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响亮的耳光
出关之前，韩铭川的一番言辞曾让林青心有所动。一个可以跨越种族和时间的障碍，看待眼下世界的人，其心胸非常人能及。为此，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因为心中的一个共鸣，结为异性兄弟。 但此时，韩铭川的不辞而别，让林青心里除了疑惑，还有一丝丝的伤感。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成真，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义兄是商队中隐藏的敌军jian细。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韩铭川没有任何理由提前离队，而且是趁着林青不在的时间。 “我早该想到，他能回答出那个问题，说明他本身就具有做jian细的条件了。”林青心中暗自悔恨。这仿佛是自己穿越以来，上的第一堂关于人性的课，也是现实打在自己脸上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是啊，现代如何，古代又如何，人心的复杂不会随着时代而相差太大，前世的失败就是因为自己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不懂得勾心斗角，可这一次为何自己还会如此轻率地相信一个陌生人？”林青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冷的湖里，伸手却抓不到任何可疑救命的稻草。 人在成长过程中，人心也在经历锤炼。麻木之人的心上覆盖着无奈，绝情之人心里掩埋着仇恨。我们所能见到的所有悲剧，都是人心在红尘锤炼中造就的因缘。 林青看了看周围不明就里，各自忙碌的众人，心想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又能奢求指望谁呢？唯有自我的强大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林青，看你今天有点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这时，白眉走过来问道。 林青摇了摇头，“没什么，离开家快半年了，有点惦记家里人。” 白眉点点头，道，“是啊，有人挂念的感觉也很好，总比我强得多。”白眉脸上划过忧伤，他的父亲被金人所杀，如今踏足金国，心里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林青看看白眉，觉得现在还不是自己感叹人性的时候，随即说道，“好了，等走完这一趟，你跟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如果想做什么生意，就在汴京城内安个家，咱们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白眉笑了笑，未知可否，反而说道，“林青，我觉得这是宋人最后一次走商了。”言语间透露着一丝无奈。 林青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最后一次，再过一段时间，金人的铁骑就要横跨燕云十六州，直捣大宋黄龙，历史上将上演一出骇人听闻的靖康之耻，而那时，新皇帝赵构也将带领众人南下，自此便不会再有宋人能够踏足此地了。 “白眉，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更相信，自古商界无界，只要你敢想，就一定能做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林青还能说什么，白眉的话语里满是遗憾，他不能看着大宋的军士击溃金军，不能为父亲报仇，作为儿子，即使在商业上取得再大的成就，也无法弥补这一个缺憾。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可能没人能理解我，但我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白眉犹豫着是不是要跟林青说，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外人的支持，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在难以抉择的时候，只需要别人的一句话，就能坚持着做下去。 “我想留在金国……”白眉说道，然后抬起头看着林青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林青的反应。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青完全理解他的做法，自己的父亲被金人杀死，自己的国家也不如金国强大，这个时候，一个忍辱负重的年轻人，选择留在敌国，带着仇恨，以求来日报仇雪恨，这总好过跟着自己的皇帝往南继续逃窜吧。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白眉问道。 林青点点头，道，“这其实没什么可惊讶的，以你的才智和抱负自然不会忘掉仇恨，既然忘不掉，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武装自己，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用其他的形式为你的父亲，乃至你的国家复仇。” 白眉惊讶地看着林青，在他眼里，林青固然聪明过人，但毕竟年纪尚小，但从他答应跟商队一起走商，到如今的一番见解，不得不让自己心生敬意，这样的年纪就能看得如此透彻，前途无可限量。 “林青，我想不到你会这么想，这个念头虽然在我的心里装了很多年，但从来都未曾跟外人说过，现在我已身在金国，若再不做决定恐怕就来不及了，所以我会选择一路北上，直到上京，化身成金人，把自己隐藏起来。”白眉平静地说道。 “可是，白眉，你想过没有，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且不说你如何成为一个金人，你以后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金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保持你的冷静呢？而且，放眼而去，没有一个故人，一个国人，你会很孤独的。”林青道。 白眉摇了摇头，“为了国仇家恨，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这一次走商其实我隐瞒了大家，我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安全进入金国，然后留在这里，娶妻生子，建立自己的家业，甚至于入朝为官，总之，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可以影响金国的人，除此之外，我看不到自己的其他出路。” 林青望着白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起走过这么长的路，虽然还不至于生死与共，但毕竟也是朋友一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这么痛苦而艰难地活着。但林青也知道，一个聪明人心中堆满了仇恨，是很难被化解掉的，也许，白眉的一声会精彩异常，却永远也不会快乐…… 两人又聊了很多，最终白眉还是决定要留下来，林青没辙，也不适于干涉别人的想法，于是便告诉白眉，如果什么时候想回去，千山万隔总有情，万里迎君回故乡。 不过，眼下让林青始终不能释怀的还是韩铭川的离去，他真的担心万一韩铭川真的是敌军jian细，那么会给岳飞带来多少阻碍呢？想到这里，林青决定让商队继续往前走，自己带上酒桶，轻骑追赶韩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