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早晚要被儿子气死
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杜海龙的脸色逾加苍白。坐在曾经共患难的老朋友面前，他已毫无不加以去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痛苦。大蒜赔钱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但儿子的不听话那种挥无度的行为无疑要把他推向绝望的深渊。他抹了下眼角，沉默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他敏感地身子抖动了一下，目光忽地惊恐起来，呆滞了一般。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兜，却似乎手机象一块烫手的山芋他不敢去拿，但迟疑了没有几秒钟还是拿了出来。 这十多天来每当晚上吃饭的这时候手机总会如期而至地响起，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慌恐不安。 他弱声弱气地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十分阴沉、老炼、甚至是有恐怖色彩的一个中年男子的话音传来：杜海龙，借款还钱的日期已经超过半个月了，你别忘了，我们有约在前，超过半个月不还，利息增加百分之二十，若要超过一个月，那利息就要增加一倍，你要放明白点，知趣的赶紧还钱，若是不然………哼哼，你要当心你的老婆孩子他们在路上不会不出事吧，杜海龙，你听清楚了吗？” 杜海龙的脸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他拿餐巾纸擦了一下：“马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有钱不还，你看现在冷库里的蒜都卖不出去，你再宽限我几天，我尽量想办法把你的钱还上，求求你了，马哥。” “哼，想办法？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想不想办法，我再宽限你十天，十天之内，你若是还不上钱，有你好看的。我也不跟你说些废话了，你好好想想吧。” 那头挂了手机。 杜海龙的动作似乎凝滞了一般。只是在杨忠晃了晃他的胳膊时他才返醒。 他无力地把手机放回兜内，深深地低下了头。 他的手机忽然又响起，而这次他没有丝毫的惊慌，动作呆滞地把手机掏出。他知道，这是妻子打来的。妻子对他总是那么不放心。 “喂，杨雪……” “你在哪儿，怎么没回家吃饭？” “我在饭店里和杨忠喝酒呢，我没事，你放心吧，啊。” “你还开车你怎么能喝酒呢？”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啊。过会儿我就回去。” “你还开车，不要喝了啊。” ”好好，不喝了不喝了。” “在路上要注意安全。” ”是是是……哎，杨雪，杜华回家了么？” “没有，唉……” 杜海龙的神色又是一滞。随即便说：“好了，挂了吧……” “嗯，早点回来啊。” 杜海龙再一次将手机无力地放回兜里。 杨忠十分担心他的现状，不觉也愁畅起来。他小声地问：“海龙，你借高利贷了？” 杜海龙点点头。 杨忠生气了，显得激动起来：“你怎么能借他们的钱呢？他们是一伙什么人你不清楚？这高利贷利滚利你若是还不上那还了得？” 杜海龙冲他摆摆手：“行了，不要说了……” 说完，他便拿起酒瓶来往自己的杯里倒酒，杨忠把酒夺了过去：“你不能再喝了，来，服务员，上杯开水。” “好了，不喝了……”杜海龙又摆了摆手。 把杨忠送回家中，杜海龙开车返回，杨忠一直看到他的车灯消失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进家中。 杜海龙返回在冷库的家。下了车，顿感若大的冷库院内冷清清的安静。院内高挑的白炽灯光照得四周一切都显得苍白一片。楼房内的灯光还亮着，散发着柔和的温馨的气息。 杜海龙开门进去，妻子杨雪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而另一边的沙发里，儿媳妇李丽正在逗小孙子玩耍，瞥眼看见杜海龙她便示意了一下小儿子，小儿子蹦跳着跑了过去：“爷爷，爷爷。” 杜海龙下腰将他抱起，甜笑着亲了他的脸旦一下。 “噢，宝贝孙子，你吃饭了么？” “吃了，爷爷也吃了么？” “爷爷也吃了。”杜海龙抱着他坐到杨雪身旁的沙发里，杨雪在安静地看着电视，杜海龙悄声地问她：“杜华还没家来？” 杨雪看向他，摇了摇头，低声地回道：“没呢。” 杜海龙咬了咬牙，什么话也没说。 院子里有轿车停放的响动，接着耳边隐约地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随着一个关门声，这个娇柔的声音便消失了。 杜海龙抱着孙子敏感地站起身，目光透过玻璃门窗看到院内停放了一个黑色的轿车身影，儿子杜华步伐轻盈地走了过来。 一进门，对上杜海龙冷冷的目光，但随即脸一转快步走到楼梯口“噔噔噔”地上楼去了，仿佛屋内空无一人。 李丽发呆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不敢相信和自己牵手走上婚姻殿堂的丈夫现在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了，对于她熟视无睹，难道他连自己的亲骨rou也不吝去看上一眼？甚至是父母？ 她不甘心自己被受冷落的处境，内心不屈的抗挣使她不再犹豫也“噔噔噔”地紧步跟了上去。 推开房门，她看到杜华正在衣柜前往一个包里塞他的衣物，似乎要出远门的样子。 李丽无声地走到他后面环手抱住了他的腰，杜华片刻的凝滞之中，他听到了一声低弱的哭泣声。 他拧了拧眉，冷冷地说道：“闪开。”随即又把身子猛地一晃厌烦地抬高了声音：“闪开！” 李丽被有力地甩开，身子不稳地跌倒在床上，她似乎再无力爬起，倔强地偏着头看着他，眼内泪水涌流。 杜华匆匆地把衣物塞满包裹，衣柜门也不关地转身出了卧室，李丽的眼前模糊了……… 走到楼下客厅，杜海龙端着一杯茶水焦灼地望着他，看着他背着包裹从身边默然走过，恼怒地喊了一声：“你上哪儿去？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