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攻山
队长的呼声响起:“阿六多!” 阿六多手上的大刀垂下来,鲜血从刀锋滑落,洇湿了一小团泥土。 “这里的倭寇已经杀完了!我们撤退回营!”队长下达指令。 阿六多的身体仍在随着喘息起伏着,他的眼中,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惨景。 一个队员没有停手,仍不解气地朝一具倭寇的尸身猛劈,嘴里骂着:“你这狗杂种……砍死你……把你剁成肉酱……阎王爷也不会收你!” 队长冲上去抱住这名队员,队员才扔了刀,颓然坐倒在地,眼神发直地望着那具被他摧残得不像样子的躯体。 “我们得赶紧走,山上倭寇众多,晚了就危险了!”队长提刀往山下走。 队员们跟在队长身后,默默地走着。 忽然,一个队员冲回到一具队友的尸身旁,扑到尸身上嚎啕大哭:“兄弟,你就死了呀,咱们说好的还要去喝酒啊!” 几个人过去拉拽,却拉不动,他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无比沉重。 他的双手使劲刨着泥土,仿佛跟土地有深仇大恨,手指头都破了,流出血了。 他的泪水传染给别人,大家都抹起了眼泪。 最后,他们不得不把他整个人都架了起来,抬着下山。 他还不消停,嘴里嘟囔着莫名其妙的话,时而哭喊,时而又低低的抽泣。 一阵山风袭来,满山的树叶和草叶齐齐作响,向那轮死气沉沉的残阳道别…… 倭寇在山上一定有窝,这毫无疑问。 此次斩鼠小队上山,虽然消灭了一些倭寇,但只是小有斩获。 继这次行动之后,倭寇的小范围骚扰和袭击持续不断。 军营驻地附近的渔村里,有人家被抢走了鸡鸭,有人家中被盗走财物。 夜间巡逻的士兵跟倭寇有过正面交手,受了轻伤。 庄如斌暗自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要倾尽一切力量,剿灭山上的余寇。 进山灭寇有不利的条件,几座山山脉相连,范围广大,且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大白天进山,人马才到山脚,倭寇就知晓,如果布置一些机关暗器,伤亡不可估量。 部下有人出主意火攻,点火烧山,把倭寇烧死在山上,即使烧不死,熏也熏死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将百姓疏散即可。 可惜的是,倭寇的落脚点没有掌握,盲目点火烧山无益。 如果全面点火,分散兵力,倭寇狗急跳墙,冲下山突围,很容易打开缺口逃遁。 庄如斌苦苦思量最合理、最成熟的作战方案,既要避免人员过多的伤亡,又要对倭寇形成致命的打击。 不舍昼夜,他把得力的属下召集在一起,反复酝酿和商讨。 他的作息紊乱了,吃饭睡觉没有定时,夜间他常常就着烛光,伏案绘制攻防线路图。 白天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偶尔又会从床上弹起,兴高采烈地叫嚷着想到了好计策,把部下召集起来商讨。 这天,庄如斌派出一队人马,专门去打探倭寇在山上的老巢。 三日后,庄如斌收到了喜报,带队的将领掌握了倭寇藏身的山洞。 庄如斌大喜,定下主攻的人马,打算亲自率领大军攻山。 到了正式开拔的那一天,已是半月之后。 大队人马在庄如斌的带领下朝目的地进发,另外分出一拨人马由将军张江力领着从另一条路线进发。 庄如斌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小股倭寇最近时常在山脚出没,往山上搬运粮食。 他让张江力带人去山下吸引并牵制倭寇,自己则带人上山直捣倭寇老巢。 张江力的人马率先到了山下,故意在山下吆喝、大声说话,搞出动静,吸引倭寇的哨探。 庄如斌率领部众,从一片陡峭的石壁上山,穿过密林,埋伏在倭寇的山洞附近的一堆巨石后面。 庄如斌看见了那个两人高的山洞的洞口,一边还站着一个倭寇。 两个倭寇不时地交流,欢快处还眉花眼笑。 一会儿工夫,一个倭寇急匆匆从山下上来,跟两个倭寇说了什么,两人中的一个立马进洞。 又过了一会,大批的倭寇涌出山洞,手上拿着兵器下山。 倭寇上钩了。 庄如斌暗喜,向部下做出冲锋的手势。 一时间,官兵们从巨石后闪出,冲向山洞,震天的喊杀声惊得站哨的倭寇怪叫着朝洞里跑去。 官兵们往山洞里冲,倭寇从洞中往外跑。 庄如斌跑在最前,举高了大刀,瞅准迎面而来的一个倭寇的脑门下劈,将脑袋劈成了两半。 部下们见长官发威,也不甘落后,跟倭寇在洞中短兵相接,兵器的碰撞和人的叫喊把洞壁震得嗡嗡直响。 山下面,张江力的人马跟倭寇也交上了手。 倭寇下山本就耗费了体力,才到山下,又被养精蓄锐的官兵杀了个措手不及,突前的几个倭寇被乱刀砍翻。 山洞里杀伐正酣,洞壁上火把的火焰被气流带动,像蛇信乱吐。 洞里的倭寇是这股倭寇的精锐,勇猛强悍,且他们身后已无退路,愈发拼死抵抗。 尤三和阿六多背靠着背,大肆收割倭寇的性命。 过了很久,山洞归于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呼呼声和人的喘息声。 地上躺满了尸体和负伤的官兵,那些负伤的倭寇,已经被官兵们悉数砍杀。 山下面的厮杀也结束了,张江力指挥部下救治伤员。 他满头大汗,腿脚多处负伤,却顾不得处置。 又过了一阵,官兵们把山洞里和山下的倭寇的尸体都拖进一个挖好的大坑,草草掩埋。 庄如斌蹙眉站在一棵树边,静静地聆听张江力的汇报。 “大人,经查实,倭寇在另一座山上还有据点。” “下次再去灭了他们。下次,咱们得换一个战术。”庄如斌遥望不远处朦胧的山头,眼神里闪烁着星火。 部队休整了半个多月。 期间,庄如斌抓紧操练骑兵,让骑兵和战马适应山下复杂地形的作战。 尤三却常常拉着阿六多去镇上喝酒,他酒量极大,一坛子老酒可以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完。 在尤三看来,前途未卜,不如及时行乐。 喝醉了以后,尤三就胡言乱语,被阿六多架回军营。 后来尤三嫌去镇上麻烦,干脆偷偷往军营里搬运了几坛子老酒,等到夜深人静,让阿六多陪着一块喝,喝完就倒在床板上呼呼大睡。 酒精麻痹了两人的思维,制造了欢乐的幻觉。 二人每天无酒不欢,以致到了白天,阿六多总是两眼发直,头发散乱,尤三面孔苍白,眼神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