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等我，五十年

    天羽正信难以置信的看着古狼。

    难以想象，这个才走出深山几十年的年轻人，分析问题竟然如此透彻。

    天羽正信无法反驳，因为，古狼是对的。

    天羽世家阻击蛮夷，拼命守护近仙、清河、上野三郡，有七成族人马革裹尸，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历代先祖以血rou之躯拼出来的江山。

    历场对抗蛮夷的战斗中，蜀国仁主从未派强军增援。那所谓六十万天军，由于实力参差不齐，甚至有半数连窥阴阳的门槛都没跨过，根本不堪大用，故而往往敷衍了事，唯有天羽世家以及一万天羽军，不顾生命的浴血拼杀。

    天羽世家替仁主守卫边疆，立下赫赫功勋。可天羽世家近一成族人受蛊毒而亡，仁主并未伸出援手，天羽正义只能调用天羽军，为族人复仇。二十二年前，慕容世家趁天羽世家兵力空虚，提出天裁，南州之主，上古先贤世家之一的关家，非但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偏袒慕容世家，帮他们得到了上野郡的控制权。

    仁主给天羽世家的好处，仅仅是一些元精奖励而已。

    这些，无一不佐证古狼的说辞。

    所以，天羽正信无力辩驳，也无法辩驳。

    古狼看着天羽正信，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曾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站在仁主的立场，自然要维护自己的统治。站在你父亲的立场，将馨儿嫁给仁主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为了坚持自己的立场，我会做很多事。”

    古狼说着，拿起茶杯，笑了笑，继续道：“就像茶杯的杯盖一样，一个人，怎么会对杯盖有喜恶呢，但是，要喝到杯中的茶，就必须掀开它。左使，今日我来找你，是想知道天羽世家上一任家主重伤而归的来龙去脉。”

    天羽正信闭起双眼，表情痛苦，好像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良久，他抓起茶杯，猛灌一口茶水，深吸口气，道：“当年的那件事，除了我们几个兄弟，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一天，家父重伤回归，连夜将我们兄弟七人召集到榻前，然后告诉我们，他在中州，得罪了一个人。”

    “什么人？”古狼问。

    天羽正信牙关咬得咯吱一响，道：“一个除了仁主，谁都不敢得罪的人。蜀国当朝大国师，庞家现任家主，庞星紫。”

    “庞星紫……”古狼眉心一皱，“蜀国五大先贤世家中，最强世家庞家的家主。你的父亲，因何事得罪了他？”

    天羽正信眼中恨意外露，切齿道：“因为一幅画。在中州最大拍卖行的拍卖会上，家父高价拍得了一幅画。可他还未走出中州王城，就被庞星紫的家仆拦住，强行索要那副画。家父那时才知道，原来庞星紫，也曾参与那副画的竞拍。虽然家父为那幅画花了大价钱，可是不敢得罪庞星紫，只好将画卷双手奉上，可那仆人不依不饶，当场在家父胸口拍了三掌。家父初时未感到不适，可回来的路上，伤势突然加重，几乎无法直立，回到家中，苦撑了三个月，就撒手西去。或许就是在重伤之际，家父意识到，仁主以及五大先贤世家，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因此连庞家的家仆，都敢对我天羽世家的家主下死手，所以才决定将馨儿嫁给仁主，以求天羽世家更稳固的地位。”

    话到此处，天羽正信看着古狼，停顿下来，过了一会儿，继续道：“小狼，我想你一定非常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一定是天羽馨，对吧？”

    古狼点了点头。

    天羽正信道：“天羽罡有没有跟你说，天羽馨的体质，非常特殊？”

    古狼略一思酌，道：“没有，但是，因为馨儿无可替代，所以我大致能猜得出。”

    “是的，天羽馨的体质，非常特殊。”天羽正信轻声一叹，“她容貌天姿国色，自不用提，更重要的是，她体态轻盈善舞，很多仁主的嫔妃们用尽全力都无法练成的舞姿，她只用三四天，便可融会贯通。据说当初家父在村寨中发现她时，襁褓中的她竟然悬浮在空中，与蝴蝶一同起舞。一个连窥阴阳都未完成的婴儿，竟能翩然飞行，简直是匪夷所思，莫说在蜀国南州，即便放眼整个三国疆域，也从未有过。家父觉得稀奇，因此将她收为义女，赐予她天羽馨的名字，带在身旁。”

    古狼闻言，脑子轰的一响，急忙问道：“左使，你是说，馨儿在襁褓中时，就能在空中飞行了？”

    天羽正信点点头，道：“是的。”

    古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古狼终于明白，在风谷之中，天羽馨是用什么办法，悄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分明就是趁众人不注意，潜入了空中。

    而且，整个三国疆域内，恐怕只有古狼，知道天羽馨为什么能以凡人之弱小的身躯，踏空而行。

    天羽馨拥有的，可是中十六体质之一的风体啊。

    拥有风体的人，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出生时便能感应到风的律动，可以随风而行。

    这样的修行天才，整个三国疆域内都未必能找出一个，竟被天羽世家上一代核心成员当成舞者培养，简直是暴殄天物。

    古狼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天羽正信疑惑的问：“小狼，你怎么了？”

    古狼苦笑道：“没什么。”

    顿了顿，古狼继续道：“左使，我知道天羽世家有一门很强的玄术，名为《轻风袭来》，敢问可否为古狼拓印一份。”

    天羽正信一怔，随即呵呵笑了起来，道：“《轻风袭来》乃是先祖在风谷中偶得的玄术，十分深奥，故而一般只有修为达到天级的族人才会去修炼。小狼你修为已有天级中品，我早就该把这门玄术抄录给你，你若是不提，我倒是忘了。”

    古狼抱拳笑道：“那就多谢了。”

    天羽正信即刻带古狼前往藏书阁最上层，为古狼抄录了一份《轻风袭来》。

    古狼拿着《轻风袭来》的抄录本，飞往衣冠冢。

    坟冢前，天羽馨抱着双腿，坐在草地上，美丽的秀发随着微风的吹拂微微拂动，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草丛间的一朵洁白的小花。

    花上，两只美丽的白蝴蝶，翩然起舞。

    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哀然的微笑，轻声呢喃道：“蝴蝶双宿双栖，真好。”

    噬月妖狼轻声呜咽一声，向不远处努了努嘴。

    天羽馨微微一怔，顺着妖狼的提示向前看去，只见古狼挺拔的身姿，踏着绿草而来，心中一慌，忙站起身，轻声道：“你、你别过来。”

    古狼停下脚步，专注的凝视着天羽馨，大声喊道：“馨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我这次来，只为问你一句。如果给你一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可愿意为之奋力一搏？”

    天羽馨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古狼。

    古狼微微一笑，道：“馨儿，我的好馨儿，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用我全部的力量，不让你屈从于所谓的命运。但是，我未必会成功。所以，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另一个可能性。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你能够成为万中无一的强者，是否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天羽馨闻言双眸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成为强者，谈何容易。现在，她甚至连修行的门槛都没跨过，还只是一个凡人。

    古狼心中一酸，道：“馨儿，现在，请你回答我，你真的，真的愿意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吗？即便那个人，是蜀国的国君，高高在上的仁主。请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如实回答我这个问题。”

    天羽馨娇躯一颤，突然哭泣起来，哭喊道：“不愿意，我不愿意啊。”

    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力和悲痛。

    古狼如释重负，长呼口气，朗声道：“五十年，你我都有五十年。五十年内，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与仁主比肩的人物。而你，馨儿，我希望，你能够与我，一同努力。”

    说完，远远的扔过一枚空间戒指。

    戒指里，有仙石一万，天羽世家顶级功法《轻风袭来》一卷，五品灵器战甲战靴一套，六品灵器风属性长剑一把，剑诀《乘风破浪》一套，以及一些入门级的窥阴阳的方法。其中的东西，大多是从仙门得来，两本功法，一本取自天羽世家，一本则取自灵源赋予的信息。

    另外，还有一卷手抄本，上面记录了一处孕灵地的信息。

    天羽馨将戒指拣在手中，由于未曾见过空间戒指，显得有些疑惑。

    但是，她美丽动人的双眸中，此时此刻，闪耀着令人心醉的神彩。

    这个美丽的少女，显然误解了古狼送她戒指的含义。

    但是，她手突然微微一颤，戒指从纤纤柔荑中滑落，垂下头，眼角含泪，轻声呢喃道：“小狼儿，有些事情，不要去想了。我的命运，我接受，答应我，请不要与三爷爷为敌，更不要与仁主为敌，好吗？

    古狼沉默的看着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心中挂念的，依旧是自己的安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柔声道：“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这是一枚空间戒指，你只要在其中滴入一滴鲜血，就能了然一切。另外，我答应你，五十年后，我一定会来这里找你。所以，请充满希望的，等我，五十年。”