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尾声（一） 【第二更】
三天后。 格雷福斯被押送着，向着监狱走去。 他身着亚麻色囚服，这件囚服破破旧旧，缝制了许多补丁，看起来甚是落魄。 然而……与普通的犯人不同，格雷福斯虽然因为好几天的关押而显得脸色很差，胡须杂乱地也是搭在嘴角，未经整理，但，他的目光却很清明……甚至带有灼灼逼人的意味。 两个自卫队的士兵在背后拷着格雷福斯的手，这使他不时就扭动几下身子，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但这种行为令士兵有些恼火，于是他们踹了踹格雷福斯的屁股，让他老实了一些。 面对这些小人物近乎侮辱的举动，格雷福斯并不在意。要知道，当初在平民窟中，为了活下去……他早就连尊严也一同舍弃了。 真正让格雷福斯有些在意的地方……是面前这座监狱。 ——准确点说，是这一座，他从未见过的监狱。 来到这里之前，格雷福斯一直都被蒙着双眼，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何处……但想来，必定仍是在祖安城中——光是祖安城中竟然存在着一所他不知晓的监狱，便已经让他很是惊诧了。 他和崔斯特在祖安大大小小已经混迹了三四年，自以为早就已经摸清了祖安的每个角落……现在看来，格雷福斯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Tooyoung，toonaive。 这地方……格雷福斯从来没有在祖安地图上见到过。对他这根老油条来说，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话说回来，面前的监狱样式和其他地方看起来倒是差不多，只是似乎缺少维护费——那外墙的白漆已经烂成了渣，看起来一碰就会掉一大片；威慑用的铁刺网已经臃肿成了圆柱体——全他妈是猩红的铁锈；监狱院落内的杂草都快有两米高了，让人容易很联想到某个荒郊野外的孤坟。 事实上，整个监狱从外部看上去就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坟墓。 “这种地方……真他妈会有活人么？”格雷福斯虚起眼来，随地啐了一口，给一旁的杂草供给了点营养，喃喃自语道，“不会是想要活生生把老子闷死在里面吧……那可死得真够憋屈的。” 身旁的两位自卫队士兵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看起来也是被面前监狱的装修给镇住了——很明显，他们之前也没来过这地方，甚至，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监狱。 不过，来没来过是一回事儿，知不知道该干什么，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而这两名士兵显然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收敛了面上的惊诧之色，切换成了凶狠的神情，推搡起格雷福斯来，催促着他快点向前走。 格雷福斯面无表情，早就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家伙的外强中干，不过他也懒得去戳穿，也表现出十分配合的模样，顺着背后的力道……向着监狱的入口处缓缓接近。 随着格雷福斯接近监狱，他的精神愈发的凝重了起来——面前天色虽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心中异常沉重，杂草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声响让人有些烦躁。 入口处，没有如平常监狱那般配备守卫，只有一扇生锈的铁门伫立在那儿，门没上锁，只是虚虚掩着……那依靠人力进行开关的设置已是昭然若揭。然而，格雷福斯的手上锁着手铐，没法儿出力，那么，很明显……开门的苦差事儿吗，就落在了两名自卫队士兵的身上。 两名龙套显然也是很懂，骂了一声，留下了一名继续控制住了格雷福斯，另一名则上去，吃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扉。 吱吱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噪声，门在手臂的作用下之下一寸寸打开了，牢狱中发酵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阴影化为了凝固的深黑色，从门后一缕一缕地流淌了出来。 门后……一片漆黑，张开的门扉如巨兽裂开的口，沉默着等待食物。 这地方似乎是觉得电费太贵，看不见半点光亮。但竖起耳朵听，却隐隐能听见一些细不可闻的呻吟从深处传出。 “呃……呃啊……” “让……让我死了吧……” “不……不要……” “饶……饶了我……” 不仅格雷福斯听得头皮发麻，两位自卫队士兵的脸色也是变了。 “我靠……这……这什么鬼地方？真的是监狱么？” “……别说监狱了，你说活体实验室我他妈也信。” “呼……咱们这种小人物还是别管这么多了，把这家伙送进去了事儿！” “是是……赶紧走赶紧走！我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带了！” 两名士兵小声交流着，面庞之上的神情十分精彩，就这样讨论了片刻之后，他们似乎做出了决断，同时向着格雷福斯靠了过来。 “喂……说你呢！给我进去！”其中一个猛地推了一把格雷福斯，让他难以抵抗地向前跨了一步……仅仅一步，便跨入了那巨兽的口中。 “进去后自己向前走，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你送饭！” 士兵话音刚落，格雷福斯便闻得一声巨响…… 嘭！ 铁门在他的背后重重关闭，将所有的光芒都拦在了门外。这声响让格雷福斯心中不由得一颤……不过，虽然有些惊惧，他仍是硬着头皮，目光向前望了过去。 ……黑暗。 ——失去了光源，迎面扑来的只剩空洞的黑暗。 格雷福斯伸手，却不见自己的五指，他神情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摸索着前进。 不过……虽说要摸索，他现在双手却都被拷住，没法使用。于是，他开始在黑暗中小幅度地横向踱步，很快，肩膀便碰到了某个坚硬的平面——墙壁。 有墙壁……就证明有路。格雷福斯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跨出一步，整个身子便又紧绷了起来。 唰啦！ 一道清晰的摩擦声，传进他的耳畔。 “什……什么声音！？”格雷福斯瞳孔一缩，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但紧接着，便释然了。 因为答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着这道摩擦声响，淡淡的火星在格雷福斯的前方溅射而出，黑暗中升腾起一缕亮红色的火，火很快在一股力量的牵引下传递到另一个更为庞大的物体顶端，将自己的使命传递了下去，逐渐旺盛的火光为这昏暗之中添了一抹亮色。 一只蜡烛……被火柴点燃了。橘红色的光漫漫洒出，充盈了它周围的空间，一些沾染着鲜血的刑具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直让人不寒而栗。 很显然，这里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