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献舞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左右，她从帘子里瞧见外边天色已黑。自己已经洗漱完毕，两个婢女还给她挽了简单发髻。 屋子里没有镜子，婢女端了盆水，立在她面前：“姑娘容色极好，要不照照发式如何？” 现在聂白薇哪儿还有心情照什么脸，摆手道：“不必了。” 婢女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干脆拒绝，看着她这么美貌的脸，心生艳羡，又不敢多讲，只得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婢女又来了：“姑娘，将军吩咐婢子来领姑娘前去参宴。” 聂白薇还以为那个市被会带自己去，不过在这个视女人如草芥的朝代，那个市被竟然对她如此客气，她也有些惊讶。 她跟着婢子，朝所谓的宴会厅走了去。 所谓宴会厅，不过也是一个帐篷而已。只是搭建的比方才那个大了许多，聂白薇觉得，可能在里面办一场春节联欢晚会都没有问题。 她低头，被婢女领到了市被身边，市被也洗漱了一番，换上另一套深衣，发尾还有些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沐浴后的水。 聂白薇微微抬头，便见座上坐满了人。每人面前一张小桌，摆上盘子碗著，燕子钦在她对面，那个夏姬，在他身旁的桌子。 两人正在说话，夏姬不知在说什么好笑的事，燕子钦一贯冰凉的脸，也浮起笑意。 聂白薇手指攥成拳头，指尖陷入掌心，让她觉得好痛。 更痛的是心。 痛的让她无法呼吸。 “斟酒。”市被轻声道，仿佛是在吩咐她。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于是乖乖拿起酒壶般的青铜鼎，朝他的杯里倒了去。 她的身份，他一直都没有问过。 这也就难怪了。刚才她见这里婢女这么多，或许他也以为自己是个婢女？ 市被端起酒杯，坐在上席的男人笑了起来：“此次巡视，市被将军果然骁勇善战，子之国相，回去可要在我父王面前美言两句。” 聂白薇眼角一跳，不由看了那人一眼。他说父王，难道他就是那个要杀大叔的……太子平？ 掌心冒出微微细汗，她的视线一扫过去，太子平就看了过来，他拿着手中酒杯，朝市被笑笑：“如此美人，将军现在才拿出来，也太吝啬了。” 市被含笑不语，黝黑面上神色莫名。燕子钦却开了口：“将军之英勇，相信哙王早就心知肚明。” 话题被他搅乱，太子平面色微愠，“国相说什么都是，父王心思，国相一直都是一清二楚。” “……” 宴会气氛一下陷入了僵持。 聂白薇捏住衣角，害怕待会这些人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而对面的夏姬显然已经认出聂白薇，仿佛不相信之前在草丛里脏兮兮的女人，此时却清美的如同仙子一般。 聂白薇抬起眼眸，水波流转，恰好与她眼神对视。 夏姬一愣，连忙别过头，与燕子钦说起了话。 “看来，夏姬对这位婢女也有兴趣，不如，让她为大家跳段舞如何？”太子平的声音又响起。 聂白薇摸摸鼻尖，身旁的市被冷声道：“今日不行，她身体并不舒服。” 这个市被，为什么会这么护着她呢？ 聂白薇不知道答案，不过，心底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市被并不会伤害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小小婢女，为太子国相献舞就是荣幸，哪儿有那么多推脱。”夏姬懒懒的看向聂白薇，作势要起身，“既然她不跳，我跳好了。” 她还没起身，手就被燕子钦摁下。 聂白薇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燕子钦摁着夏姬的胳膊，朝聂白薇看了过来，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看向夏姬：“不用跳。” 心，早已痛的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是要夏姬不用跳，明里的意思，却是要自己来跳吧。 她嘴角染上一丝苦笑，耐人寻味的很。 燕子钦看见她这抹笑意，先是一愣，随后眸子恢复一片冰冷。 她缓缓起身，将衣服理了理，行了个礼，“烦请太子国相将军稍等，容婢子换身衣裳。” 这一次，太子平倒是没有刁难，挥挥手放行：“这杯酒喝完你若还是不来，今晚在本太子榻上谢罪吧。” 这般刁难，一杯酒的功夫。 不过是他一口之间，他分明是想要她。 说的答应，其实和不答应，也没什么两样。 燕子钦眉头一锁，夏姬却别有深意看向她。连市被神色都有些紧张。 聂白薇终于觉得市被有些眼熟了，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和元俊杰……极为相似。 难道元俊杰回来，意识在市被身上？ 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而且…… 他那个眼神，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婢女。 聂白薇也管不了那么多，朝着太子定定道：“足够。” 声音冷清，划破这帐篷之间。 只见她手指伸在腰间的长带上，解开了腰间的结。 夏姬轻呼一声，市被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而太子平则一脸寻味的看着她。 她脱掉外袍，露出了裤子和里面的衣裳。 “可以了。” 她冷冷道，面色分外正常，“若有伴乐也可，若无，我唱。” 这偌大的军营哪里有伴乐，自然是没有了。 太子平也来了兴致，拍手叫好：“那你便唱。” 聂白薇只觉屈辱，她看向燕子钦，神色不明，满是凄楚。 大叔，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心意，就快点想起我是谁。 带我，离开这里吧。 她挥袖，飞跃身躯，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旁边夏姬一声惊呼。 她启唇唱：“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声音微沙，却听不出来。 延长了声线，空幽的犹如天际传来的声音。 宴会上众人一愣，连燕子钦，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八千年玉老，**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此生何必？ 连大叔都记不起她，她又何需被人记起。 她长袖一舞，腰身后仰垂下，姿态优雅轻盈，飘然，若仙。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她看向燕子钦，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大叔，没有你，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