏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充满了凄凉，充满了悲伤，他艰难地回头，看这家客栈最后一眼，也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得到老板娘的原谅，或者，看到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不舍目光。 没有。 老板娘怔怔地看着楼台上焦黑的栏杆，厨师和店小二呆呆地看着自己，剩下的人，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讽刺，是自己太幼稚了么，原来这家客栈里，有没有自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啊，那么，再回头还有什么意义？ 他孤独的身躯上，挂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满秋恒的尸体很重，此刻却成了陆宇晨唯一重要的东西，如果有人想跟抢，就算拼了这条没人稀罕的烂命，他也会把这具尸体牢牢地护在手里！ 黄昏，从来没有这么凄凉过，或者说，他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有这么凄美了，那天上黯淡的光芒，涂满了蔑视大地一切的凄凉。 天气已经凉快下来了，他的身上还是冒着汗，经过歌爵客栈旁边的小巷的时候，他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也想想下一步可以往哪里走，但是刚才消失得一干二净的人都走出来了，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陆宇晨，指手画脚地同时，还笑声连连。 “你看那个跑堂的，被老板娘赶出来了呢！” “没人要的孩子，真是可怜啊，怎么还背着满秋恒的尸体呢，难道这孩子跟满秋恒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这蛮不讲理的满秋恒就跟这孩子合得来吗，俗话说，人死狗哭，看来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的挺深啊。” “这个跑堂的古怪得很，明明没有天赋，整天缠着人家满秋恒学习什么卡牌术，当然感情好了，今天的事情就是因此引起的呢。” “是吗！难怪他的老板娘发那么大的脾气，唉，还真是自作孽啊。” “这孩子以前就老跟着满秋恒在街上耀武扬威的，这不是自作孽是什么、、、” 这些难听的话接连不断地灌进陆宇晨的耳朵，快要将他逼疯了，他们的目光火辣辣的，带着比莎蝶还要厉害的杀伤力，刺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再停留了，他要走出去，走出这条街，远离这间客栈，远离这些议论纷纷的人！ 他很累，胸口快要撕裂了一般汹涌着，但他还是在拼命跑，跑到离大街很远的的山路上，一个跟斗摔下来，膝盖磨破了，才惊慌地回头看去，生怕有人追过来，没有人，还好没有人跟过来。 今天的天色暗的异常的快，他都看不清满秋恒的脸了，“满大哥，你摔得怎样，没事吧？” 摸着他冰冷的脸，陆宇晨才想起，他已经死了半天了，这个从不嫌弃自己的出身，从不笑话自己的天赋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尸体。 “呜呜——”陆宇晨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他伏在满秋恒的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此刻，他觉得满秋恒冰冷的后背，比任何人的身体都要温暖！ “啊——”他朝天大喊，想要把心里的委屈和悲伤都发泄出来，黯淡的天空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他的声音，直到他的嗓子嘶哑，都没有任何回应，天色反而越来越暗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眨眼之间，他失去了拥有的一切，周围的人都变了，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满大哥，”哽咽的声音颤抖着，陆宇晨呆呆地望着山下的小镇，强烈的无助感涌上心头，“这是怎么了，我又闯了大祸吗，你快帮帮我，调节一下矛盾吧。” 满秋恒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