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 惊情
张家果然是徽地的世家大族，竟然是反客为主，在浮生楼大摆筵席，请四方来客。菜肴都是浮生楼的招牌菜，连开胃的都是：滚晶芙蓉糕，樟香面玉茶。主菜更不必说：蒜蓉竹笋美韵粳米，丝绵茶rou甜茶品糕。。。一个一个连着如水的摆了上来。吃晚饭，还要歌舞表演，这时候那个张家少爷才走了进来，和各位官人做了揖，有的还序了同窗，才在仆从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我见他一身白衣，气度不凡，身上并无配饰，只是在纱内能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块美玉，玉也是白色，仔细观之，竟然是羊脂白玉。只是雕刻不甚清楚，想来也是吉祥图案。 他在最前面的雅座前坐了下来。自是一段漫不经心的风流态度。歌舞开始，姐妹们跳了一段歌舞，随后mama就使眼色让我上场，我走到琴边款款地坐下，唱到：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伴着扬琴的跳跃琴声，我的声音也显得有一些高亢，底下闻声色变，很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我没有再多想，只是尽力的唱着，想着宋玉之悲，襄王之灭，不觉悲从中来，哽咽，不能唱，只有扬琴的激越柔韧的声音在梁上环绕着，仿佛在召唤着千古的幽魂。戛然，琴弦断，不能语。 底下官爷一阵哗然，只有那张家公子眯起眼睛，仿佛是冲我一笑。 下台，姐妹筱雨赶忙过来：“你怎么能敲那么高亢的曲子啊！底下的人都说你是宋玉附身，害了于昂轩。”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便从屏风后轻轻绕过去，往厢房走去。 厢房依然是烧着沉水，烟雾缭绕，，想来小圆早已经将我的被子晾晒好了，小圆是mama派给我的侍女，聪明机灵，十分会待人接物。有时候我都会自愧不如，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像一个丫鬟。小圆看我走来，从廊边的平台上站了起来：“悲水姐。”我们两个对视着笑了一下，我便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我推门进入书房，在书桌旁坐了下来，过了午时，天已经有一点暗，我点上蜡烛，取出自己画了一半的柳，诗是早就提好的，只是不知怎能表现出柳絮的轻柔飘逸之态，不觉进入了深思。 突然，感觉背后仿佛有人，我一惊，忙扭头，但见是张家公子，这时候我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他的眉毛仿佛是剑痕一般，深入两鬓，目光如炬，鼻梁在烛光下雕刻出完美的侧影。看见我扭头，他轻轻一笑“你是不是在想如何表现柳絮飘扬姿态？” 我恩了一声，他把我拉出屋外，向后花园走去。 他拉着我，找到一个阴暗的角阁内，说，“你看”我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今夜是圆月，**内十分明亮，还有清风徐徐吹过。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棵柳树，正在月光之下。模模糊糊只见有白色的柳絮在风中飘飞着，虽然显得有一些暗淡，但是比起白天的俗气来说，仍然是美好多了，我看呆了。张公子不再开口，我们就静静地站在荷塘边，看着那棵垂柳。 雾慢慢从荷塘中起来了，一滴露水从梁上滴到了我的脖领内，一阵寒意袭来，我不觉一抖，张公子笑着，“冷了吧，想来你也是会画了，咱们回吧？”我看着张公子闪烁如星的眼睛，淡淡的的答道：“恩！” 今天早上起来，头脑昏昏沉沉的。昨晚为了赶画那一幅《荷塘杨柳月夜图》，我到很晚才睡，今天起来，穿上鞋，我急忙就往书桌旁走去，抽出昨夜那一卷图，仔细观赏起来，图面是用淡墨色打得底，荷叶，柳树也只是用稍浓的墨色描绘出来，荷叶上偶尔会有一点模糊的光点，那是露珠在发亮。柳絮在月关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晶莹，整幅图景似幻似真。画右上角是张公子题的字： 柳絮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 想来张公子也是多年来对字十分有研究，用的是十分讲究的字体，大气端庄，倒是看不出是哪家。想来昨晚我和张公子点着红烛熬至深夜，只为这一幅图，也是值了。我不觉痴痴笑了，张公子也是好生奇怪，看到我哪一首诗，一定要有他来写。 “张公子，您为什么要一定亲自来写这首诗呢？”张公子从画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张籍，我叫张籍。” 我笑：“张公子对于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何必这么客气呢？” “哦？”张公子回头一笑，停下笔“我看你倒是不像一个风尘中人呢。” 我又笑“这里是浮生楼，蜀地最好的妓院。可是再好，也不过是妓院。我们又怎么能逃脱妓女的命运呢？” 张公子笑着听完，一步上前来“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点妓院里应该做的事情呢？” 我赶忙往后退“张公子，你，你字还没有写完呢。” 张公子笑了笑，我的心一阵慌动。 张公子没有上前，只是扭头回去继续题字了。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公子题字。张公子题完字，从身上摸了一阵，道“今天忘了带印章了，改天罢，改天一定补上。” 我看着张公子：“这是我写的。” 张公子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以后别写这样的诗了，这是最后一首，是写给我的。” 我突然发觉自己竟然笨嘴拙腮。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张公子披上披风，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还会再来的。”然后就迈出门去，我静静的站着没有动，听着他的脚步声最后消失在远方。 久久回不过神来，仿佛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声走了。不知他的家里是否也有一个像jiejie一样的女人呢？在等待着他归来？否则他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呢？他为什么不要我呢？为什么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样？我慢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我将画卷好，细细抚摸着画套，静静想着。 “悲水！”我听见一阵敲门声。 开了门，原来是焚香，我吃了一惊，笑道：“这么早来找我，向来是你那位官人走了？” 焚香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神：“悲水，别告诉mama。” “告诉mama什么？”我本来并不想提这件事。 “别告诉mama我偷听的事。” 我的心一下紧了起来：“你都听到什么了？” 焚香没有注意我的表情，只是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想听听mama讲诗，你知道，我的诗写得不好的。” 我的心放了下来。 “所以你别告诉mama好不好？” 我笑回道：“不会的。” 她感激的看着我：“谢谢你，悲水。” “行了，赶快去伺候官人吧，否则到时候要挨骂的。” 焚香走了，我关上门，忽然想再还了她那个猫儿眼耳坠。正准备开门，门缝里忽然看见江西锦香大红绸从门前一闪而过。 是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