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统琉球（八）
林觉微皱着眉毛点了点头。 陆渊惨然一笑，示意他坐下说。 但是林觉并没有听令，他依旧站着，脸上的神色变得很严肃。 “大人，我准备率领几十名死士趁着夜幕靠近今归仁，通过挖掘地道的方法潜入城中！” 林觉不加保留的说出了他的计划。 听到这里，陆渊的眉头挑了挑，若有所思。 “挖掘地道？” 陆渊问道。 “没错，我在军营里找了一些有这方面经验的弟兄，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能够成功！” 林觉解释道。 听到这里，陆渊的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这方面的经验？” 林觉有些无奈，只得实话实说，道：“这些人大多数是旧琉球军队里面的，在参军之前干过一些盗墓的活计。不过现在有了军饷，他们也不会再动别的心思了，毕竟总是干那种活也不是很好受www.shukeba.com。” 陆渊点了点头，他虽然对于自己士兵的素质要求严格，但是在参军之前干过什么事儿，他可不管。 “好，我可以让你去试一试，但是一定要尽量小心，减少人员伤亡。我会派曾遇带着他的部下在城门附近接应你们。” 现在局势发展到这个样子，陆渊也就没有了别的选择。 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成功了那自己就是撞了大运了。 林觉在得到陆渊的同意之后，终于是脸色好看了一些。 子夜未央。 乌云笼罩，没有月光。 急遽运行的云层中几颗寒星忽隐忽现。 数十个黑色的身影弓着腰迂回着向今归仁的城墙摸去。 此时城头的守军大多已经入睡，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刻意闪躲在起伏丘陵间的人影。 而在这一支小部队的身后，曾遇带着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已经严阵以待。 随时准备应变。 由于留给林觉的时间实在有限，他不得不选择尽可能的贴近城墙根，然后才开始挖掘作业。 不过像这种亚热带气候又沿海的地区，土壤的成色都比较稀松。 挖掘起来也比较快。 林觉在出发之前，给每个人许诺了高额的赏金，这就让这些人仿佛回到了盗墓的日子里。 他们充满着期待奋力工作起来，似乎当这眼前的地层被掀开之后，就有一大堆的金银财宝在等着他们。 就这样，在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的洞口出现在城墙之外，内部斜斜地插向地底，深入了两三米之后，经验丰富的老兵们确定自己已经越过了城墙，于是士兵们开始往斜上方挖掘而去。 林觉自然是不会参与这样的工作的。 他将自己手里的这些人分成了两组。 一组负责挖掘，而另一组则负责冲击城门。 林觉自己负责的就是第二组，所以想在他的任务是给挖掘组们望风。 此时，远处的曾遇和陆渊都是焦急的等待着这里的消息。 仿佛千斤的重担都压在林觉一人的肩上。 这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灰蒙蒙的身影从洞xue中爬了出来。 “将军，我们马上就要挖通了，现在城内的出口距地面还有两尺的距离。” 那个士兵灰头土脸，勾着腰，压低了声音道。 但是这样刻意的低调依旧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兴奋。 而林觉则是直接跳了起来。 在他的督促下，第二组的士兵们迅速的进入到了地道之中。 当然，在那之前，林觉还是向曾遇先发出了信号。 而曾遇则是立刻报告给了陆渊。 瞬间，整个军营都悄然的运作起来。 然而，此时异状发生了。 当林觉满怀希望的向着城内的出口走去的时候，整个地道突然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 林觉小声的问道。 此时一个负责挖掘的老兵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知道，可是这声音听着好像是来自地上！” 他的话音未落，脸上的茫然已经变成了恐惧。 “将军！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老兵颤抖着说出自己的猜想。 此话一出，整个地道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林觉。 林觉一时间头都大了。 “我又不懂，地道是你们挖的，都看我干什么？” 他有些无辜的说道。 而就在此时，墙壁上更加猛烈的颤抖起来。 出口处的土石不停的坠下，几乎将那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士兵活埋在当场。 “快！所有人撤离！” 林觉出奇的冷静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种直觉迫使他有些惊慌的喊出声来。 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响声。 一道剧烈的光芒瞬间从出口的裂缝出投了进来。 而片刻之后，在几个惊呆了的士兵眼中几颗火星已经急速的坠落下来。 “快跑啊！” 林觉扑了上去，将那几个人脱了过来，往城外飞奔而去。 就在此时，那几颗火星迅速的炸裂开来。 浩大的轰鸣声在地道狭小的空间里急剧震荡。 火光潋滟，硝烟弥漫。 不少人的耳膜直接被震裂，而更多的人则是被巨大的冲击波下翻起来，又重重的甩出去，跌倒在地面上。 当他们试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不全了。 恐怖而惊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而这个时候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从那个被从外面掘开的出口处流淌进来。 林觉奋力的拉扯着自己能够救下的所有人，向着洞口挪去。 而就在他的第二条腿踏出洞口的一瞬间。 一粒不起眼的火星落在了已经被灌满火油的地道之中。 浩大的火焰瞬间腾起，在密闭的空间中翻卷起来，迅速蔓延将那些还在试图向外匍匐而去的士兵直接吞没。 他们连最后的呻吟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全身烧焦。 林觉惊魂未定地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他率领着剩下的几个人飞速地向大营的方向走来。 而在他刚刚逃出生天的那个洞口处，一条火舌狰狞的蹿了起来，将周围的一切照的透亮。 此时，今归仁的城头上也接连的亮起火把。 无数的守军人头攒动，他们肆无忌惮的取笑着自不量力的敌人，似乎成了世界上最嚣张的人。 陆渊和曾遇站在军营的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的表情变化无比复杂，有期待，激动，疑惑，难以置信，到最后却只剩下慢慢的震惊。 幸福来的太突然，而失去的也太快。 陆渊甚至还为此搭上了数十条人命。 这简直是一笔不能再糟糕的生意。 这个伊作志辉其实早就做好了提防攻城部队从地道偷袭的准备，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被当成冤大头给耍了。 此时此刻的陆渊真有一种变成了首里城下石溪的感觉。 这样处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很不好受，而这也预示着更加严峻的事实。 陆渊倾尽全力都拿不下一个由倭人统领控制的城池，那么当萨摩的岛津氏最终打到面前的时候，自己倒地很能坚持几个回合呢？ 军营大门敞开，将林觉和他的部下迎了回来。 随后便紧紧的封闭起来。 所有士兵被叫起来连夜值守，如临大敌。 这一夜，所有人都过得无比疲惫。 以至于第二日陆渊在巡视时，看到这些将士无比困倦的精神状态时，甚至萌生了退兵议和的想法。 他并不是要答应伊作志辉的要求，成为萨摩藩的附庸。而是要像石溪一样诈和，提出裂土分治。然后自己带着大军回北谷城先休整一番，等待那个弗朗机人卡洛斯带着自己想要的军火回到琉球，到那时自己的军力大振，一定能一举攻陷今归仁。 可是当他把这个想法向属下的将官们提出来的时候，竟然史无前例的遭到了反对。 林觉认为军中已经有两百多弟兄倒在了城下，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根本无颜见江东父老。 而曾遇则是认为这几日的攻城已经对今归仁的城墙造成了一些破坏，如果就此退兵，在将来又要从头开始，徒耗人力物力。 最后提出意见的是卫良，他直接提醒了大家一件事情，顿时，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你们都忘了我们是怎么从那一片雨林中走出来的么？” 他面无表情的直接问道。 陆渊听到这话，心底直接是一阵颤抖。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从雨林中走出来时许下的誓言，这顿时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在退兵的提议被所有人一致否决之后。 陆渊军只好继续在这样的拉锯战中消耗下去。 每天先是回回炮轰击，随后便是大军一遍一遍的攻城，后撤，在攻城，在后撤。 而关于其他的夜袭，刺杀等活动已经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而陆渊本人倒是在一次巡视军营的时候差一点被一个倭人刺客刺杀得手。 时间就这样，推移到了天启元年的二月初十日，陆渊的大军在今归仁城外已经驻扎了半个月。 一支八百人的大军已经减员到了一半。 除了军营外的两百多座新坟之外，在军营内还躺着两百多个伤兵。 这样的日子折磨得所有人身心俱疲。 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