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斗影 命运

    第二天早上我冻醒了，那个男人仍然在酣睡当中，我坐了起来，退在了墙角，捂上了被子，只是坐在那里，良久，觉得这也不是一个事，就蹑手蹑脚的跨过他，去拿跌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头，他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更衣。”

    我不敢违拗，只得走下床，想先拿个外衫把自己遮起来，他突然说道“不要穿。”我只得赤身裸体的捡起了他的衣服，伺候他一层一层的穿上，他的手在我身上又游走了一遍，突然一脚将我踹倒，冷冷的说：“靴子。”我的腹部一阵疼痛，忍着痛将他的靴子拿了过来，替他穿上。

    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你叫什么名字？”“悲水”“我是说你的本名。”“薛涛。”他有些惊异的看了我一眼，说：“走吧”我拿外衫罩住身体，急忙从房间里出来，来到隔壁空着的那间，将衣服穿齐整，才敢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我深深地喘了口气。端起昨夜的那一盏凉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下午是照例演奏的时间，我坐在自己的扬琴面前，等待我的那一部分，mama依然是温婉的笑着，客人在底下坐着，随意的交谈着，我开始敲击自己的部分时，那些男人都扭头看了我一眼，mama说过，我的琴声激越而柔韧。

    我的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巨大的痛苦吞噬者我的心，我像一个奴仆，没有任何的自由，还要遭受百般的**。我艰难地敲击着每一个音节，想要连贯，但是那仿佛是断裂的琴声，不仅失去了跳跃，反而还有一些涩味在里面，一滴，有一滴，泪水落在了扬琴上，终于，琴弦承受不住泪水的温润，发出了吱咋一声怪响。母亲扭过头看了我一眼，香雾中看不清她的眼神，客人们也都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急忙将琴弦擦干，继续开始演奏。

    又是晚上，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还会来吗？他还想要干什么，下处依然是有些疼痛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走在院子里，吹了一阵冷风，纱织的衣服在风中翻飞着，仿佛鬼魅一般，我的嘴开始冻得有些僵硬，这是初春，湿气颇重，冷风透骨。

    “悲水，你的客人”mama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扭头，mama站在我的身后，我低低的答了一声：“是。”埋下头，往回走。mama轻轻的说：“别着凉了。”我恩了一声，便走入了大厅。

    依旧是那个男人，依旧是阴郁的眼神，我战栗着，仿佛他的内心是汪洋的一片愤怒,我明显的开始发抖，他没有说什么，扯着我开始往上面走，下面是一片喧嚣，但是握着他的手，我觉得自己仿佛被隔离里一般，他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但是非常的有力，也非常的坚韧。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就如卧室，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更衣”我不敢回言，只是将他的衣服一层一层脱下，叠好。

    他看了我一眼：“脱。”我一层一层的脱着，他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突然窗户被风吹开了，冷风吹了进来，外面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他抱住我，把我拖到了床上，我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挑衅的看了他一眼，“你干吗？”他一惊“干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你说呢，他啪的打到了我的脸上，“疯女人！”

    我凝视着：“你敢这样对你的妻吗？”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愤怒扩展开来，他的手突然像是钳子一般，把我的臂膀握得生痛，他古怪的笑了一下，然后蔑视的声音从底层传了出来，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仿佛是地狱里出来的声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呢？你以为你穿上绫罗绸缎就是小姐了吗？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人，有什么权利提起我的夫人！”

    他把我压倒在床上，撕扯掉我的衣服，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兽性的疯狂。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待遇，我连一个工具都不如。

    我知道他的妻是谁，那是早上的时候，客人很少，我坐在厢房中冥想，总是觉得这个于昂轩非常的耳熟，突然，一段遥远的记忆被从内心深处拽了出来，连同被拽出来的还有我的心。他是我jiejie的丈夫。

    那时候我还只有八岁，jiejie已经十七岁了，正是要出阁的年纪，jiejie出嫁的那几天，我感觉到家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我觉得仿佛是在过年一样。我悄悄地跑到后花园去看jiejie。

    jiejie正在那里弹着古筝，脸上淡淡的，看见我，轻轻地笑了：“涛儿，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不去那里和他们去吃熬冰粉儿？”

    我走过去偎依在jiejie身旁：“jiejie，他们都说你就要走了，是真的吗？”

    jiejie摸摸我的头，“怎么会呢，以后到了逢年过节的我还要回来呢！到时候jiejie给你带莲蓬子回来，据说他们家养了一大池子荷花呢。”

    我们是从北方流放过来的，没见过这么好的荷花，但是jiejie和我都很爱吃，说是在家乡确是吃不到这么清凉的东西。我想了想，还是拽住了jiejie，“jiejie，不要走！我不要吃莲蓬子，你不要过去了！”

    jiejie又一次笑了，说：“傻姑娘，你以后也会嫁出去的。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呢。”我抱住jiejie呜呜的哭了一阵。

    然后，就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新郎来了，他进入中堂，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着，那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红衣没有掩盖住他的英气，jiejie在媒人的引领下走了出来，头上的凤冠镶嵌着珍珠，霞披是用金丝线绣着花，我知道那是夫人出嫁的时候穿的衣服，夫人扶着jiejie，jiejie的手竟然是有一些发抖，她们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然后鼓乐声响起，jiejie走了。

    我一直以为jiejie在那里是生活的很幸福的，因为有相公陪着她，她也许就不用总是那么担心我，总是为夫人与我娘的争吵而不知所措了。

    但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原来是一个伪君子，他将jiejie献给了幽王，每当幽王来于府的时候，jiejie都得陪那个男人过夜。

    这些，我都是从王奶娘那里听来的，王奶娘将我和jiejie带大，那晚，我看见她在灯光下独坐着流眼泪。我的心仿佛是在揪着。奶娘抱着我，我也呜呜的哭着。后来，jiejie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投湖自尽了。就是那一大片荷塘。

    我仿佛看见了jiejie的笑容在那一大片荷塘中氤氲开来。

    我不知道jiejie投湖前是怎样的绝望，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吃过莲蓬子，我哭了一个月，想起jiejie，想起她那双温柔的手。jiejie多才多艺，我的扬琴就是jiejie教的，但是jiejie喜欢古筝，因为她觉得扬琴高亢而低柔，总是让她心惊rou跳。可是我学不好古筝，那美好的颤音，我如何也学不会。

    jiejie去世后，爹也去世了，家道败落，我也由小姐逐渐降落成丫鬟。然后生活成为了可怕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