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乳虎啸谷
不到一小时，“特奥多尔里德尔”号驱逐舰就已经靠近了海岸，两艘补给舰拖在后面，追赶得十分吃力。凭栏远望，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远处的火点——那是渔村的篝火。突击队坐到救生艇里，上面十几个学生cao作，缓缓将救生艇放到海面上。 太阳已经完全遁入了海平面，天色昏暗下来。梁韶君和10名突击队员一起划着桨，向渔村进发。为了避免海盗能用rou眼观察到自己，驱逐舰缓缓开动，向远处开去。 梁韶君事先通过瞭望台的高倍海军望远镜，已经将渔村观察了个遍。这个渔村依海而建，当中有一条路，将其分为东西两部分。西村的建筑较为密集，一直延伸到海边，岸上稀稀落落地放了好几条渔船。东村较远，也看不真切，只能判断出建筑较少，再往东就是一大片茫茫无际的戈壁了。 渔村里最显眼的，就是东村往北的一座石塔。那座石塔约有十五六米高，可以俯瞰整个渔村。 梁韶君当即制定了计划，此刻在救生艇上，反复地和队员们说着一号、二号、三号方案…… 渐渐逼近了渔村，队员们划桨也不敢大声了，只能轻轻地用桨拨着海面前进，到了靠近海岸的海面上，已经能听到海盗们围着篝火，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梁韶君望远镜扫视海岸一圈，确定没有人以后，命令队员快速划桨，冲上了海岸。 梁韶君冲在最前面，抵着一间石屋向渔村里望去，只见约莫五六十个人围着三堆篝火，正在吃喝、跳舞，周围三三两两地还绑着几个穿着明服的女子，不时有海盗过去轻薄一番。从刚才上岸起，梁韶君就一直盯着那个石塔，按照他的想法，这个应该就是渔村的警戒塔了。不过观察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一号计划！ 梁韶君带着身后10名队员摸索到石塔，吴淳个子小，行动异常灵活，在周围侦查一圈，不到两分钟就回到了石塔边。 “班长，这里没人。” 梁韶君放低身子，和队员们围成一圈，命令道：“我带头，你们掩护，不准用枪，上刺刀。”一队人破门而入，沿着螺旋型的楼梯向上搜索，到了塔上，只有2个海盗。一个在打盹，一个醉醺醺地坐在地上，手里的酒洒了一地。梁韶君握紧刺刀，一个箭步冲上去封喉。那海盗还没反应过来，颈血便已喷薄而出，嘴里冒着血泡挣扎了几下，就挺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黄正烈装着刺刀的步枪也挑死了那个打盹的海盗。 第一次见血，所有学生都有不忍之情。梁韶君抹去脸上的血，命令道：“黄正烈、周备，你们两个守在塔上。等会交火的时候，黄正烈负责狙击支援，周备保护正烈，守住石塔。” 在石塔上观测茫茫海洋，只有月光在海面拉出一条投影，驱逐舰和补给舰则完全不见踪影。梁韶君放下心来。 留下两人守塔后，梁韶君带着其余队员趟过大路，到了西村。9人搜索了一圈，窥视各个石屋，发现西村屋里住着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看相貌都是阿拉伯人，几乎没有青壮年。确保西村安全后，队员们按照计划，在公路边沿设下线触诡雷。 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在西村找一座容易防守的建筑，作为火力据点，然后在西村进攻，边打边退，退到火力据点以后死守此处，发挥火力优势消耗海盗力量。而后黄正烈所在的石塔和火力据点形成交叉火力，以期消灭海盗。选择这样一个火力据点，需要满足三点要求，其一是火力能够覆盖到石塔，以便和石塔相互策应；其二是易于防守，保证突击队员的安全；其三是视野开阔，能够有效阻止海盗进攻，并杀伤其有生力量。海盗没有重火力，这是这个计划的基础。 九个人搜索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适合作为火力据点的建筑。这个建筑是一座两层楼高的石屋，坐落于东村正中，背靠茫茫戈壁，前面是大路，左右和旁边的石屋形成了一条狭小的走廊。由于这座石屋造得大，所以从石屋群里凸出一块，视野恰好能够覆盖整条大路。透过窗子，能看到石屋里只有一个老妪，一个半大的孩子。那老妪驼着背，坐在床边，孩子躺在床上，正絮絮地说着些什么。 梁韶君有些犯难了，之前的计划是破门而入，干掉海盗占领建筑。但是此时，屋子里的却是一老一幼。要占领石屋，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如何能不惊动海盗，又不伤害他们？ 身后的队员王可期看出了梁韶君的顾虑，拍拍他肩膀，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队员们找来一张扶梯，架上屋顶，依次爬了上去。这屋顶是一个露台，边沿有一圈石栏可以作为掩体，视野更为开阔。等会交火时，往屋子里扔发烟物，那对老幼自然会逃出来。 找好火力据点，全体队员呈战斗队形向西村搜索。小个子吴淳走在最前面，无声无息地干掉一路上零零落落的海盗。摸到村中心，九人呈扇形推进，找到了集中关押人质的地方。梁韶君带头破门而入，将当门一个海盗刺倒。人高马大的李翰堂紧随其后，冲到里面，左右手分别扼住一个海盗的脖子，一声轻喝，将两人按在墙面，动弹不得！两人面色惊惶，苦于喉咙被扼，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屋子里几十个明国人都瞪大了眼睛，立刻明白这些全副武装的队员是来营救自己的，闭嘴噤声，怕惊动了外面的海盗。李翰堂双臂一紧，那两个海盗挣扎几下，四肢便软软地垂了下来，显然是被扭断了脖子。九人进了房间，环顾一圈，确定安全后，去给那些明国人松绑。梁韶君站在人群当中，轻声说道：“同胞们，我们也是明国人，是来营救你们的。请你们配合我们，听我们指挥行动，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好么？” 人群里“嗡”的一声，压低了的说话和欢呼声悄悄地弥散开来，人人如逢大赦。靠近梁韶君脚边的一个少女爬起来，用悲凉的语气恳求道：“长官，我的meimei被他们带走了，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有了她，我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呢。长官，求求你救救她，还有那些被一起带走的姐妹们吧……” 梁韶君点点头，问道：“一共有多少人被他们带走？”少女答道：“不多，大概七八个。”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惊吓，还是哀求。梁韶君蹲下身去，拍拍她肩，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来了，一个海盗也活不成。” 经过清点，这个屋子里关押了35个明国人，全部都是年轻的女性，最小的才11岁。而她们说的被带走的姐妹，应该就是先前在登陆时看到的三堆篝火中的那些了。将她们分批带到黄正烈所在的石塔安置好之后，梁韶君为了防止意外，又多分配了一个队员协助黄正烈、周备守卫石塔。 一路上干掉的海盗已经有26人，那就是说，除去三堆篝火那里的五六十个海盗，还有五六十个海盗目前没有踪迹。 “不管了，按照原计划行动！”一声令下，剩下八人向篝火方向开去。到了附近，已经听不见海盗们嬉笑的声音，梁韶君心里一紧，向那边张望，只见一共七个明国少女，衣衫不整地被捆在了一起，其他海盗都站在篝火附近，一个貌似首领的海盗正在和几个手下紧张地说着些什么。 他们可能发现了尸体，或者发现人质都跑空了。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吴淳恨声道：“一路上干掉的海盗尸体都藏好了，怎么会被发现？” 那边篝火明灭间，出现了一个老妇的脸庞，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正在那海盗头子身边，说着些什么。 “是她！大石屋的那人！”梁韶君捏紧了拳头。 王可期附耳上来：“不要紧，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毕竟他们还聚在一起。”梁韶君点头：“准备行动！” 海盗们正等着老大下令，却发现旁边的屋子间隙处，丢过来很多冒着烟的东西。 “恩拔拉里抖里亚！”一声阿拉伯语的高呼响起，旋即手榴弹纷纷爆炸，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炸得遍体鳞伤，倒了下去。剩下的那些没等喘口气，又是一轮手榴弹接着丢来，人群中“嘭”“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炸得海盗们纷纷卧倒，都不敢爬起来了。突击队员们如猛虎下山，端着冲锋枪向海盗们点射，冲到了明国人质处。五人掩护射击，三人松绑。雨点般的子弹泼过来，见惯了单发火力的海盗们还没等爬起来还击，突击队就救出了人质，边打边退了。 海盗头目大怒，嘴里喊着阿拉伯语，招呼着手下向前冲。几个胆子大的海盗抄起身边的砍刀，怒吼着冲过去，还没几步，就被冲锋枪扫倒。突击队七把冲锋枪火力惊人，眼见着突击队全身而退，海盗头目只能干吼，领着人打开了武器库，把形形色色的老式步枪分发给手下，又大声招呼着村里其他海盗。整个海盗村沸腾了。 退到火力据点，安顿好救出来的人质，突击队员们把子弹打光的冲锋枪扔掉，换成了步枪。这些毛瑟98b栓动步枪弹仓容量五发，精准可靠，绝不是那些老式步枪可以比拟的。随着诡雷爆炸声和濒死的哀嚎陆续响起，梁韶君知道，海盗们已经靠近了。 海盗们在大路边中了诡雷，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带头的五六个海盗拿着火把向前照，火光把他们的脸映得通红，刚往大路跨了几步，就迎头撞上毛瑟步枪的精准火力。经过了严格射击训练的明国学生，射击精度极高，再配上用顺了手的毛瑟步枪，可谓得心应手，大路两侧俨然成为一个打靶场。海盗们笨拙地装弹，开火，拉动枪栓，只能打在建筑上留下几个弹眼。开不过三枪，就被对面火力击中倒地。海盗头目躲在一个拐角后面，被梁韶君那边的精准火力压制得头也不敢探出去，正要破口大骂，兀的一颗子弹从后方飞来，从他额头打进去，掀飞了大半个后脑勺。 黄正烈开火了。 左近的海盗们看到后方打来的子弹，只觉四面受敌，更形慌乱，几个人丢了枪就跑。一个精壮的赤膊海盗站在惊慌的人群中，压制着逃跑的同伴。他刚拉回两人，又是极其精准的一枪从他后脑打进去，那子弹从鼻子这翻转出来，整张脸都开了花。 目睹这恐怖景象，周围的海盗们霎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在前面的攻不过去，在后面的被狙击手吓得不敢爬起来。 黄正烈的枪可不像它的主人这么多情，一发一发冷酷地收割着海盗的性命。连续不断的射击暴露了他的狙击阵位，海盗的反击火力稀稀落落地打过来，黄正烈周围的石砖啪啪作响，碎屑横飞。海盗们经过了最初的混乱，明白过来敌人人数并不多。而如果不把这股敌人消灭，自己的村子、自己多年打拼的成果，都将成为泡影。海盗们左右招呼，聚集起一小股人，顶着火力据点的火力覆盖，约莫三四十个人前后相衔，呼啦啦地冲到了大路上。 “压制火力！”梁韶君死命高呼，手像上了发条一样，装弹、射击、拉栓…… 海盗们都学聪明了，熄灭手中的火把，猫着腰疾行。枪声大作间，七八个海盗已经摸到了火力据点的墙壁。队员们借着月光，竭力分辨着海盗的身影，至于那些火力死角的海盗，也顾不上了。 “可期，守门！”梁韶君担心这些海盗会顺着墙根，摸到后面的门冲进来。 果然，梁韶君话音刚落，门被大力踹开，当头一个海盗冲进来。离门最近的王可期一个激灵，手里步枪连开，那海盗死硬，吃满五枪，才倒下去，随即第二个海盗扑来，王可期高吼一声，用枪托猛击海盗，海盗吃了他一托，脸皮迸裂，歪倒在地。第三个海盗又来，王可期来不及收手，握紧步枪顺势一个横甩，把第三个海盗抡倒在地，手里的步枪也打飞了。第四个海盗继续扑来，手无寸铁的王可期毫不犹豫，对扑上去。两人撞成一团，在地上滚打，第五个海盗冲来，抄着砍刀，不分敌我，低头就向两人猛砍。 梁韶君打完手中弹匣，回头一看，眼中凶光大炽，怒吼:“可期！”狠力把步枪飞掷过去，将持刀海盗打翻在地，一个大跨步冲过去夺下砍刀，发狂般猛砍，不仅后面进门的海盗全被砍翻，连还没来得及进门的几个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队员们救起王可期，抬头一看，梁韶君挥舞着鲜血淋漓的砍刀，已经冲了出去！ “封门，掩护我！” 只丢下这句话，梁韶君便消失在队员们的视野里。只听见外面的怒吼和惨叫声不断，再看大路，梁韶君竟然杀到了路中央！ 手起，刀落，无论是训练有素的队员，还是久历腥膻的海盗，都被梁韶君震慑住了。虎入羊群，正是目前最恰当的形容。在交叉火力的掩护下，梁韶君杀得性起，追着奔逃的海盗砍，战嚎声久久回荡天际。 他这一番来回冲杀，路上的海盗死伤大半，其余的纷纷逃散了。已经成了血人的梁韶君弃了缺口的砍刀，掏出信号枪，向着夜空打出一枚照明弹。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白光下，停在海上的驱逐舰开打以后就全速靠近，此时早就准备好了，一见到这个信号，所有舰炮怒吼起来，轰轰的炮声低沉浑厚，声传几十里。这是梁韶君的最后一步计划：驱逐舰鸣响礼炮，虚张声势，掩护他们撤退。这些礼炮本来是计划进上海港以后放的，在梁韶君的力争下，怨念的豪森只好妥协。 果然，听到了舰炮的声音，整个海盗村都混乱了，幸存的海盗，还有村里的村民，在村里狼奔彘突，惊惶不已。 梁韶君带着人质，撤到了石塔附近。这里躺了十几具海盗的尸体，可见此处战斗也相当激烈。守在塔下的周备，以小石窗作为射击孔，硬是射杀了十几个企图突入石塔的海盗。他自己也被流弹打伤了手臂，正血流不止。再看自己这边的王可期，身中十几刀，其中一刀深深斩进了小腿，连断开的胫骨都能看见了。给他们做了简单的急救，确定没有遗漏下人以后，由人质们搀扶着重伤的王可期，其余十人保护人质，撤到海边。突击队在海边堆了个简单的防御阵地，在这里用救生艇分批把人质运回驱逐舰。 海岸的枪声稀稀落落地响了一会，便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喊声和女人的哭泣声了。海盗村不知怎么着了火，火光辉映天际，最后一轮舰炮响完，海面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