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朝天阙（上）
玄空曾在归云山庄见识过魔宗的移形换影，想不到秦天亦学得此术，惊骇之下不觉地说了出来。 玄空观察了一阵，便发觉秦天的移形换影比魔宗的更为精湛，更为出神入化！ 所谓的移形换影，便是速度！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便能给敌人制造出一种被多人同时攻击的假象！ 魔宗的移形换影，便是每移动一个方位便挥出一招，所以，魔宗移形换影中的招式是连贯的。 但秦天的移形换影就不一样，因为秦天每移动一个方位，原方位上的影子还能使出三招，而新方位上的影子亦能使出相同或不相同的三招来！ 若不是有以“气”为魂的九曲绝学作底子，秦天的移形换影必将大打折扣。如此看来，当年苏照影与魔宗一战，魔宗败得并不冤枉。 只要假以时日，此子必将青出于蓝，成为一代宗师！ 不胜感慨的玄空却忽然闪过一丝忧虑，因为他看到了秦天那密不透风的招式突然出现了停滞！ 手筋脚筋尽断的秦天本就处于劣势，若招式出现停滞，无需太久，这三个杀手便能挣开捆缚，反扑过来！ 秦天之所以能以残废之躯对战三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便是因为有足够强劲的真气内力！但这真气内力却来得十分怪异，因为玄空已然发现，秦天每动用一次真气，头发便会瞬间变白！ 若以此推断，须发皆白的秦天若再耗用真气，便会枯竭而死。但令玄空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秦天的真气还能如此的充沛，却又会出现滞留…… 蛊！ 一定是鬼手齐的蛊！ 只有蛊虫才能让残废的秦天生龙活虎，就像在归云山庄的时候，秦天竟然能以一人之力战胜四大掌门人的合击！ 所以，秦天并不会枯竭而死，而会神志失常，从此疯疯癫癫！更可怕的是，当他体内蛊虫反噬宿主之后，便会走火入魔，变成杀人狂魔！ 玄空曾也听说过，南疆有三大蛊毒，驱尸的行尸蛊、穿肠破肚的血蛊、动情则死的情蛊，却并无一种能固本培元，一日千里的毒蛊！ 看来，只有精通所有毒物的毒仙子方能解释个中缘由了…… 玄空终于找到了解答之人，便也不再往下细想，当即暗暗运气真气，以防不测。而孤魂则无声无息地亮出了她的匕首，冷眼颦眉，在等待着一击必中的机会。 当孤魂来到此地，便已经认出他们便是影门七星中的天权、天璇、天玑，本不欲现身的她却因秦天而鬼使神差地走了出来。 当孤魂看到已经死去的天枢时，孤魂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能保住秘密的办法，那就是杀人灭口！ 当年因执行任务失败而被影门诛杀的她，如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再杀自己一次！ 良久。 天权三人一冲出秦天的围困，便迅速分开。而天璇在逃离之时，却被秦天的气剑刺中小腿…… 瞄准机会的孤魂已然冲了过去…… 秦天似乎知道孤魂会来补刀，也不再管天璇，一个翻身，便踩在了天玑的背上，接着催出气剑，一剑刺下…… 当天权看到天璇、天玑同时毙命，不无惊讶地看着这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总觉得他们两个是练了能双剑合璧的武功！ 因为此时的秦天与孤魂，竟然默契得互为犄角之势，将自己生生困住！ 天权本不想逃，因为他知道影门的规矩，若完成不了任务，即便回去了也是必死无疑！直到他看到了孤魂，这个本该死掉却又活了过来的影门杀手——瑶光！ 因此，一头雾水的天权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问起了孤魂：“瑶光，你是怎么逃出影门的？” 孤魂目透杀意地看着天权，只字未说。 天权无奈，只好说道：“你若能告诉我摆脱影门追踪的法子，我即刻便走！” 孤魂冷冷说道：“摆脱影门的法子，就是杀死追踪的杀手！所以，你必须死！” 自讨没趣的天权顿时大怒，说道：“别以为你是影门七星的老大，就能杀我？你别忘了，你十岁时便因任务失败而被诛杀，你当年所学的天星地棋不过只是皮毛！还敢大言不惭说杀我？可笑！” 孤魂冷哼一声，说道：“当了杀手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会天真到，认为我会跟你单打独斗？” 被识破伎俩的天权勃然大怒，提起大刀便劈向孤魂！孰料孤魂忽地向后撤去，便见秦天突然在自己周围转起圈来。 天权大刀还未劈下，便被白烟遮住了视线！天权无奈收刀，凌空一跃，刚冲去白烟，便见秦天踏脚而下！ 天权举刀一挡，左右两边竟同时飞来了暗器！天权再次横刀回防，后背便挨了秦天一剑！天权大怒，将大刀望天上一抛，接着身形一转，踩着刀锋，顺着大刀的轨迹瞬间升空！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星地棋！” 升至顶空的天权不由得笑了起来，正欲施放天星地棋时，底下却突然飞出了万千星镖！ “小儿玩沙！” 天权大呼一声之后，便灌劲在足，双足竟如磁石一般将大刀紧紧吸附，接着便见人与刀同时转了起来！ 待天权将孤魂的星镖打掉之后，便将双手摸向了腰间…… 刹那之间，孤魂竟再次飞了上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星镖竟然灌满了真气，将天权脚下的那把玄铁大刀敲得粉碎！ 天权顿时成了活靶子，而星镖也已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 砰—— 全身扎满了星镖的天权顿时跌落下来，接着便被一把气剑刺穿了胸膛！秦天似乎还不解恨，手中气剑一动，便将天权切成了两半！ “阿尼陀佛！” 玄空不禁叹道，心中已然断定，秦天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反噬宿主…… 秦天没有理会玄空，目光在漫山秋菊中一寻，旋即将气剑挥向有树有菊的那块地方，接着“嘭”的一声传出，气剑竟生生将那块地方炸开了一个土坑！ 好厉害的内力！ 玄空自忖亦无法于五丈之外催气裂土，而残废的秦天竟然做到了！如若他的筋脉完好无损，如若他被蛊虫完全反噬，这个少年，将会成为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永坠魔道，万劫不复！ 秦天抱起贺三娘，缓缓向土坑走去…… 思绪如这白发三千，无声垂落心间…… 你不是最懂我的人，却是最疼我的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三娘你，一直守护在我身边。 如今你已死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你一个实至名归的名分…… 秦天跪在坑前，怔怔地望着安详的贺三娘，悲不能语，痛不能言。直到哭泣的蒋姨与叹息的张万山帮忙着堆土成坟，秦天抬手一捉，便见大树脱下了一块如被切割好的木碑！ 秦天回身一转，左手握住木碑，咬破右手食指，在木碑上写了起来…… 谁的思念，入木三分？ 谁的追悔，泣血成殇？ 当秦天将木碑拍在坟茔前，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以血挥就的狂草，潦倒而又落寞，凄怆而又悲凉…… 秦天之妻，贺三娘之墓！ 秦天俯首跪拜，没人能看清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下，那对紧闭的眼眸悄然滑下泪水…… 那是一种心碎的声音…… 孤魂蓦然悲痛，只觉心似被扎了一下，竟不觉得来到秦天身后，朝着贺三娘的坟茔跪拜下去…… 蒋姨与张万山亦同时跪拜，唯有玄空，长念了一声“阿尼陀佛”后，便念起了梵经，既为死者超度，亦为生者开眼…… 张万山扶起泣不能言的蒋姨，来到秦天面前，说道：“秦天，我们先回虎牢城吧。” 秦天转身朝着他们跪去，泣声说道：“秦天无能，害三娘命丧黄泉。若二位不弃，天，求能认二位为父为母，为三娘尽孝……” 蒋姨听罢，不由得扑了过去，将秦天抱住，声泪俱下：“三娘没了……” 秦天知其已是答应，连忙扶起蒋姨，低声说道：“干娘，对不起……” “阿尼陀佛”玄空超度亡魂之后，合十念道：“生有时，死有时，诸位请节哀。” 张万山微一躬身，说道：“有劳大师为三娘超度。张某人无以言谢，唯请大师到虎牢城一坐，以表谢意。” 孤魂脱口说道：“我们不去虎牢！” 蒋姨一听，对秦天问道：“天儿，你也不和干爹干娘去虎牢吗？” 心意阑珊的秦天谦声说道：“干娘，天儿忙完之后，便会去虎牢伺奉二位。” 秦天所谓的忙，不过是要找影门复仇！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蒋姨定然不准！ 观察入微的张万山心生叹息，却也没再说什么，扶着蒋姨说道：“那我们便先回虎牢城了，告辞。” 蒋姨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秦天的手，叮嘱道：“天儿，忙完记得来虎牢找干娘……” 秦天拜首，说道：“天儿记住了。” 待秦天目送二人离开之后，玄空便说道：“天儿，兰姑娘，你们且过来，贫僧有话要说。” “老和尚说的话，尽是些酸腐之事，还不如听我鬼手齐说的话来得自在！” 三人陡然一惊，循声望去，便见鬼手齐揉捏着手指，从远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