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众矢之的
感受到四周一下子聚集过来的目光，洛阳愣了一下，直到他回过神，才意识到台上那名绿袍老者正注视着自己。 随着那束目光投来，在场数百位弟子也纷纷看向洛阳，眼神充满了警惕。 洛阳连忙行礼，清声说道：“弟子洛阳，拜见杨长老！弟子进入外门不足一月，这是第一次参与天赐大会，所以长老才会不认得。” 声音扩散，传入了每个弟子耳中，当他们听见洛阳只进入外门不足一月，纷纷暗中松了口气。 然而绿袍老者却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洛阳，呵呵笑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驭灵门？” 上百道目光再次凝聚过来，洛阳心中苦笑，却不敢隐瞒：“回杨长老的话，弟子是在两个月前初到宗门。” 此言一出，上百名外门弟子皆是目露诧异，似是对洛阳仅仅两个月便踏入外门，感到惊讶，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渐渐地，更多弟子发现了重点，人群中一片哗然。 要知道，一般弟子初入杂役房时，大多是没有修为的凡人，由rou体凡胎修炼至化灵二层跻身外门，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在场的众多弟子，绝大部分都是在杂役房待了一年半载，才侥幸晋升外门，饶是那赵荃，当初也花了小半年光景。 驭灵门近十年，唯有两个人，能够在短暂时间内，晋升外门，正是杨长临先前提到的徐凡白昊，据说当初徐凡由杂役房晋升，仅仅用了半个月时间，而白昊则更为惊人，传言只用了十天。 在场弟子并不知晓，洛阳其实早在来到驭灵门之前，就已经具备了化灵一层的修为，所以在他们眼中，洛阳虽不可与白昊徐凡相提并论，却显然也是不可小觑的惊艳之辈。 “哦？如此说来，你只用了一个月，便晋升到了外门？”杨长临本是随口一问，眼下却是目光一亮，大有深意地望向洛阳。 洛阳对于周围那些古怪的目光，有些难以理解，他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道场四周莫名陷入了寂静，上百名弟子盯着洛阳，神色复杂，既有惊叹，又有嫉妒。 只见杨长临低头思忖片刻，手捋长须，良久之后朗声一笑。 “你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晋升外门，却又因晋升的时间不佳，故此错失上个月的天赐大会，老夫问你，你心可有不甘？” 杨长临的声音不响，清楚落在洛阳耳畔，却犹如一道闪电，令他浑身毛骨悚立，隐隐形成了一种压迫，仿若一旦洛阳有所欺骗，就会遭到严酷的惩罚。 洛阳抬起头，认真道：“弟子心中并无不甘。对洛阳而言，能够摆脱繁重的杂役活，专注投入到修行之中，已是幸事，不敢有更多要求。” 正如洛阳的修行初衷，是为了早日晋升内门，从而获得回到安平村的机会，所以他进入外门之后，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上，至于天赐大会，虽说他在红蝶口中多次听闻，却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杨长临缓缓眯起眼睛，仔细望了洛阳一眼，似是看出了洛阳所言不假，眼神中划过一抹欣赏。 他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看了一眼此刻死死盯着洛阳，神色藏有狰狞的赵荃，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道：“正如老夫先前所说，驭灵门的将来，是在你们身上，老夫身为长老，自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人，洛阳，你初入外门，却错过了上个月的天赐大会，无妨，这份亏欠，老夫给你。” 沉默许久的道场，终于掀起了一阵哗然，在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杨长临左手一挥，只见一枚赤红色的玉简，瞬息间化作长虹，最终停在了洛阳身前。 那是一枚由玉石制成的书卷，浑身晶莹通透，散发出淡淡赤光。 “这是……炎狼术！”洛阳深深愣住，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握住赤红玉简，入手感到一股温暖，随即便塞入怀中。 “多谢杨长老赏赐！”洛阳抬起头，望向那名目光似有欣赏的绿袍老者，不假思索，立即恭敬行礼。 杨长临微微颔首，深深望了洛阳一眼，严肃道：“老夫赐你炎狼术的初衷，既是补上你错过的那次天赐大会，亦是对你晋升外门的犒赏，切不可因此怠慢修行，神通只不过是修行的一部分，唯有自身修为，方是正道。” 听见杨长老的善意告诫，洛阳心中淌过一道暖流，再次深深行礼。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杨长临将炎狼术玉简赠与洛阳之后，又为许多弟子讲解了修行上的疑惑，直到晌午十分，杨长老身影化作长虹，这才快速离去。 偌大的道场上，原本拥挤的人群前后走动，纷纷带着升灵丹返回洞府。 可奇怪的是，直至杨长老身影彻底消失于天际，八卦道场却仍是鸦雀无声，颇为诡异。 洛阳摸了摸躺在胸膛的升灵丹和玉简，折返转身，正欲返回洞府钻研，就在这时，他余光忽然见到了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内心产生。 只见，在少数人选择离去后，道场上却依然站定着诸多弟子，从他们的气息中，皆是透露出一股化灵三层，甚至更强的灵力波动。 这些弟子神色淡漠，眼神却是透出一股锋锐，不约而同注视着洛阳，目光贪婪，神情冰冷，犹如饥饿的狼群盯着一只落单的羔羊。 感受到这些冰冷目光，洛阳内心咯噔一颤，后背莫名滋生出一股寒意。 “在下裴广晟，愿以三枚升灵丹，换取洛师弟的神通。” 便在这时，一道儒雅淡漠的声音突兀响起，只见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青年，迈步走到洛阳身前。 在这白袍青年的身上，洛阳感受到了一股化灵境三层的气息，虽说只比他高出一层，却给他一种如同面对山岳般的压迫感。 同时，在听见对方的话语之后，洛阳目中终于浮现出了释然。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毋庸置疑，这些仍未离去的弟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显然是杨长老赐予的——炎狼术！ “按照门规，同门之间不可在宗内私自内斗，所以即便他们想要炎狼术，也只能以换取的方式，不能强行掠夺……”洛阳内心想道，他没有立即回应白袍青年，而是低头思忖起来。 突然，寂静的道场上又响起了一阵低沉笑声。 “呵呵，就凭裴师弟化灵三层的修为，只怕你换到了这门神通，也没有留住的本事！”说话的是一名消瘦青年，脸上带着一抹病态苍白，可身上的气息，却赫然是化灵四层！ 消瘦青年说话同时，悄然瞥了洛阳一眼，显而易见，他这句话并非只是说给白袍青年听的，同时也是对洛阳的一种警告。 杨长老赐予洛阳神通，本是出自好意，但如今洛阳初入外门，且不说自身修为低弱，就连熟人都没有，如此看来，这炎狼术便无异于是个烫手山芋，洛阳作为炎狼术的归属，无形间，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忽有一个壮硕的身影大步走来，径直来到洛阳身前。 正是赵荃！ 赵荃的身躯十分魁梧，站在洛阳身前，几乎遮挡住了全部阳光，只见他神色阴沉，似是因与炎狼术失之交臂，看向洛阳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拿来。” 赵荃的声音沙哑低沉，简单明了，奇怪的是，其声刚一响起，不远处那些弟子纷纷露出忌惮之色，饶是那化灵四层的消瘦青年，也皱紧了眉头。 “还望赵师兄见谅，此物乃是杨长老所赐，师弟不敢擅做主张。”洛阳感受到来自赵荃身上的气息压迫，呼吸略有急促，但他目光中却流动着倔强、坚定，咬牙说道。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话语永远是最苍白无力的，饶是洛阳将杨长老搬了出来，却依然无法影响局面，周围的弟子望着洛阳，眼神中尽是讥诮嘲讽。 “你抢了赵某的东西，赵某只不过是让你还回来。”赵荃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他左手突兀抬起，快速抓向洛阳。 呼呼！ 洛阳瞳孔微缩，立即运转浑身修为，想要躲避开赵荃的手掌，可在赵荃此刻散发出的化灵三层修为下，洛阳体内的灵力如同凝固，竟无法发挥出来！ “啪”一声闷响，洛阳的肩膀被赵荃牢牢攥住，那只大手犹如铁钳，抓的洛阳肩膀阵阵刺痛，却无法挣脱分毫。 “呵呵，你放心，赵某不会在宗内与你争夺。”赵荃淡淡开口，却是看也不看洛阳一眼，仅仅是转头瞥了眼四周那些弟子，随即迈出脚步，径直沿着山路，朝宗外荒野走去！ 是的，正如赵荃所言，他不会在宗内与洛阳争夺，因为这是触犯门规的行为，即便赵荃当真因此抢到了炎狼术，若被长老知晓，他便逃不掉遭受惩罚的下场。 可若到了宗外荒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目睹着赵荃抓住洛阳，大步走向宗外的身影，留在道场上的弟子面面相觑，皆是从各自目光中看出无奈。 那名消瘦青年眉头紧皱，瞥了眼身边的裴姓弟子，恨恨道：“这赵荃也不过就化灵三层的修为，老子一巴掌便能拍死他，竟这般猖獗……” 裴姓弟子叹了口气，摇头道：“赵荃可是徐师兄的远亲，便是他修为不强，谁又敢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何况，徐师兄在半年前，还特意送了一件法宝，给赵荃防身，便是告诉整个外门，赵荃……是他徐凡的人。” 一听到“徐凡”这个名字，消瘦青年单薄的身躯明显颤了颤，目中浮现恐惧，沉吟片刻，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赵荃离开的方向，随即瞥了眼裴姓弟子。 与此同时，裴姓弟子也恰好在看他，两人似是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会心一笑，同时迈出脚步，迅速向赵荃跟了过去。 而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弟子，见到此幕，也纷纷目露果断，快步跟上。 是的，虽说赵荃有着强硬的后台，但只要不伤及他个人，徐凡师兄便不会特意发难，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针对赵荃……而是那个新来的弟子！而是炎狼术！ 便在数十名弟子纷纷动身，道场上人影寥寥无几之时。 只见一名身材略胖的锦衣少年，正站定在道场角落，凝视着众人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他明亮的目光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怀疑，有猜测，更有几分不确定。 许久之后，锦衣少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往洞府的方向走去。 他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