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下山
门外的女人身着一件青色长袖宫廷缂丝袍，一支月芽玉簪简单地将长发盘起。 只见几簇发丝垂落额前，风中飘动，让这个女人显得说不出的风尘。 秋兰，魁云宗最年轻的长老，曾经用一把黑丝细剑独闯天下的美人，岁月变迁，她的脸庞除了眼角的几丝皱纹外，依旧白而无暇，多少让人一睹了当年天下第一美人的风范。云千曼虽常年住在水云峰，但多少也能听到一些弟子在议论紫青峰的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这位秋兰长老。 所以都不用介绍，她一眼就认出她来。 云千曼本以为是什么仇家寻上门来了，当下松了口气，问道：“秋长老，不知你来找我有何事？” 魁云宗的人除了秦怀和夜离殇，任何人在云千曼眼里就算不是坏人，那也和“好”字完全搭不上边。 所以她心中充满了警戒。 只见这秋兰莞尔一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姑姑了？” “姑姑？” “你从小就叫我姑姑，我不是你姑姑，那是你什么？” 云千曼干笑道：“我在这里一直无人挂念，本以为没有一个亲人朋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姑姑……” 她心里可不认为她是她的亲人，若是亲人，一年前她就会来见她了，整整一年过去，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出现。她在魁云宗的这段时间里没多少朋友，遇见的大多数人都像看待仇人一样看待她，做杂役被欺压，失手杀了人忍受五雷之刑，还被关在鬼都不愿呆的天顶里面。 像云千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亲人，若真有，也只有念晴一个。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秋兰长叹一声，坐在了她的身边，就像拉家常一样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怪我，也非我不想帮你，实在是你过去做了太多对不起门宗的事情。你那滕师叔直到如今还在闭关，好多事情都得我来打理。魁云宗内部纷争不断，我若来见你，将会引起很多长老的不满，若这些长老投靠向了秦战，师兄的掌门之位将岌岌可危了……唉，我说那些干啥，如今门宗上下已是秦战说了算，倒也一了百了，姑姑我也可以来见你了。” 云千曼低头没有说话，她知道秋兰所言不虚，魁云宗确实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有朝一日她再往上突破几层，便会想方设法救出念晴，带着她离开这地方，这是她唯一留下来的理由。 秋兰看向她脚上的镯子，伸手在镯上一点，镯子便离开她的脚踝到了她手上。 “这禁身镯我给收了，他们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你，实在是过分。” 云千曼顿觉脚上轻了不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负重感终于消失了。 “谢谢。” 秋兰微微笑道：“是姑姑不好，早该来帮你了。做杂役辛苦吧，你以前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这句话牵出了她的思绪，让她想起当初在浣洗房洗衣服时的艰辛，但那半年里她虽吃尽苦头，但心中仍有一份渴望，对美好未来的渴望。而这一年来看到世间冷暖，那份渴望已在心底逐渐深埋，唯一支撑她走下的只有最原始的本能，那就是活下去。不过这样也好，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便没有多少负担了。 见她低头想着心事，秋兰又道：“我能帮你的也不多，正好明日有一批弟子要下山历练，你若想出去透透气，散散心，我倒可以安排一下。” 下山？ 她自第一天醒来就被困在这里，早就向往山下面的世界了，当下不客气地应道：“你若真能安排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但你得先把这个服下。”秋兰递给云千曼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 “易容丸，你仇家太多，若不改头换面，一旦走出山门就会有危险，这丹药能在半个月内让你不会现出真容。” 云千曼将药丸放在鼻前闻了闻，她炼丹已久，对草药药性早已熟识。见这药丸中并无有毒之物，便毫不犹豫吞了下去。一刻钟后，她再拿起铜镜照了照，镜中人的相貌让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也太丑了吧！只见镜中是一张略显扭曲的方形脸，就像泥塑的雕像在成型前被人胡乱抹了一把，大小眼，歪鼻子，嘴巴因为不对称而不能合拢，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易容丸也太差劲了，人这么难看，走出去也得把别人吓死。” 秋兰却掩嘴一笑：“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注重外表的，这样出去，别人才不会认出你来。好了，姑姑就要走了，记住了，明日卯时你便在朱雀台等候，我自会跟领队的弟子交待。还有，你现在的名字叫做南暮雪。” 南暮雪，名字倒是好听，可就是模样太难看，下山历练虽是好事，却让她觉得太过将就。 等秋兰走后，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秦怀道个别。 等到了秦怀的住处，他一听说她要下山后，送给她一件叫做紫焰镯的法宝，给她防身之用。 她虽然一看到镯子就浑身不自在，但毕竟是秦怀一片心意，只好收入怀中。 群峰簇拥的紫云巅初阳升起，山中常年云雾缭绕，因而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视野之远，却看不到云层下面的世界。 一道白石铺就的石阶连绵延伸至遥远的远方。 很快她就要通过这条石阶下山去了，只见这条路宽有五丈，一眼看去并不陡峭，反而在山峦之间高低起伏。等队伍来后，她就要经它翻山越岭，从朱雀台一直走到盘石岭，再从一道十里长坡通至山下。这一路到紫云巅的边界，要徒步三十里的路程。 云千曼站在朱雀台中等了半个时辰，此次下山的弟子才陆续来到这里，看来她起得有些早了。 此次同行的这些弟子一个个精神抖擞，下山历练对于他们而言，如衣锦还乡般荣耀。因为在凡人眼中，但凡修仙者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是一个个让人遥不可及的存在，这些修仙者下得山去，走街过市，那可神气威风得很呐。 （云千曼终于可以下山透透气了，赶紧来张票票庆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