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死生难辨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悸，笑回道：“郡主今日既然已经攻破**大营，看来这份军功自然是天大的了，奴家十分佩服郡主的英豪之气，实在是天下无双。”

    娘拉那萨听我这么说，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虽然说我们娘氏军功卓著，但是这天下，注定是赞普的天下，而且，所有的部族都是天主的孩子，我们有幸能立下军功，也得要感谢天主。”

    我回道：“虽然如是说，但是想来这赞普之下，也就没有人比郡主更为尊贵了。”

    娘拉那萨皱了皱眉，别开话题，问道：“不知道姑娘你怎么会身在军营之中？”

    我回道：“不过是随军之妓罢了，郡主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浮生楼的妓女。”

    郡主抿着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深沉之色，说道：“纵情声色，你们**败得有理。”

    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唐朝的军队虽然输了，但是我们终究是唐朝的人，所以，还请郡主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只管说来。”郡主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你救过我的命，该还的，我们吐蕃人，最重视的就是义气，绝对不会失信于人，更不会欠情不还。”

    我继续道：“我们虽然只不过是妓女，但是毕竟也是大唐的子民，锦官失守，我们不能独完，自然不能逃脱，所以还请郡主允许我们以汉人的方式来了结此事。”

    娘拉那萨眼里透出一丝疑惑，问道：“你详细说来。”

    我说道：“请郡主给我们三天时间。”

    娘拉那萨锁住眉头，问道：“你要这三天做什么用？”

    吸了口气，我说道：“焚香，沐浴，祭祀，自尽。”

    后面的姐妹们开始低声絮语，我知道，她们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还好，她们没有过来问。我们虽然是妓女，但是，舍生取义，我们还是懂得的。

    娘拉那萨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可以将你们送出去，并且不允许别人伤害你们。”

    我回道：“我意已决，还希望郡主成全。只是，还有一点希望郡主能给与方便。”

    “你一起说来罢。”娘拉那萨语气里面透出了一丝怜悯。

    “希望郡主暂时还不要入城，等我们三天完毕再进城。”我咬咬牙，说出了这个请求。

    娘拉那萨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我回到：“锦官城里面是我们唐朝的百姓，我们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至少这三天，我们的百姓可以少受些**，这也算我们唯一可做的罢。”

    娘拉那萨旁边的副将上前和她说了几句，娘拉那萨仿佛是回绝了他什么。扭头和我说道：“我们才打完打仗，也需要休整几天，这个要求，倒是不难。”

    我道：“郡主真真的是义薄云天。只是，奴家还有一事想问。不知道我们的首领怎么样了？我见他们出去督战，就没有回来。”

    娘拉那萨道：“他们看见大势已去，已经逃到山岭中去了，唐人真是不耐打。”

    我福声下拜，说道：“唐人生性温厚，不喜战争，自然比不得吐蕃人能征善战，郡主重情重义，奴家谢郡主成全。”

    娘拉那萨扭头说道：“不过是换恩情罢了，不用谢了。”说完，走出了帐篷。随后，那些吐蕃士兵也走了出去。

    帐篷里面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许久，杜鹃开口道：“悲水，你怎么能放过这么好一个逃命的机会，在这里等死呢？”

    筱雨满脸伤累，回道：“你怎么可以想要逃跑呢？咱们的军队吃了败仗，咱们应该学那忠义之士，为国捐躯。”

    杜鹃倒是有些急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咱们是妓女，要不是什么士大夫之流，平日里受得白眼也是不少，如何还要白白的丢了这条性命？”

    牡丹插话道：“终究是还有三日，三日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咱们要是死了，那也只能是命，怨不得别人。”

    杜鹃虽然心直嘴快，但是也听出了七八分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话，帐篷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帐篷里面也是有些许暗了下来，我挑开帐篷帘子，只见残阳如血，微风拂面，居然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吐蕃之人已经是远离了这个帐篷，远远的来来往往，黄昏时分，又逢胜仗，自然都是士气高扬，恐怕今晚又是一场狂欢罢。

    近处，还有一个僵硬生冷的唐朝士兵的尸体，胸前的鲜血已然干涸，身下的血，也已经渗入土里，渐染了一片莎草，黄晕之下，仿佛是那如血残阳凝固在了地上一般。

    终究是没有忍住，我开始干呕起来，虽然吐不出什么东西，但是那股酸涩辛辣的味道，却让我万分恶心。心里不由的一阵凄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如此**裸的死亡面前，终究是一句空话。

    牡丹决出了不对劲，走了过来，看见了这一步，急忙将我扶了进去，放下帘子，劝慰道：“不要想那么多。生死本来就是人生常态罢了，谁也逃不了。”

    我摇摇头，回道：“没有事情，只是觉得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罢了。”

    牡丹扶着我坐下，说道：“你还是嘴硬，怕了就是怕了，何需要掩饰，你且看看，姐妹们谁是不怕的？只不过怕虽怕，说出来总是要好些的。”

    我抚着胸口道：“jiejie果真是深知人心呢。”

    牡丹叹气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罢了，以己度人，自然都能理解了。”

    我说道：“我身体实在是不适，还希望jiejie能帮我跟那郡主要一些香烛来。”

    牡丹奇怪道：“你要那些香烛来做什么？”

    我回道：“既然是祭祀，总是需要些样子的。”

    牡丹道：“你难道当那些蛮人看不出来吗？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我道：“那些蛮人虽然说猜到了我其中的意思，但是也都是有所怀疑的，好就好在他们并不是真的很清楚咱们的文化传统，所以说，做一些迷幻帐，总是好些的。”

    牡丹道：“那你且待我去跟她要些来。”

    我捉住她，说道：“jiejie且等等。”说完，我从胸口拿出一方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是那只娘拉那萨给我的镯子。

    我将它递给牡丹，说道：“如果要是有人为难你，你且将这个镯子拿出来给他看。”

    牡丹接过镯子，拿手帕包好，说道：“你好好坐着，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