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义结金兰
陆渊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也就不准备留下余地了。 “就在粱府之外还有一个我们的兄弟，就算我俩死了，只要他还在，今晚发生在梁族长您府上的事情就抹不掉。” “给我拿下，拿下！” 梁子明的脸色有些激动。 他曾几何时被人这样威胁过。 一旁的林觉早已经做好了抵抗的准备，他死死的盯着走来的武士，又用余光打量着不远处的梁子明。 “梁族长，既然这里这么多兄弟，我就直说了。您如果真的想抓我们去向倭人邀赏，那您十一年前又为何要私藏久米岛炮台上的四门千斤将军炮呢？您是一个商人，而且还不用出海，您要大炮做什么？您如果想要取悦倭人，又为什么在他们下海搜寻无果后，又解释为被海潮席卷而走了？” 陆渊一副淡然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这些话来，即使是梁子明矢口否认，他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何况，这些传闻十有八九还是真的。 梁子明的脸色一暗，对方竟然一下子戳到了他的软肋。 他正想否认，可这时暗处的武士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父亲，陆公子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那人走到梁子明身前跪下，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你？” 陆渊和林觉全都惊讶的叫出声来。 眼前的这位梁家公子不就是当日救下他们的巡防队队长吗？ 梁子明一愣，然后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等到所有埋伏的武士全部散去，梁子明一脸痛苦的发声了。 “博儿，为父对不起你啊！私藏火炮一事如果被捅了出去，不但你的景绣前程将被打断，很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父亲，孩儿根本不在乎什么前程，给尚氏王族和倭人当官，孩儿只觉的憋屈。父亲从商，孩儿从政。商者，赚取再多的财富，也被巧取豪夺；政者，为倭人当看门狗，尊严任人践踏，却还要受百姓的千古骂名。我想我现在的体会，父亲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感受到了。” 梁博激动的道。 “那你的意思也是要加入他们？” 梁子明指了指对面的陆渊和林觉。 “父亲当初私藏火炮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想着有这么一天呢？” 梁博反问道。 “没错，你说的对，久米岛的炮台皆是我梁家先辈所筑，又如何能落入倭人之手。为父虽然没去过大明，但明白华夏苗裔死后，魂魄终究还是要回归华夏，如果我帮助倭人，那么我只能永生永世的成为孤魂野鬼，再也没有一个归宿了。” 梁子明热泪盈眶道。 “那父亲还在犹豫什么？” 梁博站了起来，问道。 “既然我儿都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梁子明深吸了一口气。 “博儿，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府中之人片刻不得离开。所有不必要的灯火全部熄灭，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没问题，刚才那十几个弟兄都是我在唐人町巡防队中挑选出来的亲信，各个义胆忠肝，身手矫健，封锁整个粱府绰绰有余。” 梁博的脸上一副自豪的样子道。 “好！熄灯！” 梁子明一甩长袖，向着里屋走去。 数个时辰之后，寒夜未央，月朗星稀。 粱府，后院。 一棵粗壮的槐树之下，四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块。 “真没想到，梁老先生其实是个骨子里心怀大明的人。” 发话的人是林觉。 “对啊，要不然怎么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义薄云天的好儿子呢。” 蔡一铭笑道。 他的左手旁便是梁博，而右边则是陆渊。 “其实，说到这件事情，我还真的要感谢陆公子。” 梁博有些惭愧的道。 “此话怎么说？” 陆渊疑惑道。 “其实，那天在饭馆中，陆公子和林公子说的话让人如同醍醐灌顶，我梁博从军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在追求什么？钱财？不，我家并不需要靠我那份微薄的俸禄。权力？也不是，我对这些虚名毫不感兴趣。后来我终于明白，只有穷人才会去追求钱财，卑贱之人才会去追求权力，而我既不是穷人，也不是卑贱之人，上天给我这样的条件，也就意味着我身上的胆子比那些普通人更重，上天是要让我为民请命！” 梁博站起来，环顾着在座的其他人神情激动的说道。 陆渊听着这些话，心潮也不由澎湃起来。 “其实我们三个也是一样的，林觉和一铭都是三十六姓的后代。自然和你的处境是一样的。而我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是落水未死，然后又阴差阳错的来的琉球，结识了你们这一帮真正的朋友，这也不能不说是上天的暗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许讲的就是这个吧！” “陆公子，我有个想法......” 梁博突然有些嗫嚅起来。 “但说无妨！” 陆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笑道。 “明天你们就要离开首里城了，也许将来再打回来之后，还有机会一起把酒言欢，但也有可能不能在聚得这么全了。既然我们四人如此志同道合，不如今夜就结为异姓兄弟，以表拳拳相印之心！” 梁博看了看众人，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梁公子说得对，咱们是要干大事的人，当年刘关张在举义之前不也桃园结义，那水浒一百零八将不也是异姓兄弟吗？” 此时，林觉倒是抢过话来，第一个同意道。 “你小子懂得还不少！” 蔡一铭笑着指了指他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义，我也赞成陆公子所说的，今夜我们就在这棵老槐树之下结义，但愿兄弟齐心！” 陆渊的眼眶有些湿润，当这些影视小说的中的桥段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片刻之后，应声而去的下人已经在四人的面前摆好了一张桌案，上面供奉威风八面的关二爷，神像的前面燃着四柱香，烟波袅袅上升。再往前则是满满的贡品。 陆渊见状率先跪下，其余三人也纷纷紧随。 “天神在上，今日我等四人在此地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永不相弃。皇天可鉴，后土为证！” 四人纷纷将自己的名字报知天神关帝，约定按年龄顺序，以梁博为兄长，陆渊为二弟，林觉再次，蔡一铭为末。从此四人义结金兰，亲如兄弟。 此时的天下，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冬夜庭院里，日后威震四方的君臣将帅就从此时开始逐步的走向通往伟大的征途。 第二天，天气在一夜之间变得极度寒冷。 首里城街道上的行人稀少，仅存的几个也是裹紧了身上厚实的衣物。 此时一队身着琉球士兵传统皮甲长袍加斗笠的队伍正在一个全身日式大铠的长官率领下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领头的人自然是唐人町巡防队队长梁博，而紧随在他身后的便是他的结义兄弟们。 队伍的中间，两辆马车被人拉着缓缓的随队伍前进。 马车里面便是陆渊等人此行的目的，那四门千斤将军炮。 如今它们被拆分开来，零零散散的装在马车里。 就等着出城了。 城墙脚下的窟窿太小，马车不能通过，而且那里的河流水量较小，通不了大船，无法运炮。 所以经过一夜的商讨，梁博决定赌一把。 直接将大炮从欢会门运出去。 此时，一旁还为睡醒的琉球士兵，见着自己的同僚向着城门走来。 也是呼唤着左右一同围了上来。 “慢着，你们是哪部分的？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为首的守城将领拦住队伍，问了起来。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刀光迅猛的跃上了自己的颈侧。 “混蛋，萨摩武士办事，你们竟敢阻拦！” 梁博装出一副极其愤怒的样子，用日语骂道。 那个将领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是，放行！全部放行！” 他身后的属下也是大惊失色，倭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可是惹不起的存在，他们吩咐呢听令忙不迭地向两侧退去。 梁博收起佩刀，向后使了个眼色，队伍又重新向前运动起来。 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首里城。 林觉忍着笑意正要夸赞自己的大哥。 但是此时，梁博却停下脚步。 “现在一直往前就是泊港，那里有岛津的船队，你们往右边走，在那边的海岸上有几艘大船在等着。” “那你呢？”陆渊问道。 “我要回城里，城里还有那么多大明后裔。我回到城里，既能防止我们的计划被提前发现，也可以帮助那些老弱者提前转移到久米岛，在你们将来攻城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内应。一举多得。” 梁博回答道，目光中满是坚定。 “那好，大哥要好好保重！” 陆渊点点头，觉得他想的很周到。 梁博依次拍了拍三个兄弟的肩膀，然后留下一半兄弟，带着身下的人转身往城内走去。 而陆渊也转过身带着众人往海边的约定地点走去，两拨人就此分离，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