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诅咒 窥伺

    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固执的闭上眼睛，我感觉到他的起身，感觉到他轻轻抚摸我的脸，我多希望那一刻可以多停留一会。可是他还是起身走了，我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依然透着洒脱不羁，我的心开始抽痛，也许他再也不会来了，我之于他，如同流水之于金沙，誰又会在乎。对于他的生命来说，也许我只是一颗短暂易逝的流星。我睁开眼睛，感觉面前的一切已经模糊。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我的头发。

    我缓缓的坐起来，轻轻抚摸着他躺过的的地方，然后抱起那个枕头，上面还有他的味道，是淡淡的艾草香，仿佛他的笑容。我穿好衣服，准备将枕头放好，突然发现那块洁白晶莹的羊脂白玉就在枕头底下。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那上面雕刻的是竹林之境，十分精致，在竹林深处，还隐隐约约有一所茅屋的一角。我端详着那块玉，想象着他在竹林中弹琴，一阵风吹过，他的衣袍猎猎飞扬，那是月夜，他就那么坐着，伴着流水的声音谈情，夜深了，月越来越高，他的面容在月亮的阴影下显得模糊不清。他一直是那么孤独，我看着他，我突然觉得他是属于孤独的，不属于我，我拼命的伸出手，想要抓到他的衣角，可是他只是越来越远，然后那片竹林消失了，一道阳光刺过来，我的眼睛生疼，泪水蔓延开来，将我的心打得湿透。

    抬头，阳光一片，顺着窗户斜斜的射了进来。我简单的收拾停当，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青铜的镜显得我的面容是那么憔悴。我简单的上了脂粉，将那块玉放在了一个香囊里，藏在了妆奁的最深处。起身，来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就看见小圆从那边端着洗净的衣服走了过来。她得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她看着我高兴地说道：“悲水姐，你醒啦！”我冲她笑笑。

    她走近了：“悲水姐，焚香姑娘回来了，姑娘们都在她那儿聚着呢。她带回来了好多好东西，大家都在那儿分着看呢。”

    我看着她，笑道：“那我也赶快去看看，别失了时。”说完，我便往焚香那里走去，

    焚香的厢房离我的不远，只有百十步路。一会便到了。站在门外，便听到一阵喧闹之声。我轻敲了几下，焚香的侍女小玉便开了门：“是悲水姑娘。”我冲她笑笑，只见姐妹们都在听分享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几个姐妹看见我了，冲我一下，我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原来焚香正在讲她在赵家的经历。

    “想来倒是邪乎，那老太太总是呆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说是在吃斋念佛，实际上，你们知道她天天干什么吗？”

    鸳鸯等不及了：“焚香，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干什么呀？”

    焚香接着便说：“其实她是在鞭打侍女，她自己老了，变丑了，但是看不惯年轻漂亮的，就找她们的不是，借机教训她们。”

    我打了一个寒颤：“焚香，那你没事吧？”

    焚香冲我笑笑：“我要不是们家丫鬟，她不敢那我怎样，还送我东西呢，你看。”

    焚香掏出一个镯子，墨绿色的镯子显得十分高贵，但是颜色确实十分的奇怪。我突然觉得那个镯子有一点眼熟，那不是那个老太太那天带着的吗？我记得她干枯的手在喝茶的时候，显得青筋暴露，那个镯子就闪了一下，难道？

    最近几天，阴雨霾霾，客人也显得稀少了很多。我们没有什么出演的机会，只是呆在书房里，张公子交了我的月钱，所以我也不用接客。晚上，没有事情做，我只是静坐在房间里，抚摸着那一块玉。卧时烧的沉水已经快没有了。我扭头回去把香盒加满，然后用香点燃，我搅合着添香的勺子，看着香末一点一点燃起来，香雾渐渐模糊了室内的一切。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悲水姐，mama叫你呢。”原来是小圆。我答应着：“我一会就过去。”收拾了收拾，我赶紧往mama房里走去。mama为什么会这时候找我呢？最近一直就没有什么事情，mama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叫过我了，这次是什么事情呢？

    我到了mama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小心的叫了一句：“mama。”mama没有答应。难道mama不在这里？mama的房间靠近后花园的池塘，荷塘上已经起雾了，回廊上阵阵阴风吹着，湿冷的气息随之传来，mama的房间里很暗，只有单薄的蜡烛光芒如鬼魅般摇曳着。我站在那里，手心里开始发潮，心也开始惊慌起来。突然回廊拐角处仿佛有人，我急忙看去，只见一个黑影转了过去。

    我一惊，想往回路去，这时候，门突然开了，mama站在门前，冲我笑了笑：“悲水来了？”mama的笑容在阴影里不甚清楚，我答应啦一声。“进来吧。”

    mama将我引进了房间内，在桌旁边坐了下来，借着摇曳的烛光，我看清楚了mama的脸，mama显得十分憔悴，在房间里，mama居然捂着一件厚厚的棉袍。我没有再敢细看。

    mama看了我一眼，眼神显得有一丝疲惫，说道：“悲水，最近精神还好吧？”

    我说道：“托mama的福，很好。”

    mama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眼，眼中突然有一丝诡异的光芒闪过：“你还记得于昂轩吗？”

    我明显的开始打颤。突然吱呀的一声，门开了，夜里的冷风开始毫无顾忌的吹了进来。蜡烛扑的一声被吹灭了。我的纱衣在夜间显得十分单薄。mama没有说话，我的心开始惊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mama顿了顿：“你看，进来都没有关好门。”mama缓缓地站起来，将门缓缓关住。又去找着了柴火将蜡烛点亮。

    我想我当时的面容一定是惨白的，因为mama看着我笑了：“你是不是有一些着凉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吗？”mama的声音突然开始拖长，我感觉心开始紧了起来。

    “那你可要吃点药，身体是正经。”mama缓缓地说道。

    沉默了半晌，我觉得气氛十分奇怪，便站起来：“mama要是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mama没有说话，好大一会，才应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站起来做了个福，便开始往回走。我正准备关住门，mama突然说道：“不要关门，你回罢”我嗯了一声，便急急的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细雨依然细细的飘着，院子里仿佛可以听见荷塘里鱼儿的结喋声，远处的树影，在夜色里显得十分幽深，让人心生惊恐，荷塘边的垂柳，在风中开始乱舞，仿佛是发疯女人的头发。我没有敢在多看，更不敢回头，只是急急的往前走。回到厢房，我躺在床上，点燃烛光，闭上眼睛，希望赶快入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一直在跳，然后头脑一阵发懵。

    我仿佛看见mama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那厚重的棉袍在风中一丝不动，mama依着门，看我越走越远，狂风大作，雨滴都打在了我身上，然后那些雨滴都变成了血，于昂轩的血！我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我坐了起来，发现蜡烛已经烧完了，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冷雨扫了进来，冷风吹着，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