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南心北归
乒——乒—— 飞刀打在七重纱衣之上，顿时发出两声清脆之音。 待离长风一把甩开用来挡刀的黄裳时，秦素华与魔宗便见黄裳的眉心插着一把飞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尽是恐慌之情…… “离老你……” 魔宗本还打算把黄裳带回去好好盘问的，孰料被这离长风随手一捉，便成了挡刀之盾，顿时气得他哑然无语。 离长风并没有理会魔宗，只是面色严峻，眉宇紧锁地盯着前方。秦素华与魔宗顿觉不妙，连连看向前方…… 人，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的前方！ 三人竟都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不但如此，四周的细雨竟然能绕开他的身体而斜落下来！ 这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杀黄裳？！ 秦素华三人俱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对方开口。许久，这人竟倏地一下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他是谁？” 秦素华娥眉紧蹙，不觉地问了出来。 “除了云游的千叶大师，我也不知道还有谁的内功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魔宗并没有放松警惕，不无怅然地说道。 “看来，武林又多了一位不世高手。” 离长风知道，千叶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更有传言说千叶大师已然得道飞升。传言虽不可信，但也不排除千叶大师已然圆寂的可能。 而千叶大师乃得道高僧，纵然未死，亦不会出手杀了黄裳！ 故，离长风有此一说。只是他这话刚说完，便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来。不仅如此，他更是蹲了下来，三下两除二地脱掉了黄裳身上的那件七重纱衣，揣在手上，兀自研究起来…… 离长风暗运气劲，忽地催赋在七重纱衣之上，随之便见似有轻纱要脱手而出。离长风惊叹不已，说道：“刚则御敌，软则困敌，原来这就是七重纱衣，确实精妙。” 魔宗对此并无兴致，淡然说道：“刑军锻造的武器，件件都是宝贝。” 邢军，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铸剑大师。其妻正是妙姑子，二人本是伉俪情深。孰料在某一天，妙姑子亲手杀了邢军…… 当年可是轰动了整个江湖。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亦没人敢问为什么。即便是与之相交莫逆的秦素华，亦不敢在妙姑子面前提及此事。 因为妙姑子杀夫之后，竟一夜白头！ 便在那一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秦素华感受到了妙姑子那悲痛无声的哀伤，淡若月痕清浅，却烙印出伴随一生的心疤…… 回忆至此，秦素华竟喃喃说道：“不知妙姑子如今可好。” 魔宗闻之，只是轻轻说道：“好与不好，韶华白首，终归只是大梦一场。” 径直将七重纱衣披在身上后，离长风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欣赏起来，并同时说道：“哎，都来帮帮眼，这七重纱衣合身不？” 魔宗不禁莞尔，说道：“合身倒是合身，但我觉得孤魂应该比你更合适穿这衣裳。” 离长风目闪流光地看着魔宗，大赞道：“有眼光，我就是要拿给小兰穿的。” 魔宗生生怔了一下，讶然问道：“那你还问什么合不合身？” “想知道啊？”嘿嘿直笑的离长风忽地生出怒容，喝道：“我偏不告诉你！” 魔宗哂然一笑，也懒得去猜其中原因，径自对秦素华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秦素华点了点头，便对离长风说道：“离老，你随我们一起回去吗？” 离长风正欲回答，身后竟响起了既轻且快的脚步声！但离长风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意！ “他娘的，这一次又是谁！” 离长风暴喝一声，便忽地一下转过身去，同时扬起了右手，意欲扭断来人的脖子。孰料，这转身看见的，竟然是一个女子，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子！ “采华！” 离长风惊诧一声，不得不生生顿住右手。许是受余势反馈，又或者是被傅采华吓到，离长风竟然跌倒在地，随之便发出了凄惨的哀叫声…… 傅采华见状，不觉地怔了一下，旋即便跑了上去，叫道：“长风！”说着，便扶起了离长风，不无抱怨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离长风一手搭在傅采华的肩膀，一手揉捏着屁股，孩童也似，忿忿说道：“这还不得怪你。” 傅采华茫然看着离长风，问道：“怪我？” 离长风正欲开骂，却瞥见了傅采华那茫然如泣的眼眸，心生怜惜，说道：“我还是怪我吧。” 说着，便下意识地挣开了傅采华的搀扶，转而对秦素华说道：“素华，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傅采华脱口问道：“你又要走？” 离长风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自犯难之际，远处兀自响起了江东的声音：“离老，你除了喝酒睡觉，还能有什么事？” 身后跟着药师李慕华等人的江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待走到离长风身边，一手拍在了离长风的肩头上…… 此际，药师李慕华走了出来，微微笑道“离老，好久不见。” “慕华？！”离长风不由得眼前一亮，将李慕华瞧了个遍后，啧啧叹道：“你他娘的比死了的时候更美了！” “……” 离长风这别具一格的赞美之辞，令在场诸人叹为观止，难以言状。 良久，江东说道：“离老，有你这么称赞人的吗？” 离长风不但不觉丢脸，反而大放起“厥词”来，说道：“你懂个屁，这可是我的风格！”说完，便扬手拂开江东的手…… 孰料，江东的手竟然纹丝不动！ 离长风不无诧异地看着江东，说道：“老滑头，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原来，在江东按住离长风的肩头时，便已经暗暗运气了气劲，只要离长风有所动作，便以“混元手”将其按压住。 即便离长风武功再高，轻功再好，在输了“先手”之后，亦将动弹不得。 江东笑而不语地看着离长风，倒是李慕华忽地上前一步，不无深意地笑道：“当年你逃婚，如今若无二姐命令，我便不会放你走。” 离长风一怔，旋即一脸鄙夷地看着江东，说道：“老滑头，想不到你还是个‘妻管严’！” 欣然受下这嘲讽之词的江东笑道：“这可是我的风格！” “你竟然用我的话来反驳我！” 离长风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呲牙咧嘴地大喊大叫起来。 秦香“噗嗤”地笑了出来，不由得看向了离长风，孰料却瞥见了死去的黄裳，不禁“咦”了一声，脱口说道：“这不是影门的黄裳吗？”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去，脸上都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秦素华便将此事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其中自然省去了曲荷一事。 江东听罢，说道：“香儿，你去看看这飞刀是不是刻有‘影’字。” 秦香应声拔下了黄裳眉心的飞刀，正欲起身离开，又心有不忍，便抬手拂下了黄裳的眼帘…… 借着月光，翻转着飞刀的秦香便在刀柄上寻到了一个‘影’字！秦香惊声说道：“东叔，这飞刀确实有一个‘影’字。”说完，还不忘把刀柄转向众人。 “原来黄裳是被自己人所杀！” 离长风忽然想起，在以黄裳挡刀时，那三把飞刀只发出了两声撞击声！而离长风的初心也只是以黄裳挡刀，并未有意要置黄裳于死地！ 真正杀黄裳的人，正是那个能肆意改变刀锋的黑衣人！ 待发现真相后，离长风是既惊且惑。这惊的是，那刺杀黄裳之人的武功实在是高的离谱；这惑的是，他影门为什么要自己人杀自己人。 “那个人为了不让黄裳落入我们的手中，竟然将他冷血杀害！” 秦素华的解释在离长风听来很不是滋味，心中不禁叹道，他娘的，素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冰雪聪明…… 离长风这话，还好是在心头上说，若是真说出口，众人必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而使得才智如此低能…… 众人先前亦从秦素华的陈述中知道，影门是要秦素华亲自诛杀徐少秋。而今黄裳已死，那么影门的目的会否持续有效？ 而秦天那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欲理还乱的疑惑将所有人的思绪都牵到了一处——只有曲荷一人，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只要曲荷与沈复接头，他们便能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至于秦天，如今只能靠魔宗了…… 思定之后，秦素华对魔宗说道：“魔宗，天儿的事，我希望……” 话到一半，魔宗便罢手打断了秦素华。 魔宗忽地背过身去，眺望天际，说道：“素华，你还想见他吗？” 秦素华蓦然大惊，怔怔地看着魔宗的身影，才发现魔宗面朝之处，正是梵音寺的方向！秦素华身心一震，眼神一恍，便见拓拔峰策马奔来…… 五味杂陈的秦素华敛了敛心神，怅然说道：“是他不想见我。” 魔宗微微侧首，凛然说道：“他会回来的。” 说完，便又看向了天际，那双沧桑流转的眼眸竟如狼一般，深邃而又凌厉！在这惨淡的月光之下，竟还透着如锋芒般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