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醉酒女孩
十月十六日，沉寂了千年的水乡吴镇，终于喧嚣起来。 大批的媒体蜂拥而至，将镇内那座历史久远的古戏台围个水泄不通。 最前面的位置，安放着一张供桌，上边烛台、供果、猪头等祭品摆得满满当当，黄小磊导演携演员、摄像、灯光、场务、美术、录音、服装、道具、化妆等十三个部门、共计一百四十多位剧组成员集体亮相，举行开机仪式。 黄小磊久经阵仗，自然不会紧张，只听他侃侃而谈道：“拍戏，说白了就是咱们将脑海里那些善恶美丑的念头还原重现而已，更多的还是为了圆一场梦，给自己一个说法。我们不能保证做到最好，但绝对保证会用心讲故事，相信届时必不会让每一位失望！在此，我谨代表《流年似水》剧组，给大家鞠躬！谢谢了！” 言毕敬香、放炮，“开机大吉”的红旗随即迎风飘扬。 仪式之后，就是皆大欢喜的开机宴会了。 华夏人的宴席，向来都被赋予特殊的意义，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在这种场合，陌生的关系将会变得熟稔、熟稔的交情将会变得更加浓烈，一瞬间可以平步青云、一霎那也可以身败名裂。交流、沟通、谈判、骗诈、使坏、下绊，大家都会借助这一方平台，拿出珍藏的面具、演好自己的角色，粉墨登场、不亦乐乎。 杨柳作为男二号，第一次理直气壮地坐在主创一桌，他少说话、多吃菜，悄悄地观察着别人的动静。 男三号是圈内著名的熟脸大帅哥聂原，这位仁兄影视戏剧搭了无数，却由于缺乏一部代表作，导致从未真正意义上大红大紫过，最高的成就是在五年前获得过“金马”奖最佳男配。 女二号则是来自新加坡的人气明星李欣洁，正值青春年少，今岁芳龄二十。 这两位一个酒量极宏频频举杯，一个矜持含笑默默端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小磊摆手道：“聂哥，我不成了啊！你把枪口还是对准旁人吧，我还要留着清醒之躯完善剧本呢！” 这倒不是假话，《流年似水》的构架大部分出自他的手笔，据说光是他手写的桥段就不下于二十万字！ 聂原道：“黄导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再来一斤都没问题！你要不喝的话也行，我就瞄上阿英啦，看谁还帮她挡着！” 黄小磊无奈道：“好好，怕了你了，舍命陪君子，我再来点儿！” 聂原道：“哎！这就对了嘛！” 柳若英道：“聂老师，你们少喝一些，当心醉了啊。” 聂原挥手道：“没事，心里有数！来来干杯！” 杨柳倒是看出些苗头，柳若英对熟悉的人全部直呼其名，生疏的就用敬语了，而黄小磊则对她万般照顾、殷勤细心，虽然掩饰得极好，但总有些莫名的意味流露出来。 他在走神的时候，李欣洁站了起来：“杨柳，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酒可以吗？”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国语也不太标准，但胜在婉转好听啊！ 杨柳慌忙也站起身子道：“欣洁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年轻人，站着喝多累啊！赶紧坐下！” 李欣洁到了这个陌生的剧组，明显看出来有些不适应，但是她正在努力融入之中，而且酒品非常不错，抬手就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聂原鼓掌道：“巾帼不让须眉！漂亮！哎哎，我说杨柳，你好歹也回敬几个呀！” 杨柳不禁对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帅哥产生了些反感，哥们儿，您可是配角啊，怎么老是抢戏！ 他微笑道：“算了吧，欣洁也喝了不少了，我担心她回去难受。” 聂原道：“这怎么成？谁说她喝多了？欣洁好着呢对不对？” 李欣洁勉强说道：“我还行！” 聂原道：“哎！四四如意，你们再来两个！别让大家扫兴嘛！下午又没有拍摄任务，耽误不了正事！” 黄小磊插话道：“聂哥，这又不是杀青宴，适可而止、意思意思就得了啊！” 聂原道：“嗨，行，但是我这‘四四如意’都说出去了，少一半可不像话！” 李欣洁看看杨柳说道：“来，我喝！” 杨柳没有办法，又陪了两杯。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本地特产的“梨花酿”白酒醇厚清甜权先不提，那些桌面上的蔬菜rou食大部分都是此地原生态产出，几乎没有农药污染，城里难得一见、口感极佳。 杨柳住的地方叫做“同福客栈”，此处已有百年历史，所有桌、椅摆设全都古意盎然，置身其中，不禁会让人心生穿越之感。 他推开临街的窗口，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小桥流水，然后就歪在床上拿起剧本。 这部戏大体剧情是这样的： 宝岛的知名服装设计师阿英（柳若英饰），因为拍摄广告偶然走进了水乡吴镇，意外和书院古书籍修复员阿磊（黄小磊饰）相遇，在错误的时间发生了一段错误的感情。 由于文化、地域、距离等等的差异，两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其间还夹杂着前男友阿原（聂原）的挽留坚持、客栈老板秦岭（杨柳饰）的暗生情愫、小镇大学生阿洁（李欣洁饰）的苦苦介入，妥妥就是一出多角恋，也妥妥就是一出悲剧。 黄小磊导演的构思虽然老套，但是笔下各个角色性格鲜明、对白也颇为精彩，自有其引人入胜之处。 杨柳反复研读、反复探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部戏完全是以男女主角为绝对中心的，男二、女二等等根本不重要，发挥的余地更是少得可怜！ 呃，赶脚就是黄小磊导演花了上千万、拉来这么多人陪他一起向柳若英告白来了！ 很诡异啊！看来有些传闻也不是空xue来风！ 杨柳此时虽说对柳若英感觉不错，但是远远还没到争风吃醋的地步，更别说要和黄导PK一番了。 他正在熟悉台词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呕”的一声，接着“噗通”一下归于平静！ 是谁酒醉不省人事了？这客栈住了不少演员啊！除掉他的耳力出众外，旁人根本一无所觉。 杨柳有些不放心，走出房间前去敲门，但是里边没有任何反应，推也推不开。 坏了，别再出什么事啊！ 杨柳仔细观察到临街上没有行人，就从自己屋里转折出去，以一种壁虎游墙的身法紧贴墙壁，接着急速攀爬移动，匪夷所思地钻入隔壁的窗口！ 只可惜缺乏观众，无人对他的精彩演出鼓掌呐喊！ 客房的面积都很紧凑，杨柳抬眼就看见卫生间外伸出一只白皙的玉足来，从角度大概可以推算出这位倒卧的姿势一定很奇葩。 走近一瞧，呃，李欣洁歪七扭八躺在地下呼呼沉睡着，小脸通红！ 还好，没有太多脏东西，收拾起来也不麻烦，只是这姑娘穿的睡袍又薄又透，也太那啥点儿了，作为一个青春少年，看着容易犯错误啊！ 杨柳咽了口口水，努力不去瞧他不该瞧的地方，接着伸出双臂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只觉得触手一片绵软，滋味着实不错喔！ 李欣洁呢喃道：“酒呢？……再来一杯……” 她蓦然睁开惺忪的醉眼盯着杨柳，痴痴傻笑，“导演？咱们俩是不是还没……喝？来来，我敬……你！” 杨柳轻声安慰道：“咱们俩喝过了，你也该休息啦！” 李欣洁咂咂嘴，幸福地闭上眼睛。 可怜的娃儿，为了工作也是蛮拼的！ 杨柳帮她细心地盖上毛毯，擦了把脸，又窜到卫生间里冲冲马桶、刷刷地面，最后检查没有什么遗漏，这才做贼一样开门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