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起事（四）
就在欢会门的对峙陷于焦灼的时候，一支数十人的小部队在蔡一铭的率领下悄悄的潜入了首里城。 此次渗透选择的地点依旧是他们多次运送人员的暗河。 而已进入城内，便是倭人聚居的日本町了。 此时，日本町的建筑已是灯火通明。到处是慌乱的吼声，脚步声。无数的日本商人，平民都各自拿起武器往欢会门的方向赶去。 幸亏蔡一铭有先见之明为自己和属下的战士们都准备了一身浪人服，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几乎毫无疑问的将会被立刻发现，然后全部歼灭。 有了这一身皮的依仗，此时他们却是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 没有人还有余力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直到绕过了这一整片街区，当通往王城的主大街出现在视野中时。 蔡一铭才打了一个手势，让所有人分散开来，分成数个小队，迂回穿插前进。 这种战斗队形既能在进攻时保持较大的视野，也可以在遭到敌人伏击时保证不被全部歼灭。 在相继的解决了几个倭人的明岗暗哨之后，一行人在一幢占地颇广的独栋明式建筑前汇合。 “报告战况！” 蔡一铭低声道。 “一小队歼敌十人，没有损失。” “二小队歼敌七人，一人脚踝扭伤。” “三小队歼敌九人，没有损失。” 蔡一铭听着属下的报告，脸上不由的泛起一丝得意。 这些人可都是三十六姓的精锐，各个习武出身，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战果也可谓是名至实归了。 “好......” 蔡一铭正想说话，此时它却看见眼前的建筑，一时愣在了当场。 “这里是首里城的大牢，蔡老太爷就被关在这里！” 身后的一个小队长对旁边的人解释道。 而此时，蔡一铭却是猛的转过身来。 “闭嘴！我们的任务是王城！” 他的双瞳中闪烁着毅然决然的神采。 “出发！” 此时的欢会门下，从日本町赶到的倭人越来越多，本田亲政环顾了一下四周近千人的队伍。 心中不由的得意起来。 他一边继续命人向城头喊话。 一边暗地里安排人手组织攻城。 在人群的后方，一副副云梯被搬了过来。 而站成三排的一百多名火铳手也已经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这一切，都被城头的梁宏看在眼里。 “哥，早下决断吧。否则这两百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梁宏苦着脸劝道。 可是梁博却仍然是沉浸在抉择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此时，如果他选择投降的话，自己纵然能够苟活，三十六姓的数千人命就将彻底葬送。 而他梁博也将成为华夏千古罪人。 但是如果誓死抵抗，玉石俱焚的话，自己的父亲将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自古忠孝两难全，可当这艰难的选择落在梁博自己头上的时候。 他开始犹豫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 而此时，城下却传来梁子明的声音。 梁博连忙走到城墙的边缘，透过夜幕下熊熊燃烧的火光，他只看见自己的父亲变得无比苍老。 他挣扎着将身后的倭人推开，然后环顾着城上城下的炎黄后裔。 “诸位同胞，我梁子明不过一介匠人，原本只想苟活于世，了此残生。然而，万幸苍天赐给我一个赤胆忠心的孩儿，他交给了我这个父亲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爹！” 梁博大声的交了起来。 本田亲政看到这一幕，立刻命令火铳手做好准备。 梁宏拼命的拉着自己的兄长，想要将他从对方火力的射击范围中拖走。 而此时的梁子明也看见了城头上挣扎的梁博。 他不由的加重了语气。 “十一年前，倭人犯我琉球，吾侪华夏苗裔屈膝为奴，今日儿孙辈要为我等洗刷耻辱，行举义报国之事，我等又怎堪为其累赘！” 梁子明高昂着头颅看着自己的儿子。 身后的枪机转动声不绝于耳。 “搏儿！我儿忠义，前途无可限量！为父在天上看着你建功立业！” 话音刚落，梁子明突然全力向着身后的倭人枪口撞去。 其余的工匠也以无反顾的跟着他一齐跃起。 一阵呜咽的枪声响起，如同夜空里野兽的一声悲鸣。 “爹！” 梁博怒吼道。 此时，一旁的梁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攻击！攻击！” 他大声的呼喊着。 城楼上的火铳手，弓箭手齐齐开火，一时间弹矢齐下，城下的倭人伤亡惨重，四处奔逃。 但是很快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他们再一次平静下来。 火铳手和弓箭手开始与城头对射。 梁博疯狂的走到身后将那杆火绳枪取来，不停的装弹向着本田亲政射击。 本田仓皇逃命躲到射程之外。 然而在他逃亡的这一百多步里，已经倒下了六七个替死鬼。 在久米岛和那霸泊港之间的洋面上，此时来往的倭船络绎不绝。 直到翁马兄弟的大型船队一次性的载运了剩下的所有人。 风帆蔽月的横渡而来。 此时的陆渊在林觉的陪同下走进了泊港附近一栋看起来清新别致的明式楼阁。 这是一家大明商人开设的酒馆。 平时主要招待过往的各国商人。 “林觉，战况怎么样了？” 陆渊拿起一个青花瓷的茶壶细细观摩着。 “已经结束了，港城的倭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林觉一本正经的回道。 “战损和缴获如何？” 陆渊挪来一个椅子，翻身坐下。 “从久米岛带来的一百人阵亡五十三人，余者各个带伤。泊港加入的船工中阵亡五十七人，其他都是轻伤，大概一百多人。” 林觉顿了顿，他看到陆渊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至于缴获，主要是来源于倭人的商船和商铺。船只共计弗朗机船一条，安宅船九条，关船七条，小早船三条。其中少部分损毁严重。随船货物也被烧光。收缴倭人商铺数十家，共得银十万多两，黄金五百多两。倭人私藏的兵器，车马无算。” 林觉继续汇报道。 陆渊此时却示意他停下来。 “传令下去，无论是港城还是首里城，进城之后除了倭人之外其余人一律不杀，除了倭产之外，其余财产分文不动。另外，在强调一遍，士卒不得私藏缴获财产，待战役结束之后，凭各自的功绩定有赏赐。如敢在战时违抗军令者，立斩不赦！” 说到这里，陆渊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至于那些倭人的尸体，就让他们和哪几艘损毁的倭船一块沉入海底吧！” 陆渊现在没有时间去埋葬他们，也许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鱼将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 林觉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偌大的建筑里就剩下了陆渊一个人。 他百无聊赖的为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目光投向门外，在清冽的月光下，一个个的士卒正排队领取武器，一面红底黑字的“明”字旗正高高飘扬在寒风之中，发出猎猎的声音。 而在首里城靠北门的地方，一队诡秘的身影正悄悄的向王城之内探索。 在利用分进合击，迂回穿插的战术杀死了倭人留在奉神门内的十几名守卫之后。蔡一铭等人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一个活人，王城的地上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似乎有人比他们跟早的袭击了这里。 最后还是在一个被抓住的内臣口里，得知了本田和尚丰之间爆发冲突的真相。 “快说，尚丰现在在哪里？” 蔡一铭一脸狰狞的看着这个恐惧至极的内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倭人......把大王......带走了。” 他浑身颤抖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蔡一铭一刀背拍在他的脑门上，将他击晕过去。 “倭人使臣一般居住在南面的偏殿。也许他们把尚丰王弄到那里去了。” 蔡一铭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 想了一会，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走，我们去偏殿！” 一行人通过国殿之前的巨大空地，向着东南方向走去。却没想到，此时一队倭人竟然正直直的向着他们迎来。 两拨人在高教处相逢，都是一愣。 但蔡一铭还是抢先反应过来。 带着属下冲了上去。 他这边有五十人，而对方只是一个十几人的小分队。 高下立现，倭人一触即溃，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而蔡一铭全力追逐，紧咬不放。 在大约半刻之后，倭人残余的四五个人飞也似的逃进了偏殿的一个小门。 蔡一铭带着人追逐到这里，他突然示意让部属停下。 此时，只听一阵门板碎裂的声音传来。 刚才跑进去的几个倭人好像是被抛石机甩了出来一样。 连带着破碎的木板一块重重的向着蔡一铭飞来。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衣所包裹的英武身躯，缓缓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在它的身后还紧跟着一大群倭国浪人。 “是他们？” 蔡一铭在心里暗自说道。 “原来是那天偷东西的蟊贼，久守，你报仇的机会到了！” 那为首的女子冷冷的看了旁边的浪人头领一眼。 “小姐，这一回桦山久守绝不给您丢脸！” 浪人头领诚恳道，抬起头来看向蔡一铭，双瞳中满是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