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话 想保护你

    云儿当然不会明白高岳的心事，心中担忧，却不敢打断高岳，拼命点头说道：“云儿明白。”

    高岳仍望着远处，没有回头，继续说道：“自从来了这里，每天晚上你都陪在我床前，有时候我会错觉的以为，我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位jiejie还在的时候。你说喜欢我，我很开心。这令我想起，这也是那位jiejie常常对我说的话。你被人打，我很担心，这是真的。我真心的担心你。当然，我也很担心我的侍从。我喜欢你，和喜欢那位jiejie是一样的。但你最喜欢的人是你家公子，不是我，我明白的。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高岳这番话，听得云儿心头一颤。

    “从前我没能保护好我的侍从，今天没能保护你，所以……”

    “所以……？”，云儿知道高岳将要说出来的一定是下了决心的事，不禁忍不住用手去摇高岳的手臂：“三公子别说了。”

    高岳用手将云儿的手拨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决定了——我要与我的侍从同生共死。”

    “三公子，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高岳想自杀？云儿惊诧之下，手也不禁轻抖，若高岳自杀，等待云儿的处罚是什么，云儿自然能猜想得到。

    “既然你家主人不愿见我，你便代我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知道。我决定了——我要与我的侍从同生共死”，高岳转过脸来，对着云儿微微一笑，俊美的笑脸，登时令陋室生辉，而云儿却如同见到最恐怖的鬼魅一般。

    高岳的脸上，展现的是决心，以及是无惧死亡的微笑。

    云儿仿佛从这微笑中，看到了此事的后果，仿佛看到了主人那阴鸷的笑脸。

    云儿知道，高岳并非在说笑，心中不禁是一寒。

    “三公子，您，您不能这样做”，云儿的声音带着微颤。

    高岳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做？”

    “你若出事，云儿就性命难保了”，云儿的语气是怯弱的。

    “云儿，你可知道，我的那位jiejie后来如何？”，高岳的脸容冷峻得如冰雕一样。

    “她，怎么了？”，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儿连忙问：“她也被捉了吗？”

    “她已经死了”，云儿见高岳说完这句话，神色一动，眼眸中蒙上淡淡的哀伤，“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从前的侍从也因为我，生死两茫茫，我的身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你知道么？”，声音因为悲戚更显沙哑。

    不待云儿回答，高岳转开头，目光再次望向远方，说道：“你不明白，有很多人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这是一种怎样的负罪感？你是不会明白，自己就是一个负累，是什么的感觉？你不会明白，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这是什么感觉？我对自己说过，不会再让我的仆从为我牺牲。我想出家，想选择自己的命运。”

    说到此，高岳转头望向云儿，又再微微一笑，说道：“云儿你知道空海大师吗？”，高岳的眼中充满了仰慕之情，嘴角也不自知的向上弯成了月亮的形态。

    “空海大师？”，云儿摇了摇头，说道：“云儿常年身在深居，孤陋寡闻没有听过。”

    “我想成为空海大师的弟子”，高岳的脸上现出一丝抹红，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激动，他的眼眸中充满了光彩，说道：“我曾经与空海大师一起救护法大人，原来我也可以救人，不是一无是处，不是别人的负累。”

    “所以，三公子您不是想自杀？”，云儿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

    “我想出家，这样就不会有侍从，再因为我，而受连累，但空海大师不要我，你家公子不放过我，你叫我该怎么办？”，高岳双手抱头，痛苦异常，“我该怎么办？我的侍从又会因为我而死，这都是我的错，最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我……”，说到最后，高岳掩脸嗫泣。

    云儿不能完全明白、体会高岳的感觉，但也理解高岳的心情。

    只是实在无法安慰他，因为高岳所说的是事实。

    而自己安慰的话，其实都是谎言。

    难道说，他的侍从都没有事？

    难道说，主人会放过他？

    这些都是没有可能的。

    云儿唯有用手轻轻扫着高岳的后背，无声安慰。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高岳不愿让他人看到自己这番模样，立刻躺倒床上，背对着门外。

    见李大夫拿着食盒进来，云儿举手噤言，示意他不要惊扰到高岳。

    李大夫放下东西，压低声音，小声吩咐了几句，要云儿好好照看高岳，然后就离去。

    云儿听了高岳的一番话，心情也低落，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便多添了几分担忧。

    高岳在话中明志，要与侍从同生死。

    他的这番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云儿的心不禁又揪紧了一下。

    “三公子，你饿了，先吃粥吧”，云儿担心高岳绝食，说这话时，深恐高岳会拒绝，不禁担忧的舔了一下嘴唇。

    可幸的是，高岳没有拒绝，顺从的坐到桌前，吃下了小半碗白粥。

    安顿好高岳，让他重新睡下，云儿轻吁了一口气，偷偷用衣袖抹了额头上的水汽。

    提着的心才放下一半，便听到高岳说道：“云儿，你说三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这样无头无尾的话，云儿不知道该如何答。

    “我听觉哥哥说过，一个人如果心有抑郁，最快三个月便会死去，我只要慢慢的死去，郁郁寡欢而亡，你的主人就不能怪罪于你”，高岳背对着云儿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云儿吓得张目结舌，胆颤心惊，高岳并不是说笑，原来他是下了决心想要这样做，他要慢性自杀。

    “你家公子不是想我要服软吗？不是想用我的侍从，威胁我吗？我便如他所愿，我将命给他，云儿……”，高岳的声音淡淡的，波澜不惊，却听到云儿惊心动魄。

    “我累了”，高岳轻轻的说道。

    “云儿在”，云儿连忙上前，坐在床边，将被子轻轻盖在高岳身上，说道：“三公子睡吧。”

    “别离开我，我怕黑”，高岳伸手抓住了云儿的衣袖角，紧紧的攥在手心，“别走……”，高岳在喁喁自语中陷入了睡梦中，“我怕你的主人再打你……。”

    浅浅呼吸声传来之前，云儿听到了高岳几乎细不可闻的呢喃声：“我想保护你。”

    不知道高岳这句话，是不是他在梦中，对他的侍从说的，还是对云儿说的。。

    这一刻，云儿只感到自己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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