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菩萨心肠人善良
来参加婚礼的人,当然要在张士礼家开怀畅饮了。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而高世彬却没有这个兴致。虽说高世彬从表面上应付着各种场面,但是心里极不高兴。他曾经利用花言巧语引诱过金荣,想娶她为妻,或者能占有她也罢,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费尽心机也无济于是。他总觉得凭借着自己长得容貌出众,以及以前的家庭地位和学识,一定能赢得金荣的芳心,然而,他的算盘打错了。他每次利用花言巧语靠近她都碰了一鼻子灰,因而让他苦恼和伤心。现在金荣跟丁小峰成了亲,难免在他的心里产生一种忌妒和怨恨的情绪,可是从表面上还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里。 丁小峰和金荣成婚以后,比翼双飞,每天依旧马不停蹄地活动在各个区域的游击队之中,不是检查工作就是指导工作,尽所能使队员们打好基本功。有的时候回家晚,也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这要感谢高荣丽这位“后勤部长”了。 这期间,各地队员之间的联系较以前相比频繁多了,除了在一起交流思想、勾通感情之外,就是相互传授知识,切磋训练技艺,有时遇到一些难解的问题,需要到指挥部请教……这样长此以往,每天来指挥部的人较多,张士礼家这个游击大队指挥部里拥挤不堪,不得不想办法换个地方。 这时,高世彬毛遂自荐,将高家大院无偿献给游击大队,做游击大队的指挥部,外地来的队员如果当天不回去,还有住宿的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时光荏苒,星转斗移,当年除了高家人和高家的家丁能进这个大院里之外,穷苦人不在交租子时是不可能走进这个大院的,如今却变成游击大队的指挥中心,人们可以随便出入,这在以前,穷苦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变成了现实。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第二年春天,队员们除了在自家劳作之外,还帮助那些孤寡病残失去劳动能力的家庭春耕播种,本来游击队员在人们的印象中就不错,这样就胜似亲人了,各家各户有个大事小情都愿意找游击大队的人来帮忙,自然游击大队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大家的情事也就是游击大队的事情,相互间产生了鱼水之情。有很多举家逃荒路过这里的人家,听说这种情况便纷纷来到这里安家落户。 ——柏文龙一家人就是到三家子落户中的一户。 有一天,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张迎春正在大田里跟丈夫宗福田种苞米。起初,丈夫不让她干这样的体力活,怕累坏了身子流产,可是她非要到大田里帮助丈夫不可,一是觉得丈夫的身子骨不好,自个能帮上多少就帮多少,反正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二是自个儿到大田里不干那些重体力活,干一些捻种覆土之类力所能及的轻快活,不但累不着,而且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对日后的生产有一定的益处,何乐而不为呢。在大田里,宗福田前边刨坑,张迎春在后边捻种覆土,有时丈夫落得太远,怕妻子着急,就返回来帮着妻子点种盖土,配合得非常默契。 这时儿子宗春刚在大田旁边的一块草甸子上,一边捉蝴蝶一边高兴地玩耍。在他玩得兴致正浓的时候,从北边的山路上走过来一个挑着担子的男人,后边的担子里装着全部家当,前边的担子里坐着一位长得又矮又瘦的小男孩,年龄与宗春刚相仿,后边的路上跟着一位女人——打眼一看便知是一户闯关东逃荒的人家。那个小男孩的脸上弄得脏兮兮的,炭儿画的一般,仿佛是从灶坑里刚钻出来似的,可是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在眼眶里不时地转动着,一看便知是一个很机灵的孩子。 这个男孩一看见宗春刚正在草甸子里追逐一只花蝴蝶,就央求挑担子的男人,说:“爸爸,停一下,我要下去跟那个小男孩一起抓那只蝴蝶玩。” 此时,挑担子的男人走得实在有些累了,也想放下担子休息一会儿,趁着这个机会好打听一下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于是答应孩子的要求,说:“好,就依你。” 他们一家人来到草甸子上,还没等担子落地,那个小孩就从筐里跳了下来,飞也似地向宗春刚那儿跑去,帮着他抓那只花蝴蝶,并问道:“你现在抓几只啦?” 宗春刚本来不认识这个小男孩,可是觉得有个小朋友跟自己一起玩,自然是一件好事了,省得自己寂寞,也就自来熟地跟这个小男孩一起抓起蝴蝶来,并回答道:“三只。一只黄的,一只白的,还有一只花的。你看看,就这个花的好看,也就数它最难抓,为了抓到它,给我累得够呛,汗都出来了。” “这玩意飞来飞去肯定不好抓,能抓到一只都很费劲儿,你却抓到三只,好不厉害呀!”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我们这嘎达的人吧,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宗春刚问道。 这一问不要紧,小男孩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实在说不清他们一家人是从那里来的,于是小黑眼珠子一转说:“我爸爸跟我mama领我到你们这里来的。” “你爸你妈现在在哪啦?” 小男孩用手指了指说:“那俩人就是我爸我妈。” 这时挑担子的男人走了过来,微笑着说:“小朋友,你自个儿在这里玩不害怕吗?” “我爸我妈在前边的地里种地呢,在这里玩我就不害怕啦。”宗春刚回答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宗春刚。” “今年几岁啦?” “五岁。” 挑担子的男人对旁边的女人说:“淑梅,你看,这个孩子比咱家的柏春亮小一岁,个头儿长得可不矮,比咱家的柏春亮至少要高出半个头来。”他转过头来又问宗春刚,说:“小朋友,你们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这下可给宗春刚难住了,他只好说:“我不知道。我去问问我爸我妈再回来告诉你。”说完一溜烟似地跑了。
挑担子的男人微笑着用手指着宗春刚的背影对自己的女人说:“淑梅,这孩子倒是有一副热心肠,愿意给别人办事,真是个好孩子呀!” 宗春刚很快地跑到mama张迎春面前,问道:“mama,咱们这嘎达叫什么名字啊?” 张迎春忙着种地,没有闲心理儿子,也就没搭茬。 宗春刚以为mama没听见,又重复一遍说:“mama,咱们这嘎达叫什么名字啊?” 张迎春有些心烦了,说:“你不在草甸子里玩,跑这儿来磨牙,问这个干什么呢?” “妈,不是我问,是那边来了一个挑担子的叔叔问。”宗春刚赶忙解释道。 “人在哪啦?”张迎春一听便知道是个逃荒的人。 “就在草甸子那里。” “走,你领我去看看。” 宗福田在旁听了不高兴地说:“你这个人就是咸吃萝卜淡cao心,一个过路人,你还管那些闲事干什么!” “福田,你别生气,我去看看就回来。这个人说不定是逃荒来咱们这嘎达的,兴许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咱们帮忙呢,这事咱们看着了也不能不管呢,你说是不?”张迎春笑着说。 “你这个人啊,就是心眼好,拿个活菩萨都不换。”宗福田微笑着说。 “趁这个机会,咱们也该休息一会儿了。”张迎春说:“我去了,你也歇一会儿吧?” “那你去吧,不过,在走路的时候加点小心,别摔倒了,把我们没出生的老二给弄坏了。”福宗田微微一笑说。“我现在还不觉得累,等我累了我就去歇一会儿。” 张迎春挺着不算大的肚子,领着儿子来到了草甸子里,跟挑担子的人交谈了一阵子之后,便知道了一些这家人的情况。男主人名字叫柏文龙,现年二十八岁;妻子姚淑梅,比丈夫小两岁;儿子柏春亮,活泼可爱。一家人原籍山东,由于家乡连年遭水灾,确实生活不下去了,只好四处逃荒谋生,听说家乡出去逃荒的人大都闯关东去了,也只好盲目地向东北而行。在逃荒的路上,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头。由于柏春亮身下的弟弟小,加之饥一顿饱一顿,姚淑梅又没有奶水给孩子吃,最终扔在了半路上。父母带着极其悲痛的心情送走了心爱的小儿子,乞讨到凤凰城城里以后,听人说三家子那个地方的人好,并且人们之间能相互团结、相互帮助,连董保福做了不轨之事都敢到县衙告状……还听说外地落难的人有不少去了三家子,大家都去帮忙,甚至让其安家落户——这自然吸引了柏文龙这一家人了,因此从凤凰城里边打听边向东南方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